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么关系。”田豫兜马回来,马鞭子一挥道:“凭我们三个的实力,到时候肯定得到公孙瓒重用。”
“我们三个很有实力么?”夏侯兰瞅瞅田豫又瞅瞅我,然后撇了撇嘴道:“子龙的武艺,一上战场保证一鸣惊人,国让你文武双全,机会也不小,至于我,差不多就是一个书生,书生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要想出头,难咯,难得很。”他摇头晃脑压低了嗓子装出一种极沧桑的语气,又是惹得我们一阵笑骂。
别人说三个人一台戏,我们三个年轻男人走到一起,这一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倒也一点不寂寞。
随着距离界桥越来越近,我们玩笑的心思也越来越少。虽然我们自诩才华出众,但毕竟都是年龄刚过二十的小伙子,想到自己就要参军,以杀人为职业,心里总觉得有些压抑。我和田豫常年生活在长城边上,征战杀伐见过不少,我甚至有过很多次杀人的经历,但杀马贼的时候,心里总是充满了对马贼的仇恨,那感情是不一样的。
磐河的河面结着一层薄冰,旅店老板说,再向南四十里就是磐河桥。磐河桥是东西道的必经之地,它始建于始皇三十年,秦朝末年项羽在河北击败章邯和韩信攻占齐国都曾由这桥上经过,经过几百年的风吹雨打,桥面已经有所损坏了,不过桥身依然很坚固的。大桥跨过二十丈宽的河面,中间只有一个桥墩,桥面宽达四丈,可以并排着跑八匹健马,这样的大桥在全国也不多见的。
一大早,我们三个就上路了,由于大军云集,从那家旅店向南,很少再看到人烟,能够躲避的都扶老携幼躲开了,所谓宁为太平狗,不当乱世人,谁也不想被杀红了眼的大兵胡乱杀死不是?
一路上我们很少说话,三匹马又都是好马,四十里地说远不远,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我们隐隐的听到了金鼓声和呐喊声。
“这就已经打起来了么?”夏侯兰自言自语道:“看来我们来得有点晚了?”
“前面有个土坡,咱们先到那上面看看形势。”顺着田豫手指的方向,一里之外有一个高不过十丈的草坡。草坡虽不很高,但是在这一马平川的平原上,绝对是个瞭望四野的好地方,田豫的敏锐,很早之前我就已经见识过的。
一口气冲上草坡,方圆十余里之内尽收眼底,西南方一条冰河,河边上一团团一簇簇的人群,看来已经陷入混战。战斗的规模不如我们路上想象的大,听说双方调兵十几万,可眼前的战场上顶多也就有一万人,田豫张望了一会儿,轻轻的嘟囔着:“骑兵不少啊,应该是双方的精锐部队吧,咦,那两个人怎么回事。”
两匹马冲出混乱的军阵朝草坡这边跑了过来,前面的那位头盔也跑掉了,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边脸,一边使劲的打着马,一边紧张的回头张望。后面那位举着手中的枪,边追还边呼喝着。
“我们的机会来了。”夏侯兰从马鞍上摘下长枪,虽然他主要是学习经文,但勉强也算是文武双修,这年头,如果不会两手武艺无疑是非常危险的,特别是要到随时有生命危险的战场上。“我敢打赌,前面这个是公孙瓒的人,后面那个是袁绍的人。”没人跟他赌,我们专门从北方老远越过磐河,就是因为公孙瓒驻扎的地方在磐河东面,这个向东逃跑的人如果是袁绍的人,那一定是脑子进了水。
“大家都在混战,这边两个脱队的一定不是普通人物。”我从雪儿背上轻轻摘下飞羽,将目光锁定在追上来的那匹紫骝马上,马背上的人身材颀长,一杆枪银光闪闪。随着二人离草坡越来越近,我的神识也越来越清明。
那逃命将军骑着一匹白的骏马,在他娴熟的驾驭下白马一直跑着某种奇怪的弧线,如果追赶的人骑术不精,只需两三次变向就非被甩开不可,这样的骑术,即便是漠北草原上的优秀骑手也不一定做得出来。或许紫骝马的脚力还不如那匹白马,可紫骝马背上的将军每次只要微微一带缰绳,那马就以一个更漂亮的弧线追了上去,反而能因此追近两步。
“那个雷公脸是我的。”看着夏侯兰贸贸然要冲出去,我一伸手扯住了他的马缰。以他的粗浅武艺根本不可能知道雷公脸有多危险,其实他只要看看那人在飞驰的马背上身体几乎没有任何颠簸,就该知道那不是一个他可以去碰的人物,田豫虽然也已经摘下长枪握在手中,但就一点也没有要冲出去的意思,只是拿眼睛看我。
“雷公脸,有意思,哈哈,有意思。”气氛有点紧张,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笑声,又去看那越来越近的两匹马。那追在后面的瘦高个脸长长地,下巴尖尖的向前翘着,眼窝深深的嵌入脸颊中,太阳穴又高高的隆起,不是个雷公脸有是什么。
可能是因为后面的追赶越来越近,前面那个将军有点慌了神,刚刚跑到土坡下面,马突然陷到一个坑里,一下子把他掀下马来。眼看雷公脸提着枪风驰电掣一般冲过来,我不再犹豫,轻轻用脚踢了踢雪儿的肚子,飞羽一举,顺着草坡直冲下去。
那时候我既不知道要救的人就是白马将军公孙瓒,也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河北名将文丑。名将不一定都是武艺超卓之辈,但文丑确实是以武艺闻名的,而且和颜良并称为河北双雄,当然也有人称他们河北双凶。虽然我不知道雷公脸是谁,但他的气势告诉我他是个危险的人,特别的,我当年在试练过程中虽然也杀过不少人,但我很少感应到过谁的身上有他那么大的杀气,那一定是在经历了千百场生死战斗后形成的特殊气质。
公孙瓒的跌倒让文丑大喜过望,能够在战斗中击杀或者俘虏对方的大将将是极大的功劳,公孙瓒是敌方最高首领,这功劳该怎么算呢。数十几丈的距离,在高速奔跑的马儿脚下不过就是两个呼吸的事情,文丑似乎已经看到了那凌驾于所有人的战功,看到了颜良终于被压下去一头,看到了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
不仅看到了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还看到了一个一身白袍的少年,那马是他所见过的所有马匹中最好,那如飞的速度其它的马肯定是达不到了,那马上的少年紧闭着双唇,眉毛微微的扬起,一双眼睛闪烁着坚毅的光彩,手中一杆银枪,枪头在阳光中反射着刺目的光芒,那少年来得好快,眨眼间窘了面前,接着就是六条几可乱真的枪影。
————————————————
秦风按:
让赵老将军的故事从界桥之战开始是我的意思,因为这是老将军军旅生涯的开端,对一个转战华夏数十载,被尊为“枪神”的人来说,具有特殊意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