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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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围在平板前目瞪口呆。

    梁峥代表发言,抗议道:“为啥你俩的画风跟我们不一样?”

    确实很不一样。

    这段mv一扫此三个mv的沉郁之意,整个基调都明亮欢快得很。

    乘月出游,举杯邀月,共月泛舟。

    虽然仍然紧紧扣着“月”字主题,但是记录的却多是两个好友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

    甚是温馨。

    当事人之一的白墨颇有深意地向身后软垫一靠,神秘莫测道:“继续看就知道了。”

    梁峥收回瞪视白墨的目光,心中暗道,就单凭当时陆染哭的那个劲儿、这故事也不可能是he!

    他倒要看看到底怎么个虐法。

    又是一段温和的清泠音乐声后,画面再次一转。

    隐有微风,檐角铜铃声起。

    陆染坐在屋檐下郁闷托腮,手里一束新折下的枯枝随意在空中扫来扫去。

    “送白墨点什么好呢”他纠结地叹了口气,却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答案来。

    这几日不知怎的,白墨看上去总有点不开心。

    这人脾气一向很好,心也很大,这种郁郁寡欢的模样实在是少见。

    恰好再过几日是他休沐,作为魔族少帝,能休沐一次实在是太过难得,他便想趁这机会去给白墨准备些礼物,让这人开心一下。

    但是问题来了,他想了许久却也不知道该送点什么才好。

    笔墨纸砚?围棋?奇花异草?

    这些东西虽然都是白墨喜欢的,但是

    总觉得自己似乎已经送过了?

    陆染手中摇晃的枯枝一顿。

    自己什么时候送过?怎么想不起来了?

    他狠狠摇了摇脑袋,只觉得脑中纷乱得很。

    自己的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连什么时候送过都忘记了!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既然以前送过,现在便不能再送了!不然白墨收到了重复的礼物,心情肯定会更不好的。

    思虑至此,陆染却忽然灵光一现。

    魔界光阴与人间不同,粗略算来,现在距四陆之花同时开放的日子似乎也不远了!

    是了!

    司缘花既然能通天道,自然也能知道白墨在想什么,去问它岂不是更稳妥?

    他打定主意便直奔人间而去。果不其然,这一路赶到时,恰是花期。

    花影绰绰,犹是旧时景色,可这一晃,已距离他皇兄仙逝过了近二十年了。

    陆染心有戚戚,片刻后才靠近花树,轻抚树干沉吟道:“有友白墨,若欲以礼相赠,何物上佳?”

    他问完问题便噤声相待。

    可等了许久,周围却只有飒飒风吟。

    陆染疑惑地睁开眼睛望向司缘树,却只见花身默然开放。

    寂静无声。

    ***

    “轻尘,我最近遇见了件奇怪的事。”陆染心烦意乱,抬手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闻言一笑,道:“什么事?”

    陆染换了个姿势,稍微坐得规整了些。

    “你可曾听说过司缘花?”

    对方点头:“听过,只于人间开落、可通天道的那个?”

    “对啊!”陆染抚掌疑惑道,“我此前心中有惑不得解,便到人间寻此花,恰逢四陆之花同时盛放。按理说,我这疑问简单极了,没理由问不出答案啊!”

    慕轻尘轻衔酒杯的手闻言却忽然一僵,他迟疑道:“你问的是什么问题?”

    陆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两日白墨不知道为何,总是心情不好,我想让他开心些,所以”

    话行至此,他又连忙补充了句:“我可不是蠢啊,实在是想不出来送什么好了!”

    说完,陆染懊恼地将酒杯一落:“说来也怪,无论我送什么都有种熟悉感,就好像我以前送过一样”

    慕轻尘听着他抱怨,沉默地将手中琼浆饮尽。

    陆染说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甚是不悦地瞪视对方,怒道:“你倒是帮我想想办法啊!你也是白墨的好友,他不高兴,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慕轻尘轻轻抿唇,极久之后方抬眸道:“你也不必担心。不如你回去看看,或许白墨现在已经开心起来了。”

    “真的?”喜悦瞬间点亮了陆染的眉梢,“你怎么知道?”

    慕轻尘略微出神:“我不仅知道他开心起来了,我还知道他应该正在画画。”

    陆染笑容一顿:“这你也知道?”

    他眸光盛极,好奇心顿起:“不行,我现在就赶回去!我倒要看看,你猜的准不准。”

    话毕,也不待慕轻尘反驳、他便已敛衣行至甚远之外。

    徒留慕轻尘一人于原地。

    良久,一声叹息。

    ***

    “白墨!”陆染一路唤着冲进了殿后。

    果不其然,以灵力聚起的暖光与月色交相辉映。

    荧光之下,白墨正凝眸于宣纸上勾勒。

    青衫凉月,朗目疏眉。

    雾色袅娜间,男子卓然立于月下,微光相随。

    陆染脚步一顿,口中呼唤亦然隐没于唇舌之间。

    他凝望着白墨,竟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然而这笑容却瞬间消失在了他的唇畔。

    又是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陆染低头揉了揉眉角。

    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为何经常头痛?

    他缓了好半天,疼痛感终于稍稍减弱,却忽闻身前不远处,有人轻声道:“陛下?”

    陆染循声看去,这人却并不是白墨,而是立于白墨身后的一名婢子。

    他连忙摆手,想叫那婢子噤声。

    白墨作画时最讨厌别人搅扰了,本来他最近心情就不好,自己可不希望有人火上浇油。

    然而他摆了半天,那婢子却完全不曾领悟其意,反而向他这边走了过来:“陛下,您没事吧?”

    好生没有眼色!

