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还有另一个原因。方才她来清风阁的时候,并没有让人看见。所以昊仁也无从知晓她同清风阁的关系。
可是现在,如果她大摇大摆地从清风阁里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了么?
到时候昊仁又同拈翠纠缠不清,事情可就不好了。
然白璃话已经出口,也不能不往外走。只是她的步子,明显慢了下来。既然君晏会拦,那倒不如,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然白璃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君晏,但见君晏面色凉凉,见她放慢脚步,便也放慢,并没有打算拦她,反而凉凉地看着她:“怎么不走了?”
“我……”白璃还想要说什么,瞥见一海青色的身影飘将进来,立即双眼发光地奔了过去,“穆师兄……”
来的真是时候啊!师兄就是师兄。
“璃儿……”穆言看见白璃,好看的眉头这才松开——方才听说白璃有事,他二话不说就赶去萃华楼,生怕白璃有事。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他到的时候,白璃已经白君晏救走,只剩下萃华楼的人在收拾被君晏反手射杀的弓箭手们。
虽然知道白璃没事,但只要不亲眼看见,他的心里都不安。
穆言嘴角的笑带着清朗,还有些心有余悸。方才他看见那鲜血淋漓的场景,他真害怕其中会有哪怕一滴白璃的鲜血。且那些射穿弓箭手的短箭上,每一支短箭上都涂着厚厚的一层致命的暹罗散。
这种毒药,是暹罗十大密毒之一,也是暹罗十大密毒之首,曾经的姬氏一族灭族一事,就同这种毒药脱不了干系。
而这种毒药,其实碰了并无大碍,但,若这种毒药洒在人的伤口上,触碰到血液之后,这种毒药的毒素就会成倍上涨,且顺着人的伤口,游走迅速地侵入人体,侵入人的五脏六腑。
不出五个时辰,没有解药,就算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穆言自然也知道,白璃的特殊体质,这种毒药根本不算致命,甚至,白璃身上流着的血,就是这种毒药的药引子。
所以他怕的不是白璃中毒,而是怕白璃因为这种毒而暴露自己是药人的事实,成为天下人争相追逐的对象。
——而药人,身为神医世家的他自然晓得有多么难得。莫说十年难遇一个,就算是百年难得一遇,也丝毫不夸张。
传闻中消失的姬氏一族,最后一任圣女,便是因为是药人,为了解救同胞,终于血液用尽而亡。圣女一死,姬氏一族溃散,只能等待下一任圣女出现。
——这些都是题外话。
只是此刻看白璃安然无恙,穆言的一颗心终于才放回了肚子里。
而白璃和穆言的这一来一去,一个师兄一个璃儿,可把一边看着的君晏又惹得面色发黑。怎么到哪儿都有穆言在?
“你不是在君府的么?怎么也跑到这里凑热闹来了?”君晏低低地用腹语同穆言道。
穆言却看着君晏已然黑了的脸色,笑得一脸清朗:“国师大人能来,本神医就不能来么?璃儿在哪儿,本神医以后就在哪儿……”
“在什么在?”君晏顿时又是一阵火气,“眼看快过年了,赶紧卷铺盖回你的药王谷去!”
穆言却笑得更加灿烂了,这回他没有用腹语,而是对着白璃道:“璃儿,师兄今日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白璃本看着君晏和穆言二人表情不太对,心里正猜,穆言便这么发话,一时好奇心被勾起。
“什么好消息?是有什么东西送给我吗?比如五百两金子?比如一千两白银什么的?”白璃清澈的眸子里闪着好奇的光芒,看得穆言又是一阵笑。
穆言双眸清朗地看着白璃,将她脸上瞬间燃起来的亮光收入眼底,嘴边的笑意更浓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小沓一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递到白璃面前:“璃儿难道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么知道师兄要给你银子?”
白璃看看穆言手中厚厚的银票,双眼都在放光。她忍住自己伸手去拿的*,抬眼看向穆言:“这都是给我的?这哪儿长出来的?”
穆言不由轻笑:“你在萃华楼霓虹身上种下的毒药,这是长出来的果子,大丰收吧?”
“丰……必须丰……”白璃抓过那叠银票飞快地数了一数,不多不少,竟然有二十张,“两千两?”
