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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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净一挥锋刃,禽啸震耳,寒意叠升。麟趾天瑞一撇玄黄废气,宸枢念定顷刻,当即蹬步冲向创罪者,杀意满盈神兵。而纵欲亲自厘清详情,创罪者在众人聚焦之下,还是选择一边替贯天行简单处理断臂,一边派出身躯刚硬的战骸先行试探。但因双刀分斩,战骸迎上瞬间,一旁关注的裁罚者惊见宸枢右手朝己向下一压,凶险难料之预兆,登时警悟于心。

    “距离!”

    两字脱口而出,古陵逝烟、别离禅、鬼麒主三人,脑海已有所觉。

    不过,念动不及刀掠速快。裁罚者闻声当下,仓促将渎神刀横斜一拦,顿感一股磅礴重力如面压身,万岳齐镇将人砸入地裂深渊。

    强横重击灭顶而发,电光火石再近战骸,宸枢漠然双目不看他处,麟趾天瑞甫与狰狞战斧交光,竟若切碎豆腐一般,把战骸连人带着兵刃一并戕成两片,却不似方才竹宫灼焚飞灰。反见尸体伤口附近起始,尽遭黑月极冻之力封冻,碎成满地晶莹冰片。

    “嗯?”

    “这,放下圣剑!”

    另外一旁,目睹魔子异变,暮秋筠倏忽又觉剑咫尺攻势锋芒大减,手腕轻抖沾血冰蛾斜上一挑,出乎意料轻松挑落天可明鉴。

    佛气入体,圣邪冲击,天人永隔剑咫尺竟突地捂额跪地,丝毫不见夺回三教圣剑之志。诧怒一幕入眼,鬼麒主狂然语态终露少许惊急,白骨扇横势如刀穿过黑洞靠近,凶狠插向白衣剑灵锁骨。

    熟料,仿佛与早先大宗师失手征兆同样。暮秋筠竟也如闲庭信步,让开势在必得一击;兔起鹘落,沾血冰蛾再挑天可明鉴,双剑入手前挥两道弯月皓辉,当场厉行反击。

    匆促当下,虽用白骨扇挡下三教圣剑,鬼麒主心中针对方案,竟依然不及付诸事实,只得空掌由侧虚托袭面冰蛾。不过,饶是鬼麒主不曾正面触及剑锋,刺骨剑霜寒意仍令其指间血流不止,一时落入两难窘境。

    “不能再战,走!”

    齐心协力拼搏到底,或有找出破绽的机会。但要试出其中破绽,难不成真要以命来填?

    乍觉宸枢攻势奇诡,创罪者足退半步,单手吸风纳劲,从冻住的战骸尸块中将一枚罪念晶元收束入体,接着配合别离禅朝着前方同发邪猛重掌,扫清看不见的追魂之物,赫然已无继续搏命之意。

    参与联盟,一是为了应对欲界追杀,二是为了夺回血泪之眼。而与闻人然死仇早结,能够灭其满门,古陵逝烟本也乐见其成。谁知情势急转直下。仅仅短短片刻,同伴便伤的伤,亡的亡。

    眼下任何利益未得,反损失了一名精英部署,大宗师权衡当下,怎肯允许扩大损失,当机立断朝着暮秋筠虚发一剑,接着抄起地上剑咫尺,便带泪鸦与鬼麒主汇合一处。

    “你们?唉!”

    立身神秀所化菩提树下,一切应对尽显诡异。先是莫名其妙失去圣剑,接续虎口受创冰蛾燃血痛意未消,鬼麒主虽有底力未尽,无奈其余盟友已失周旋到底之志。兼之其本人亦非死战到底的个性,最后只能冷厉重重一哼,果断开黑洞成环,眨眼将众人撤离菩提树覆罩范围,放弃了一网打尽的最佳机会。

    不过,刚刚脱离菩提树冠范围,鬼方赤命利用七元鸟灵,招呼挽风曲等三人撤退,转眼就朝着计划者厉色发难:“鬼麒主,大事未成便要离开,这就是你送给大家的回报?”

    “你?!赤王难道不曾发觉刚才异状?”

    “本王只看得出,你让我们遭受了一次可耻的失败。”

    “噢,对你红冕而言,并无任何损失。而我、大宗师、幽魂三方,都损失了中坚战力。就算你鬼方赤命想抢夺话语权,最起码也该分清场合。”

    鬼方赤命不屑嗤笑道:“主导权在谁,凭的是实力,而不是靠嘴。”

    “哼!”

    魔刀之失尚可算得偶然,圣剑被人当面夺走,却已非鬼麒主能再容忍。耳闻鬼方赤命咄咄逼人,鬼麒主终也忍不住反唇相讥:“赤王悍战神勇,当然可以不走,大不了曝尸沙场嘛。吾等心怀长远,不得不为未来思量,恕不能陪你白白折耗人力。何况,咱们不是并未失败吗?”

    “不曾失败?”

    霸气双眼回以嘲色,鬼方赤命半点不留薄面,针锋相对道:“我倒是想看你能用何种言词,来矫饰你口中所谓的‘胜果’?”

    “闻人然二女牺牲自我,召出这株菩提巨木,绝不可能毫无代价。”

    心中恍然有悟,别离禅眼露疑思,顺着鬼麒主话头,开口直问道:“那言归正传,关于佛魔舍利之变故,未知诸位有何看法?”