    陆染又急又怒,连忙去偷瞄白墨。

    然而对方却恍若未闻,头也不抬,还在专心作画。

    陆染微怔,

    ,心中暗道,这可真不符合白墨平时的性情!莫非,是作画太入神了?

    他心中好奇,便向白墨所在走近了几步,想要看看他到底在画什么。

    然而他刚刚靠近,那个婢女却也躬身向这边走了过来。

    而且走得甚急。

    暗稠夜色之间,这婢子款款靠近,脚步落于风声中清晰作响。

    随后——

    恰好,将白墨穿过。

    凛凛月色间,陆染也刚好行到可以看见白墨画作的距离。

    他强忍着脑海里的晕眩,垂眸望去。

    宣纸之上,是一汪平静水面,月影高悬。

    在月影之下,还站了一个人,眉目俊秀,执了一把折扇。

    皇兄。

    他踉跄着回眸,画中所绘之处,却空无一人。

    为什么会是皇兄?皇兄他

    皇兄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啊,皇兄已经死了!

    那为什么,白墨却还在画他

    陆染震惊非常,又转眸望回白墨,对方却还在专心致志地于宣纸上描绘。

    他轻轻伸出手,在那婢子满眼的惊疑中,慌乱地探向了白墨的衣角。

    ——手指所及,却空无一物。

    脑中有锐鸣忽起,尖锐凛冽。

    陆染死死捂住了耳朵,“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然而在混沌脑海中,却忽有什么渐渐清晰起来。

    画面忽转。

    ——漫天火光之间,似有嘈杂人音。

    而在这些嘈杂的尽头,却有人从容轻笑。

    “染染。”熟悉的声音从那人口中传来,陆染连忙抬眸望去,却只见到了一抹立于火光中的单薄身影。

    陆染踉跄着站起,急道:“白墨!你怎么在那里!危险,你快过来!”

    对方却像是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一般,温和一笑,笑容中竟有些许释然:“染染,多谢你成全。”

    成全?成全什么?

    他茫然地向白墨的方向踱了几步,对方却不再看他,只自顾自道:“这样也好,这样我便能去陪他了。”

    陪谁?

    陆染心中一阵慌乱,连忙加快了脚步。

    可眼前火光一抖,画面却倏然再次变换。

    再抬眼时,却是窗棂之前,站着他“自己”和好友慕轻尘。

    慕轻尘眉头紧锁,对那个“陆染”道:“染染,你想好了?你你真要这么做?”

    “为什么不?”

    “自己”轻轻侧头,眸中盈满疲惫,却又隐着些许狠厉之色:“他不爱我。何况,你也是魔族,知道魔族的弱点。我不会允许这样一个人留在我身边。”

    他对着慕轻尘冷冷一笑:“靠近他,我会死。”

    陆染站在不远处,听着“自己”语气寒凉、声音熟悉又陌生——

    “可我才刚刚登基为魔族少帝,我不想死。那便”

    “让他去死罢。”

    幻境瞬间消散,眼前又是平静月色。

    适才靠近的婢子正一脸焦急的望着自己,似乎想要将跪在地上的自己扶起、却又不敢。

    原来如此

    陆染自嘲一笑。

    怪不得自己无论想送什么,都会有种熟悉感。

    原来

    原来因为自己确实已送过许多次了。

    怪不得司缘树什么都没有回答。

    一个已经不存在于这世间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有想要的礼物呢?

    彼时苏临淮身死,白墨因此郁郁寡欢,自己便去为这人遍寻世间稀奇之物。

    也正是在这段时日里,他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原来这人对自己而言,并不只是朋友。

    他是爱着白墨的。

    可是这怎么可以?

    魔族有软肋,不能靠近所爱,否则有性命之忧。

    他好不容易当上了少帝,怎么可以因这人死掉?

    他本想将这人送走,让他远离魔族,可是

    舍不得。

    舍不得这个人去离自己太遥远的地方,更舍不得他将自己渐渐遗忘、却用余生来怀念另一个男人。

    那便,将他永远留下吧。

    漫天的火光,永远地困住了那个人。

    也永远困住了自己。

    他彻底地杀掉了白墨,却将白墨变成了自己的幻觉。

    从初见到杀掉白墨前的这段宁静岁月,在他脑海中循环反复、不死不休。

    “陛下,您怎么了?”眼前的婢子焦急道,“需不需要我叫左使前来,您”

    陆染缓缓抬眸,忽然苦笑道:“我做了件错事。”

    婢子一愣,茫然道:“陛下,您怎么会做错事,您”

    她话音却突然一顿,不敢置信地望住了眼前的人。

    这个被称为魔族史上最为冷血的少帝,这个在上位以来一直杀伐果决、将魔族一手推向了四族之首的男人,却在这样一个平静宁和、月色温柔的夜晚——

    忽然哭了。

    “陛下”婢子慌乱不已,却又不知所措。

    她只能焦急地听着面前这人字字如泣血。

    “我后悔了”

    “我怎么可以亲手杀了他”

    “可是怎么办好像已经不能重来了”

    “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恍惚间,犹是月色之下。

    那时他还只是这魔族皇宫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小世子。

    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想过他会是被天道选中的那个人。

    他奉召入宫,悄悄等在殿内,却迟迟未曾等来唤他前来的少帝。

    百无聊赖之下,玩心大盛的他便偷偷溜到了后院,却不妨正好瞧见了站于湖水之侧的少帝。

    他甚是心虚、刚要叩拜,对方手中折扇却轻轻一敲,笑道:“你来的正好,之前你曾跟我说过想要幅画像。”

    话毕,折扇一点:“这位是灵族有名的画师,便叫他为你作画一幅如何?”

    他顺着那道扇影转眸望去,便望见一双落满了月影的眸子。

    那人执笔而立,遥遥一笑,道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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