白璃看向穆言,还以为她才是最腹黑的,没想到最腹黑的人竟然在这儿。
其实她在霓虹身上下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只是一般的*药加了些别的料进去罢了,中毒者很快就会头晕无力,而后手脚开始颤抖——这完全是当初她为了防止没有武功的自己打不过人家而研制的。
开玩笑,她借以穿越的原主身手倒是很快,可禁不住没有半毛钱内力。若是同人硬拼久了,肯定得吃亏。所以她准备了这东西,就是为了让自己跑得更快。因为这东西的药性,一个时辰之后就会解开,中毒之人仿佛睡了一觉。
而今天,她下在霓虹身上,不过是看它的效果能够唬住霓虹而已,所以方才走的时候直接把霓虹这事儿给忘了。
想不到师兄竟然用这东西空手套了两千两!
白璃不客气地将那沓钱卷巴卷巴,塞进自己兜里。这可是个好东西,行走天下没有这个可不行。
“但这个不算是好消息。”穆言看着白璃那贼兮兮的样子,轻笑,“你不是总说师兄每次都来去匆匆,没时间陪你好好玩儿么?今年,师兄暂时不回药王谷了。”
“真的?那太好了,咱们终于又可以一起守岁了,”白璃高兴得都快跳起来,她那双滴溜溜的眸子转了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那今年,咱们是不是还一起放礼花?”
一起放礼花?
一边站着的君晏瞬间一个凉凉的眼神就看了过来。
什么叫还一起放礼花?难道以前,这两个人经常一起放礼花?!
漆黑的夜空,绽放着礼花,屋顶上两人浪漫地依偎……
——君晏脑子里浮现这样的场景,顿时面色更黑了。
若是从前,若这个画面的女主人公不是白璃,男主人公不是穆言,他
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威胁。
可是,偏偏因为有了上回的剥蟹壳事件,只要有关穆言和白璃的事情,他的脑子里就会有鲜活而满具威胁的画面。
所以君晏冷着脸色,凉凉地看着白璃:“礼花,本宫也可以陪你放。”
“……”白璃瞬间恶寒了一下。
和君晏一起放礼花?在万家灯火热热闹闹的时候,和南轩国出了名的冰山一起放礼花?
想想这画面就觉得凄凉。君晏话少,到时候就只剩下天上的礼花在放,她撑着下巴无聊地看……
换成师兄那就不一样了。师兄就算不说话,也都爱笑着看她。师兄那张美而清朗的脸啊,从哪个角度看去都好看。到时候映着漫天礼花,最适合偷看了……
“怎么,不愿意?”君晏凉凉地看着白璃,她倒是说个不字来看看!来日方长,只要她还在他手上,总有算账的时候!
“当然不……”白璃正纠结着如何拒绝,穆言那头却接话道:“国师大人日理万机,这等重要时刻,还是不要放什么烟花的好。这种事情,可不适合国师大人呐……”
君晏却也不恼,只看着穆言,依旧背剪双手气定神闲:“适合不适合,也得一试。本宫日理万机不错,但抽出点时间来陪璃儿,倒还是有的。”
君晏的话说得不咸不淡,但他看着穆言的目光,却有些凉凉。只许穆言和白璃放烟花,就不许他和白璃一起么?
从前年少无知,白璃一定是被这只假装纯良的大狐狸给骗了的。放烟花,很难么?
“有时间么?”穆言对上君晏那凉凉的目光,气势上倒也不输,“本神医倒是记得,青衣青鸾两姐妹还在君府里押着,到底是你的人,还是墨胤的人,都还没有结果;而北疆使团虽然已经离开了北疆,但北疆世子和北疆公主可都还在驿站里住着。尤其是那位屡次受伤差点没命的北疆世子易水寒,就更需要国师大人去安抚了……国师大人若是处理不好这些事,恐怕,会挑起两国战端吧?”