    “不仅是两片刀锋,还有一双更强的翅膀。”

    同伴幽魂刚提到关键点,裁罚者便将其感受坦率说出。观其当下面貌,从头到脚都如浸在血中,宛若曾受千刀万剐,伤势之重一目了然。

    所幸裁罚者到底修为不比寻常,又得创罪者罪念晶元护体,竟无视肉躯钝痛,严肃郑重地阐述道:“而且羽翼每一片锋尖皆附无形之火,攻击之时无知无觉,唯有本能拆招,令人难以提防。”

    “澹台无竹死于灼焚、战骸亡于冰封,应该是玄鸟的三阳之焰……错不了了。”

    仿佛刚刚的争执不曾存在,众人注意瞬时转移。而不再受战斗困扰,鬼麒主凝神细思前后因果,不久如若缓缓拨开迷雾,沉吟道:“还有一个问题。以战骸的坚刚不破之躯,竟会被那名少年一刀斩杀。神秀所化身的菩提树,恐怕对彼此实力,同样影响不小。”

    “玄鸟入体,少年的实力增进,本不出乎预料。佛魔合体,双极逆转,变坚不可摧,作无坚不摧,应也不难推敲。但在菩提树树冠下的范围内,你我明明思想不觉异样,功体不见衰弱,出手竟无一精确命中,又究竟是哪一环出错?”

    古陵逝烟沉声反问,竟无一人能够立刻给出确切答案。鬼麒主心有所思,却是选择闭口不言。唯独深研佛学的幽魂,在深思半晌之后,方才有了猜测。

    “诸余罪中,杀业最重。诸功德中,不杀第一。一念不起,万缘俱寂。”

    “噢……呵,投身欲界的闻人然,女儿竟精擅佛门慈悲法门。谅来赤王斗志跌落谷底,影响功体发挥便是根源于此了。”

    深思后认可了别离禅的解释,鬼麒主忍不住讥刺了鬼方赤命一句,才接着推测道:“神秀最后所用,该是玉织翔的路数。悄无声息消弥执念杀意,精神涵养不及九界佛皇者,都会被菩提树压制尚不自知。简单的比喻,便是在思维境界上,发在意先与意发并进的差别。彼长此消之下,出现那种意外状况,倒是说得过去。”

    “所以,就这样放弃?”

    “放弃?不,六庭馆的弱点是菩提树绝对无错。刚刚我们若能全力合击,六庭馆之人断无法护其周全。问题是……如果我们活不几人,联盟就毫无意义了。”

    稍替撤退之举圆场,让众人脸上好看三分,鬼麒主接着语调一冷,暂按下丢失圣剑的愤怒,镇静分析道:“不论如何,神秀一日不能苏醒,闻人然激怒便是必然。此地异象范围太广,定会引他回转。诸位何不趁此时机……出其不意,一举消灭金瓯天朝,断了欲界后勤一臂?”

    “不必。泪鸦伤势不轻。此番吾助你们一回,等我需要自会遣人通知,先走一步。”

    别离禅耳闻提议心思一动,连鬼方赤命亦未反对。然而当下于已并无利益,古陵逝烟并不想继续趟这趟浑水,一口回绝带着泪鸦利落拔空远去。其余之人见状纷纷在心里暗骂老狐狸,又因彼此利益牵扯,须臾迟疑终究回归正题。

    鬼麒主沉吟片刻,心知眼下群心难齐,遂装模作样道:“罢了。针对区区金瓯天朝,应该也不需要太多人参与。赤王意下如何?”

    “哼,伤者不必再赴会。各方派一代表绰绰有余。”

    决定已下,各方分别安排。幽魂带走贯天行、裁罚者两名伤员。别有考量的鬼麒主,则须将剑咫尺略作安排,为防生变随后接应。面对此景,被推上台前的鬼方赤命,像是乐于先与金瓯无缺摊牌一般,仍似无任何异议.

    粼粼海面,舳舻千里,岸头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满是金碧辉煌之光景。但在今日,蓦来血煞横暴杀气席卷狂涛,眨眼颠覆岸边顾守的十二云豹,昭示不速之客侵门踏户的不善居心。

    “亨王,明人之前不说暗话。你是选择执行六王盟约,还是彻底投入欲界?”

    “道上红尘,江中白浪,饶他南面百城;花间明月,松下凉风,输吾北窗一枕。”

    朗朗诗韵,从容应答,回荡天朝广阔天地。纵不擅长与人争斗,金瓯无缺却也无意在此示弱,侃侃而谈道:“在商言商,当初答应阎王,是有利可图。现在剩你一人主导,只怕主客悬殊,令得天朝永无独立。而连阎王都居心叵测,倘如再续六王之约,岂不显得我愚昧咯?另外,恰巧今日天朝来了一名故友做客,不如你我三人就干脆说个清楚分明吧。”

    “谁?”

    “紫宙钜手,风云极炼,天地在掌,造化吾衍。”

    华耀金黄之中,浅映尊爵荣紫。龙袍披身的金瓯无缺不卑不亢走出,竟是一名神匠宗师气度的紫发老者并肩而行,波澜不惊地发出淡笑寒暄。

    “深脑之中,同生共死无数岁月,鬼方赤命你见了老友,不该感到欢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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