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算未成,激流勇退。发觉玄真君早有准备,狻魂剑兽并不恋战,妖异剑光催生兽形撕咬扑杀,狂吼之声激震四野,虚晃一招给欲借势而走。但因确认偷袭之人所使乃是帝弓十二虹,玄真君倏生决断,菩提弓瞬时满弦。
“十万火急!”
无弦箭风鸣,强招追魂蹑影,疾胜星火雷奔。妖兽之气,触之即散。穿破邪剑阻碍,箭锋余势直落狻魂剑兽要害。避之不得,狻魂剑兽匆忙折转,双手举剑竖劈,一击砍散集聚箭辉。谁知玄真君意不在杀,只在伤敌留记。乱散而开的箭矢,竟在刹那间爆射四方,登时微创狻魂剑兽!
“不好!”
“我们跟上。”
身上焦痕暗留,狻魂剑兽顿明对方用意。但在此刻,缠战已然无济于事。狻魂舰首迫不得已,只得遁入林中,眨眼不见去向。玄真君传音闻人清苒,接着二人足不沾地,紧追狻魂剑兽而去。
渺渺仙云,飘忽莫测。巍巍朝城,镇守四方。一追一逃,任凭狻魂剑兽急欲逃走,始终难以彻底甩脱道者,直到将至万堺朝城范围,方才陡地隐匿无踪。
“万堺朝城……”
旧地重游,已无当年壮志。略作感慨,玄真君回神定念,面朝闻人清苒道:“刚刚的邪魔,恐怕与朝城暗有关联。内中或有凶险,切记谨慎行事。”
“我记住了。可是前辈,刚刚偷袭的那支奇箭?”
“是帝弓虹无误。”
先有崇玉旨撒谎,再逢狻魂剑兽狙杀,后方更有帝弓虹暗袭。若说其中全无联系,只怕天生脑疾之人都不会相信。
玄真君稍一沉默,随后说道:“崇玉旨应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不想道界高层,竟出如此败类。就算是当年……罢了,先入内一探罢。”
“嗯。”
万堺朝城与圣龙口,皆是不堪多提的回忆。按下纷繁思绪,玄真君即携闻人清苒同往城门之处。然而不等两人闯入朝城,竟见耸立高门开出一条窄缝,虚遨子带着道门四持,貌若恭敬地庄严迎上。
“多年不见,首席风采依然。虚遨,有礼了。”
“久见了,虚遨子。”
为人一丝不苟,玄真君半受其礼,随即直切正题:“不知副掌教,方才可有见到一名诡面妖魔来到朝城范围?”
“妖邪?”
虚遨子摇了摇头,面露迷惑道:“朝城安稳日久,在掌教治理下,从无邪魔横行。吾等一直守在朝城,不曾见有妖魔作祟,怕是玄真君弄错。”
“骗人。”
“唔?”
耳闻少女不信传音,轻轻抬手示意稍安,玄真君不愿即生干戈,沉吟片刻迂回道:“或许确是错认。过门不入,着实失礼。在下欲拜会崇掌教,还请副掌教引见。”
“这……因为江湖谣言,掌教急火攻心病倒在塌,请恕不便见客。”
“病重?”
从未想过对方会无耻到托病不出,玄真君道:“在下粗通岐黄。若不弃,玄真君或可为掌教分忧。”
“不用了。有伯阳子在,掌教只须调养一段时日,即得痊愈。不过,这几日怕是无暇接待玄真君,还请海涵。”
玄真君颔首理解道:“既如此,那吾日后再往云古道渊拜会。但,弓弧名家仍在万堺朝城,吾欲一访旧识,还请副掌开门。”
拖延终有尽头,再无任何借口。但得崇玉旨之命拒绝让路,虚遨子不由面现尴尬,绞尽脑汁道:“抱歉,司空翎与枯鹰有事外出,已多日未回。”
“哦,有劳告知。”
念起当年主掌一派,玄真君不由怀念过去,话语脱口周身隐约散发出一股不怒而威的领袖气质,令得虚遨子心头凛然;但因屡经道门大变,玄真君除却刚毅果决未改,已不似当年流于宽和,平添几分防患于未然的谨慎,不容质疑道:“吾会在弓弧名家,等他们回来。”
“这……能否请首席日后再来?”