别看穆言气定神闲地说着国事,这些事情,换一个层面来讲,就是当前南轩面临的大危机之一。
而他没有说也不方便当着白璃的面说的是,近日来,暹罗十大密毒一一亮相南轩都城锦樊,中毒之人渐渐从下而上,从外到里的蔓延趋势,现在就连某些南轩贵族,也染上了这些毒药。
比如当日在仙水医馆他救治的姓王的贵族,便是染上足疫散的典型例子之一。而在君晏马车里竟然发现的血蛛,虽然还没发现伤人的迹象,却也是不可忽视的潜在危机之一。
——暹罗散,足疫散,血蛛,接下来还有什么,还会有谁中毒,还会在哪里毒发,没有人知道。
这便是他今年回不了药王谷的原因。身为神医,哪里有病,哪里有毒,他本来就该去——但,他并不是那些所谓的士家贵儒,没有那等兼济天下的崇高理想,他的出现,不过就是为了防止若有一天这些毒散步得君晏都束手无策的时候,白璃用自己的鲜血去堵住这个大窟窿。
——别看白璃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可若时局需要,她定然会挺身而出的。这是他对她的信心。
这也是他看白璃同别的女子不同的地方。
穆言说的话,君晏自然也晓得。
可自从他登上南轩国师之位以来,就没有一天是可以安稳度过的。摄政王昊天夺权,加快速度强化中央集权,并将权力抓在他一人之手——这个过程,昊天聚敛了一帮乌合之众,对忠良之辈有各种残害的手段。
社会动荡,百姓怨声载道。
那样的时局都过来了,还怕一个小小的南轩么?
只是事情远没有人们想象的这么简单。若只是青衣青鸾同易水寒以及北疆有着深切的个人仇怨,他大可不必站在南轩国家的角度上去处理这件事,将青衣青鸾交给易水寒,事情就算完了。
但屡次出现的暹罗散等暹罗密度,却让他嗅出了很深的阴谋的味道。
——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昊天一人在作祟,昊仁也的确是从昊天手中将那些弓箭手调动的,可事情难道就是这么简单?
如果那么简单,当日封氏替白璃挡下那致命一箭的时候,昊天的脸上为何会是愤怒的表情?
而封氏,也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人物,直接隶属紫月神教。但封氏究竟在紫月神教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还得回到问题的最初,去审问青衣和青鸾。
“这些事,本宫自有打算。”君晏道。他知道穆言说这些话的用意,不过是在提醒他,白璃现在还夹在这些事情之中。
事情处理得好,白璃便可全身而退;如果不好,那么白璃就将在这个才浮现一点点头面的漩涡当中永远沉沦下去,越陷越深。
这自然是双方都不想看到的结局。
君晏给了穆言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就在穆言点点头表示对这个回答满意的时候,君晏却又加了一句:“所以完全不必担心没有时间陪璃儿放礼花。”
“……”
白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两个男人,这到底是在干嘛呢?
“好了好了,不管是谁陪我放礼花,现在请几位公子都出个门儿,本姑娘我呢,要换衣服了。黎公子这个角色,是时候消失了。”说着,白璃伸手将君晏等人往外推。
君晏凉凉地看了穆言一眼,率先转身朝外走去。
走了两步发现穆言还不走,便回头:“还不走?”
然回头的瞬间,便看见白璃悄悄附在穆言耳边,似乎说了什么悄悄话。穆言笑着点点头:“好,都听璃儿的。”
君晏面色一黑,很想将白璃从穆言身边扯开。
然而白璃已经转身进屋,将房门一关,也隔绝了君晏凉凉的目光。
*
清风阁是一座不比萃华楼小的楼阁,前厅后厨,后院连着马棚;一楼人人可入,二楼一样是姑娘们的雅间,由两楼梯同楼下相连。
只是同萃华楼不同的是,清风阁是一座当真“清风”到底的雅楼,这里的姑娘们,只是艺伎,只管吹拉弹唱——这也是为何清风阁的声音总不如萃华楼来得红火的原因。
又因为萃华楼出了个有名的清官花魁拈翠,所以清风阁的生意便每况愈下——最后到了白璃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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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阁里的姑娘们不是没想过要走,只是原清风阁的老板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人又给留了下来——当然不是没有要走的,却最后都没有走。
而如今清风阁易主,想趁机跳到对面萃华楼的人也不在少数。
所以,当一众女子由一人领头带着来到拈翠面前说要辞退的时候,白璃半点惊讶都无。
——萃华楼的生意太好,而且就在清风阁的对面,那些女子风风光光进进出出的样子,都看在这些女子的眼里。
再看这些女子,看着个个儿都比萃华楼的来得清瘦——萃华楼的女子,果然好吃好喝,一个个的都丰腴满满。
而且这些的身上,都没有什么多余的首饰,不过几根簪子,几只发簪,也就完了。同萃华楼女子的金装银裹相比,的确是寒碜许多。
然至少这些女子看起来浑身清爽,不似萃华楼女子的油腻。
白璃看向带头的女子,长得一张水灵灵的瓜子脸,身姿也不错,只是一身素白的服饰,却打扮得像个寡妇似的。就连头上的发饰,也只是一根竹子而已。
不,不是竹子,白璃看着,倒像是随手从桌子上拿来簪住头发的筷子。
这不明摆着哭穷么?
