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二郎,你们是客人,临时过来观礼的,不必送礼物,不然倒显得我们家四娘贪心了。”杨钰沛见状上前道,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薛崇简亦笑,“荆词及笄,我怎可不送礼物,好歹我们曾同生死共患难过不是?”
“崇简,要我看你还是换个旁的吧,一个小娘子家,哪敢收你的宫绦啊。”李隆基大笑出口相劝。
“哎——我同荆词是什么交情,荆词丫头什么不敢啊,你说是不是,荆词?”他冲荆词挑了挑眉毛。
这一句话,让荆词放松了许多,诚然,她与薛崇简是似兄弟交情,不就一个宫绦嘛,有什么了不起。
“既然薛郎君这么说,我收下了!”荆词轻轻扬了扬下巴,甚是爽快。
一旁的杨钰沛瞥了她一眼,“荆词……”
“没事儿,二姐有所不知,我跟薛郎君甚是熟络,”她一脸无所谓地摆摆手。
紧接着,李隆范也送上礼物,是方才李重俊送给他的扇子,现在正好借花献佛。
尔后,荆词看向另一旁的杨薇娍,“三姐,到你喽。”
杨薇娍笑,“瞧你猴急的样儿。”
“快别神秘了,拿出来瞧瞧。”
“我可没什么银子给你置办礼物,恰巧学了几年画,还不能登大雅之堂,但是为了省银子,只好班门弄斧了。”杨薇娍笑着示意了一眼身后的丫鬟。
丫鬟呈着一副画卷上前,夭桃解开画卷上的红绸带,将整副画卷徐徐展开……
朵朵娇艳通红的石榴花跳进人们是视线……
一株石榴花新叶成簇,老叶对生,花萼肥厚,果皮处略为弄黄,红籽大小异同,笔法利落,浓淡虚实相宜……
一株鲜活的石榴花简直呼之欲出。
荆词讶异,“这是三姐亲笔所作?”
“虽没花大价钱,却也是花了我不少精力的呢。”杨薇娍打趣。
“想不到三姐还有这本事,真人不露相啊。”一直觉得三姐精通医理就很厉害了,想不到对绘画也如此精通,着实让她大开眼界。
杨薇娍容貌算不上出众,才气倒是颇为深厚。
“幼时长姐有意让三娘学画,我则学舞,这可都是实打实练下的功夫。”杨钰沛习以为然,她的舞技炉火纯青,若杨薇娍的画技连这点境界都达不到,她真会怀疑她是不是杨家人。
“栩栩如生,杨三娘的画作岂是一个逼真了得啊。”
“此石榴,细枝末节皆勾勒出,笔锋利落,有大家气派。”
“多谢诸位夸赞,我不过是照着府上后院的石榴画的罢了,闺阁之作,哪敢承蒙大家气派。”杨薇娍笑,杨钰沛说得对,都是自儿时起实打实练出来的。爹娘淡漠,祖母古怪,长姐严厉,二姐嚣张,唯一亲近的妹妹还被远送,故而孤寂的童年她只能与画作为伴,只有画好了画,才能讨长辈些微欢喜。
“‘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大约如是,”李隆基凝视了画作片刻,尔后看向杨薇娍,“想必杨三娘定是将贵府后院的石榴看得烂熟于心了,榴已在心中,才能赋予画作新的魂魄。”
简单的一句话,恰如其分击中画者的心房,她蓦然看向李隆基,眼底波光不住流转,“李三郎也是习画之人?”
李隆基笑,“略有涉猎,不敢称‘习画’。”
“薇娍至今尚未听过有人对我的画有这般评论,倒真是遇知音了。”杨薇娍说罢,笑着朝其福身。
他说对了。
那后院的石榴花,着实是烂熟于心的,因为……那是阿娘在荆词被送走那日亲手种的,说留一株石榴算纪念。故而非要在后院选一株植物描摹,她自然会选那株石榴。
“哈哈——”李隆基回礼,“往后还请杨三娘多多指教。”
“你们俩也是登对啊,”李重俊笑着摇摇头,“三娘的谦虚方才咱们已见过,什么难登大雅之堂,却将咱们都惊艳到了,大家也别信堂兄说的略有涉猎,他精通画作,曾被圣上夸奖。”
“李三郎和三姐你们俩……呵呵……”荆词笑得意味深长,太子说得对,登对。
“荆词,给,这算我与你二姐合送。”李重俊将掌中的一打开的锦盒递到她面前。
“谢谢,姐夫与二姐乃伉俪夫妻,这份合礼小妹收下了。”荆词笑着双手接过,方才行礼时她的余光瞥到这俩人不时暗送秋波,看来二姐和太子之间有些眉目啊。
杨钰沛含笑瞪了俏皮的荆词一眼,心中却有丝丝缕缕的蜜意冒出。
“三郎,到你了,你还没送荆词礼物。”李重俊转头看向李隆基。
“我……”被突然点名,李隆基颇为为难,犹豫了一番,“我实在没准备,这样吧——我跳一段舞,献给四娘,作为四娘的生辰礼。”
给她献舞?荆词错愕。
“哈哈——堂兄第一次为娘子跳舞,我可要好好看看……”李重俊随即拍了拍手掌,乐声随之响起。
李隆基倒也大方,随即舞了起来,身材健硕,手脚有力,挥臂带风,煞是英姿飒爽,豪迈壮阔……
众人看得出神,这李隆基倒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啊。
席中的杨薇娍凝神屏息,嘴角浮现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此人定是心有乾坤之人,方能舞出此等波涛汹涌之舞。
…………
宴席其乐融融,个个潇洒自在,全无场面话,这感觉与杨府的宴席是完全不同的。
荆词甚为畅快,今日都是亲近之人,全无城府。浓厚的幸福感与自由的气息围绕着她,她当真是爱极了这种感觉,好似少年时在洛阳般……
过了许久,她才发现,萧婶婶不知何时已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总觉得萧婶婶在躲她。
这宴会不知不觉竟然延到了将近日落,诸人不得不散去。三姐与钱之语聊上了,二姐则不停与太子眉来眼去……荆词最终决定送萧平、萧安一程,先陪他们到萧府,再折回杨府。
“今日可真开怀。”
“可不,我起初还担心你这丫头来到长安会转性,看来是我多
虑了。”萧平道。
“性子哪那么容易转。等哪日你有空,一起打马球?”
萧平一口回绝,“不成啊,我得协助阿爹处理事宜,今日已算偷溜出来了。”
“哼,”荆词脸色蓦地沉下来,语气不悦,“就你萧郎君日理万机。”
“这可怨不得我,”萧平撇嘴,示好地拍了拍荆词的肩,“阿爹让我跟着他在朝中做事,你们也不想看我没出息吧?”
“你现在是读书的年纪,那么早就跟着萧伯伯做事行吗?”
“哎——阿爹自有他的道理,总不会害我。”
“我如今也不读书了,”萧安说,“日日练棋与做女活,你如今还在读书就用点儿心吧。”毕竟向来读书是郎君的事,小娘子长到那么大还在读书挺不容易,定是家中对其有所看重。
送完萧平、萧安后,马车便朝杨府驾去。
岂料,走到半路。
“吁——”
车夫一个紧急勒马,车内的荆词和芳年、青女皆被猛地晃了一下。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伤着我家娘子你赔得起么……”车夫指着前方突然拦下马车之人大嚷。
“荆词,出来。”拦下马车之人无视骂骂咧咧的车夫,大声冲车内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