“邪魔闯入,吾本责无旁贷。副掌一味阻扰,究竟是为何故?”
好话说尽,不见妥协。眸光突变锐利,玄真君气势陡盛,迫前一步道:“吾要进万堺朝城,又与道门何干?”
“哎,你我同属道门,实不该为此争执。”
虚遨子心感棘手,却也只有和稀泥道:“据我认知,玄真君素来守礼。等到崇掌教病体痊愈,再盛情招待首席归来,难道不可么?”
“吾无意回归万堺,只求一访故人。难道上德谷连这等要求,都要回绝?”
伴随诘问脱口,场面骤转冷肃。玄真君字字在理,顿令虚遨子无从回避。沉默片刻之后,云古道渊副掌教,索性口风硬,挥手下令四持阵,关门闭户,强词夺理道:“当日傲笑红尘上门拜访,并未像首席般咄咄逼人。我已明言掌教抱恙,玄真君怎可一味相逼?!”
“你们,不肯让路?”
耳闻对方反问,心知图穷匕见之刻已到,玄真君白眉一紧,终也不再克制,朗声独断:“今日,吾非回弓弧名家。”
“哼,敬酒不吃,非要吃那闭门羹。我们离开。”
虚遨子怒哼脱口,即刻带领数道光化,人影遁入城中。紧随其后,霍见太极两仪浮空而起,流转不息别见精深奥妙,严守万堺朝城,不漏半点空隙。
目睹上德谷如此行径,少女不免憋闷在心,泛红鼓腮气呼呼地斥责道:“他们这样好没道理,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崇玉旨一贯如此强硬。但,刚刚偷袭的人,上德谷必有嫌疑,还是非入不可。”
“嗯。”
道门秘阵虽有玄妙,但城门下的玄真君与少女,岂是凡俗道者可比?
打定主意一探究竟,闻人清苒一挽飘柔袖纱,浑纳周天灵粹,竟令护城道阵能源受损运转生滞。然而就在秀心出手之前,玄真君却率先张弓引弦,阔步挡在前方:“万堺儒道两脉最擅口头搬弄是非。如今舆论于你父母不利,若再由你摧毁朝城大门,来日难免受人指责。”
“可万一崇玉旨与那名妖形剑者无关?”
“一切有我,勿忧——十二分星定天纲!”
曾为弓弧名家首席,玄真君不乏担当胸襟,霎时间无弦神弩下半部泠然上手,充沛道元迅纳星辰灵光,浑雄箭芒只摧不毁,庖丁解牛一般射穿道阵间隙,在坚硬高耸的城墙上,轰然爆开仅容一人的狭小通道,倍见手劲精准入微。
而在朝城外围,未敢即刻归返的崇玉旨方与暗箭伤人的弓者汇合,忽察万堺朝城入口处道流鼎盛,箭锋入霄万丈,登时明白再也回不得上德谷,抑不住地狂怒泄愤大吼:“可恶!若非应老狐狸搞鬼,我怎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首席,终于还是回来了……”
崇玉旨愈发不悦道:“哼,你我已在同一条船上,难道你还想与他相认?”
“……那你准备如何?”玄真君兄弟对待楚遗可谓仁至义尽。如今背叛刀剑相向,跛足面客不免惴惴难安,静立许久方才发问。
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注定保不了好名声,崇玉旨倒也颇为光棍,当场阴测测地冷笑道。
“玄真君强势只是一时,却不会伤及无辜。我上德谷根基犹在,又岂惧他今日撒泼。有你,有帝宫虹,有兽妖焚,愿意与我合作的人,又岂只有撕破颜面的应无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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