果然,那女子领着众女子朝拈翠盈盈一拜:“阁主,虽然很想追随阁主创建一个新的清风阁,当然,清风阁也很好……但您也看到了,姐妹们都一致认为,或许,清风阁不适合姐妹们。所以……”
“走吧。”那白衣“寡妇”话还没有说完,连苦都没开始诉,就被拈翠两个字冷冷地打断了。
拈翠的这种干脆,倒让那白衣女子和底下的众女子们面面相觑起来。这么容易?那她们这精心打扮准备的东西,可不是浪费了么……
还是说,有什么陷阱?
拈翠的干脆,白璃倒是没有半点疑惑,反而想为拈翠的果断而大力点赞。这些人,既然想离开这清风阁已久,那么再留着,有什么意思?
“那……素锦斗胆请问,我们的卖身契……”那白衣女子也有些吞吞吐吐。毕竟拈翠这一口答应的爽快,给人一种拈翠早就看透了她们意图的错觉。
这种错觉,让人后背升起一种更加毛骨悚然的感觉。
——从前,拈翠在萃华楼的时候,进出都看在她们这些人眼里。虽然拈翠无心招摇,但每次来请拈翠的,不是豪门就是贵族,不是公子就是少爷,不是宫宴就是府宴,来来往往的,能是些等闲之人么?
而既然要去这样的地方,拈翠的服饰打扮,自然也要配得上这样的地方。从拈翠耳朵上摘下一只翠色玉坠,就够她们努力大半个月了。
——同样是清官,拈翠却能爬到这样高的位置,所以她们便眼红。眼红就开始散播谣言,说是拈翠早就不是处子之身,也根本就不是什么清官。否则若没有*的出卖,有谁肯在一块只能看不能吃的肉上花天价?
虽然,这块肉,的确很是好看。从前每次拈翠出门,都使得附近的人争相竞看。就连她们这些姐妹们,也都偷偷地瞅过两眼,看过之后也不过嫉妒更盛而已。
嫉妒更盛,流言也就更盛。
——所以她们得知拈翠成了这清风阁的阁主,便立即打算走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等着拈翠把仇报回来么?
这也是为什么她们要穿成这样来见拈翠的原因。若不哭穷装可怜,拈翠还不把她们往死里整?
然而她们并不知道,能将她们往死里整的,其实不会是拈翠,而是拈翠身边的白璃。
彼时白璃已经换了“黎公子”的装束,让黎公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她换了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穿回了她自己的红衣,坐在一边本来磕着松子看热闹,这会儿听到“卖身契”三个字,眼睛又开始发亮了。
拈翠看着白璃那放光的眸子,本伸手向锦瑟要卖身契的手又默默地收了回来——若不是白璃这眼神,她差点就打算将卖身契无偿给还了。
在她的想法,这些人在清风阁,似乎真的过的不怎么样,想换一家继续讨个生计,也无可厚非。
当然,她还有另一个考虑——她自己的卖身契,就是对她自己最大的威胁。经历过昊仁用她的卖身契来威胁她的自由,她对这些被她握着卖身契的人,还是有些同情的。
只是白璃的目光让她意识到,这根本就是两回事。这些人在背后散布她的谣言,诋毁她的声誉,至今仍有不认识她的人在背后对她说长道短,若是就这么放了她们,岂不是太便宜她们了?
