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刘琦之惑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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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口城西有蛇山,山形如大蟒蜿蜒,江北有龟山,山形似神龟匍匐,大江自西南浩浩而来,与来自正西的汉江汇合,形成一片浩渺的水面。我看*

    蛇山之上建有一营寨,驻守着一支忠于刘琦的军队,蛇山之下的大江边,数十条大小战船在码头随波荡漾,那是一支江夏水军。当曹操东征大军主力在乌林与在赤壁的联军对峙的日子里,这蛇山上下的两千水陆军马日夜戒备,不敢有丝毫懈怠。

    特别是在最近,原本执掌荆州中枢权柄的蒯越又一次出任章陵太守,上一次他出任章陵太守还是多年以前,那时荆州还是刘表的天下,这此任命他的人是曹操,与他同时到任的还有李通,并且有从襄阳等地调过来的大批兵马,这所谓的章陵,实际上包含了整个汉水以东大江以北的广阔土地,那是蒯越所声称的,也是李通的军队正在努力控制的。

    其实江北的大部分土地本来属于江夏郡,即便是章陵郡,那也是从江夏郡所分割的部分,此前的章陵郡太守本是黄射,曹操得荆州之后,连荆南四郡的太守们都宣布归附,黄射却顶住了压力坚决的站到了刘琦一边。

    黄射之所以站到了刘琦这边,一方面是因为他父子二人都坚决不肯和曹操妥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和刘琦的私人关系,两位荆州二代子弟从父辈那里继承了极其良好的关系,这关系并未被眼前的困局所摧垮。

    也因为黄射的原因,从汉水以东南下的部分民众得以顺利抵达将领,豫州军在长坂坡被击溃的队伍寻机渡过了汉水的以及从长坂坡逃散渡过汉水的部分民众也得以抵达将领。我看^书^斋

    如此一来,黄射本人和他治下的章陵郡却成为了曹操的眼中钉肉中刺,曹操大军在赤壁受阻后,干脆派蒯越和李通各率大军从南北两路直扑章陵,只有两三千郡兵的黄射都不敢迎战,直接带着人马物资逃到了江夏。

    风云变幻,夏口顿时就变得紧要起来,刘琦接连告急,说曹军铁骑的身影已经在江北的河滩饮马,以夏口留驻的少量兵马,万一被曹军偷过了大江,后果不堪设想。

    “曹军在江北的异动大概有两个目的。”诸葛亮在豫州军合议的时候大胆判断道:“其一,扫荡后方,巩固占领区,确保襄阳与江陵的安全,其二,制造假象,迫使联军分兵驻守,为正面击败联军创造条件。”

    “为什么只是制造假象?”张飞道:“也有可能曹军在赤壁受阻,另外找一个地方过江。”

    诸葛亮笑道:“只有有足够的船只,曹军要过江很容易,比如曹军可以在巴陵过江,与我们在南岸会战,可惜曹军并没有过来,他只是呆在北岸。”

    诸葛亮所说道的问题许多人不是没想过,但是谁也没他想得深,只听他侃侃而谈:“大江两岸湖沼密布,江南江北,同样的水网连绵,对善于驱驰于原野的曹军而言都是极大的阻碍,可是曹操的选择是在江北,那是因为浩浩大江虽然阻隔了曹军的步伐,但是也让曹军获得了安全,江东的水军再怎么凶悍,在大江中往来也凶险万状。”

    “现在曹军在江北建立大营,日夜操练水军,一是因为荆州水军军心不稳不堪大用,二是因为北方兵马天生怕水必须磨练,三是因为江南处处水洼,不仅仅是因为大江浩瀚,随便一条小河沟都可能宽广百丈,到哪里都是水军的天下。”

    “所以我认为,曹军在章陵江夏一带折腾,不过时候吸引我们注意的幻象而已,不过兵法虚则实之,我们也得有所防备。”

    “虚则实之……”刘备沉吟道:“既然曹孟德有意,我们也不能无情,孔明你这句虚则实之可是提醒了我,其实我们也可以来一次虚则实之。”

    “大哥的意思是?”关羽道:“难道我们要去江夏寻找战机?”

    刘备笑道:“也不是要做什么大事,联军的主力自然要留在这里跟曹操的大军对峙,我去跟周郎商量一下,争取分出几千兵马去刘琦那里,这种计谋曹孟德能玩,我们怎么能不奉陪呢。”

    随后联军就分出了四千兵马大张旗鼓的下到汉口,豫州军由我和霍峻率领着两千人,江东军仍然是我的老朋友太史慈,在江东军中,他与周瑜程普贵为三督,本不该帅偏师与我同列,偏偏他觉得赤壁乌林的对峙太过无聊,自己要求到夏口瞧瞧热闹。

    和我们一同前往的还有诸葛亮,这可是刘琦万般恳求的,众所周知,刘琦对诸葛亮的智慧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甚至连他出屯江夏避祸也是诸葛亮给他出的主意,如果没有这灵机一动的计谋,几乎可以肯定在之前襄阳的夺嫡风波中刘琦将难以善终。

    蛇山西北的山头建有一处阁楼,人称黄鹤楼,巍巍然已经有些年头了,从这里往西往北,江水浩渺,大地平旷无极,在大江与汉水相会的三江口,鹦鹉洲荒草萋萋,这隆冬时节,无数来自北方的鹤鸟在水草间翩翩起舞,自在翱翔,俗世的一切烦扰,对于这些自然的生灵而言都毫不相干。

    “惟西域之灵鸟兮,挺自然之奇姿。体全精之妙质兮,合火德之明辉。性辩慧而能言兮,才聪明以识机……”烈酒已酣,黄射趁着酒兴大声吟哦起来,字字句句,铿锵美妙。

    “好一首《鹦鹉赋》。”诸葛亮击掌道:“府君吟诵得好,气魄非凡。”

    黄射不答,只是神情变幻,一会儿却眼泪都下来了,弄得我们几个慌忙要劝慰,他却摆手道:“家国残破,惶惶然不知所终,有的只是落魄无助,哪里还有什么气魄可言。”

    他的父亲曾是荆州资历最深的元老名臣,他本人也身居高位,这样一个人居然在众人面前泪涕纵横,可我们并不能笑话他,因为黄祖在年初北江东军杀害,而今荆州易主,他所领的郡域也被攻破,这每一件都是对他的沉痛打击。更让他为难的杀害,为了抵抗曹操,刘备刘琦都选择了与江东军合作,杀父仇敌的大军就在江夏,却让他生不出报复之心,这种悲哀,是在非常人所能体会。

    “我不是在哭我自己,我是哭祢正平。”黄祖咧着嘴想要笑,却终于没笑出来:“这《鹦鹉赋》是祢正平所作,如今他就葬身在眼前这片荒洲,所以我们才叫那为鹦鹉洲。祢兄啊,昔日你桀骜不群,惹得我父亲动了杀机,我来得迟了没有能救下你,今日该要进退维谷不知所措,或许是上天在惩罚于我,这碗劣酒,你与我喝了吧。”

    悲戚声中,黄射盅中的酒长撒出去,而后终于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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