所以拈翠道:“想拿回卖身契,自然得按着规矩来。”
“规矩?”素锦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什么“规矩”,不过就是拿钱赎身罢了。
素锦朝身后的众女子使了个眼色,率先从腰间将自己那瘪瘪的荷包解下来递过去:“那是自然的,凡事都要讲一个规矩。这便是素锦的规矩了……”
拈翠低眼看着递到面前的憋瘪的荷包,面色愈冷。看来方才她想放过她们的想法还真是错了。能在萃华楼对面开了这么久,生意不会差到哪儿去,但眼看这荷包,恐怕连整银都没有。
素锦似乎察觉到了拈翠的面色,面上便有些不好意思:“阁主,虽然这点东西有点少,但是,我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有了素锦带头,素锦身后的那些女子也统统解下腰间的荷包,一个比一个瘪,然后齐齐举到自己前面,异口同声地道:“我们只有这么多了……”
白璃磕着松子,忍不住心里暗叹,要演戏,可以不用这么明显么?
“这些真的都是你们最后的家当了?”白璃忽然问。
素锦这才看向白璃。
然一看之下,只觉得白璃看过来的眼神,一瞬间仿若刀割一般。再看时,白璃的双眸只剩清澈。
而白璃新换的这张脸,的确看着没什么出众之处。可此女子的身份,想来不会比拈翠低。毕竟拈翠站着,而此女子却坐着,而且如此随意,还敢在这个时候磕松子……
打不定主意此人是谁,素锦只好承认:“那是自然……”
“磕
蹦磕蹦……”
是白璃磕松子的声音。
——如果素锦知道其实白璃不管在谁面前,什么时候都是这个样子,也就不会这么战战兢兢的了。
“那你们的房间还没搬吧?”白璃吐着松子壳,仿佛有些心不在焉地问。、
素锦等人一愣:“这是何意?”卖身契都还没到手,她们自然走不了。而且,她们因为有了同前任老板娘战斗的经验,都已经做好了打长期战斗的准备。
当然暂时不走。
“既然都还没搬,这样吧,”白璃磕够了松子,拍拍手站起来,“如果这就是你们的全部家当,那如果我们都拿走了,你们岂不是连半点现银斗殴没有了?所以我想着,你们不用那么费劲,只要带我去你们的房间去一趟,挑一件最贵重的东西来抵,可不就行了?”
到她们房间去挑一件最贵重的东西?!
“那怎么行!”
白璃此话一出,众女子纷纷变了脸色。最贵重的东西,那可说不准被翻出来什么东西!
“不行么?可是你们方才都说了,你们手上拿着的是你们最后的家当,那你们房间里的东西,肯定加起来还不如这荷包沉……”白璃一勾嘴角,便是一个冷笑,“既然如此,拿出你们最贵重的东西换一张卖身契,你们觉得亏了么?”
众女子顿时炸开了锅。这话是她们说出去的,荷包也是她们递出去的,现在收回来,还来得及么?
本来按着身价赎身,可能还不值多少钱,现在要从她们的东西里挑一件最珍贵的,岂不是反而要花上好几倍的价钱么?
难道,她们就要吃下这个暗亏?
可是,话都说出去了,怎么收回来?
方才那众志成城的样子,她们心里痛快着呢。现在,就只剩下了痛……
“怎么,难道你们方才不是没银子,而是不肯掏出来?”白璃一眼扫过众女子,那些人躲的躲,错眼的错眼,都不敢再吭声了。
开玩笑,谁敢吭声?承认自己不肯掏银子?那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有银子么?那得多丢人?
可若不承认,那就等于默认同意将自己房中最贵重的东西叫出来,那可等于高上身价好几倍的价钱啊。
如此一算,两个方法都是吃亏的,都讨不了好。而且如今清风阁同萃华楼因了拈翠的出现,更加对立,今后说不定还会展开厮杀。她们这会儿就撕破了脸,往后还怎么在对面混下去?
然,说再多后悔也没有用了。
众女子叽叽咕咕了一阵,最后将目光仍旧看向最前头的素锦。
素锦彼时也冷了面色,本以为哭穷就能少交一点银子,但现在看来……
“既然如此,那便从我的房间开始吧……”素锦一口牙咬碎往肚子里吞。说什么也不能承认现在她们手里有现银,吃点暗亏就吃点暗亏,否则丢了脸面,再往萃华楼去,还不知道怎么被欺负!
而她心里还想的是,姐妹们为了防止阁主将财主们送的银钱也搜刮走,各自都有自己的藏钱处。这些藏钱的地方就连清风阁的阁主都没找到,那就够隐蔽。
就算拈翠她们翻了,也只是翻出些个平常之物。
可她们显然低估了白璃的侦查能力。当白璃这敲一块木板从暗格里掏出一只玉坠,那打碎一面镜子取出藏在镜子后面的银票,左一只翡翠镯子右一串玛瑙项链上一颗鸡蛋大小夜明珠下一坛陈年竹叶青,众女子们的脸色也越发白了。
看着搜刮来的玩意儿,白璃勾着唇角直乐呵,真是宝刀未老啊。这些小孩子玩的把戏,还想瞒过她的眼睛么?
然那些被搜刮的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她们沐浴在众人耻笑的目光当中,咬牙的咬牙,掐手的掐手,真恨不得将白璃亲手给撕了!
“哎呀……想不到啊……”白璃看着那些金银珠宝,“你们清风阁还有这么多宝贝呐?你们不会是自己给藏忘了吧?”
素锦绿着脸色,狠狠地瞪着拈翠,也懒得再做戏了:“拈翠姑娘,银钱都已经收了,可以将我们的卖身契交还我们了吧?”
“那是自然……”白璃顺手从桌上捞过一支蜡烛点上,伸到拈翠递过来的卖身契下,不多时卖身契统统都化成了粉灰。
素锦狠狠地瞪了白璃一眼:“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姐妹们,我们走!”
“走!”
看着素锦领着众女子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白璃举起从素锦房里搜出来的一支极品翡翠梅花簪,扬声道;“素锦姑娘,你头上的筷子快要掉了——”
素锦停住脚步,咬咬牙,又加快了脚步。
而穆言和君晏闻声赶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素锦等人,一身身寡妇一样的服饰,怀中却大包小包地拎着往外走,就连那包裹,都比身上的遮羞布来得贵重。
而一个个面色铁青,好像踩到了什么不该踩的东西一般。
“璃儿,你又闯什么祸了?”穆言第一反应便是白璃搞的鬼。
这儿除了白璃,还有谁能气到这么一大帮人呢?
白璃将搜刮来的财物往拈翠面前一推:“师兄,我没闯祸,我只是替拈翠出气而已……”
“出气?”穆言轻笑,眼中都是宠溺地看了白璃一眼,“现在可出完了?”
“那是当然,”白璃一指拈翠面前的金银珠宝,“这些,足以消气了。”
穆言看了拈翠一眼,一阵了然地轻笑:“你啊,恐怕不是拈翠要出气,而是你,借题发挥吧?”
“知我者,师兄也!”白璃被穆言拆穿,不仅没有半点郝然,还仿若引以为豪般道。
一边的君晏看着,目光愈凉。这个穆言不走,真是他的心腹大患!
穆言看着白璃竖起来的大拇指:“走吧,师兄已经将马车都准备好了。”
“好啊,走吧,”白璃说着,便往外走去,一边对身后的拈翠道,“拈翠啊,以后清风阁的事情就归你管了,这里的东西何和人,你怎么处置都行。”
可看着白璃跳跃的背影,君晏一阵警觉;“去哪儿?”
穆言看着君晏轻笑;“我带璃儿会娘家,你一起来么?”说着,穆言拍拍君晏宽阔的肩膀,转身走了。
君晏英眉猛地一皱,娘家?!白璃这
是要回镜水庵?
君晏看着穆言的背影,扬声道:“来!如何不来?!”
不错,白璃回的是娘家,可这个婆家到底是谁,还不一定呢!
而清风阁里的拈翠,看着白璃那跳跃的红色身影如同一团火焰消失在门口,而后穆言那海青色的清朗身影,和君晏那深沉墨色的身影一前一后跟着离开,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娘家……看来白璃这是快要嫁人了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