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轻纱帐顶,不熟悉的酸胀感。昨夜的经历一一浮现在脑海,恢弘的楼台宫阙,满目的珠宝金玉,然后是白墙修舍,月下花前,再然后……
谢姑娘把被子往脑袋上一蒙,就要往里面躲。
于是这是昨夜还没害羞够,今天早上接着来么?一旁的男子心下一笑,心头前所未有的无限满足,让他有些难以自持,手掌猛的拉开她的被子,低头压住她,凶狠地吻住。
昨夜有杏花酒助兴,感觉多少有些迷蒙,这会儿却是全然清醒的,她实在受不住,有些许的挣扎,往旁边避了又避,结果向来沉静清冷的燕王殿下一手把被子掀到了床下,将她全然压住。
她脑子里乱乱的,这会儿什么机制都停止了运转,只是有些慌乱地唤着殿下。
“卿卿,不要害羞。”他双眸泛着明亮的光,低声在她耳边说着,手掌执着地放在危险的地方,让她有种无所遁形无处可逃之感。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了。谢姑娘却越发脸色烧红起来,伸手将自己的脸挡住。
男子笑出声,愈伸手去拉开她的小手,但她如何都不让,他是舍不得为难她的,这会儿激荡的心情平复了些,看见她身上单薄的衣衫,倒也没去捡起被子,而是把她更紧地包在怀里。
“卿卿,我好开心。”他低声道,一双清冷的眼染上迷人的笑意。
女子不想说话。她其实心里也是高兴的,但这份高兴让她愈发无地自容起来。
现在身上虽然只是些微的酸疼,但还是难受的。昨夜他其实已经很考虑她了,但大约是她太木了,或者太会害羞了,总觉得跟不上他的节奏……
她过去是棵草,春天生长,秋天凋敝,一年又一年,简单而漫长,哪里有人类这样复杂的生殖方式?当初知道人类是这样的方式时,她就很震撼了,现在亲身实践下来,比想象中更……天崩地裂……
这个形容词有点诡异吧……但她想不到更好的了。
“卿卿,你的酒量很浅,以后若是我不在,你不许喝酒。”男子忽然低声道。
女子这会儿才松开手,一双水雾迷蒙的眼睛,黑白分明地看着他,“我酒量好的。是府里的杏花酒太烈了。”
男子嗯了一声,“好,那下回咱们不用杏花酒,换别的酒来试试各自的酒量如何?”
他眸中有着别样的光芒,心里打得什么主意,根本没有任何隐藏。
谢卿卿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胸口,“殿下!”
之后,她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做了怎样的娇嗔之态。男子趁她用手盖住脸之前,就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殿下为什么昨天晚上要去那个地方呢?我从来没去过。”她忽然问到。这是她灵机一动想到的话题。两个人的气氛太暧昧,她觉得必须要打破这份暧昧,不然后果可能不大好。
此时外头已经有脚步声。这会儿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耳鬓厮磨的时光过得这样快。
赵熙沉微微松开她,下地去拾起被子,盖到她的身上。
“我送你的生辰礼,喜不喜欢?”他反问道。
谢卿卿有点闹不明白这礼物到底是指地宫还是卿影小居,抑或是别的什么,便一时愣在那儿。
赵熙沉现在发现,这丫头有时候的确有点呆呆的,愈发让人怜爱。
他不知道,她刚出生那会儿更呆来着。什么事情都反应半天。幸好那时候是婴儿时期,大家只道这孩子在娘胎里生长条件不大好,所以后天需多养养才行。
男子眸光流转,“卿卿,你现在相信了么?我有很多钱的,可以带卿卿出去玩。卿卿想去哪里都可以。当然,现在是属于你的。”
谢卿卿点头道:“殿下,您是今日早晨把我带回来的么?我喜欢那个叫卿影小居的地方,咱们下次可以再去么?”
男子浅笑未褪,心头却划过一抹叹息,卿卿,若你想起那些过往,你还会喜欢那个居所吗?
当初有多欢快,后来就有多疼痛。
“你若想去,我随时都可以带你去。”他低声说着,手上已经在开始给她穿衣裳。
外头的纪全又在想办法弄出些声音了,想必是有急事。
给她穿好衣裳后,他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裳。谢卿卿就自己下地去穿鞋,不料男子又将她捞了回来,“慢些,我来。”
谢卿卿只好不动了。
原本赵熙沉就将她视作无法自理一般来伺候的,又经过昨夜,这会儿更是舍不得她受一点儿累,就连昨晚后来的沐浴也给全权接管下来。以后估计也会一直管下去。
纪全在外头等了许久,才看到自家王爷的身影。
“到底是什么事情?”燕王殿下觉得纪全总是在这种温存的时刻打扰他。
纪全道:“是裕国公府的急信。”
赵熙沉已经知道是什么了,朝着谢卿卿道:“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先吃点东西再说。”
谢卿卿哦了一声,似乎已经忘记怀疑一下,他为什么会知道的了。
直到这日中午,谢霁宇亲自到来时,她还半歪在他怀里吃葡萄。
谢霁宇还以为她生病了,一脸焦急地问怎么回事儿。谢卿卿脸色红红的想要起身,赵熙沉不让,点头道:“最近她身子是有些不舒服,已经找大夫瞧过了,并无大碍,多休息就好。”
谢霁宇这才放了心,说起了今日来燕王府的正事。
“四妹妹有了下落了。果真是去了风国。”提起这个四妹,谢霁宇终究是忍不住地皱眉,“如今已经朝云城折返。”
谢卿卿点头道:“既然想通了便好,跟着顾惜景这样身份的人,多半不会有好结果吧。”
谢霁宇脸色不好道:“她是跟着顾惜景一起来的云城。这个丫头,真是没救了,谢府的千金大小姐不做,却想去做别人的丫鬟!我们的人找到了她,也已经得到了顾太子的许可带走她,可是她不肯走。”
谢卿卿有点懵。早就知道顾惜景一向很有桃花缘,但他还是一再刷新她的认知。
然而她和落月的观点一致,这种男人,就是个坑吧。她的四妹正拼命往坑里跳,跳进去了还不想起来了。
“三妹,毕竟女儿家有些事情更好开
口,四妹是爹临走前跟我提过要好好照顾的人,”谢霁宇道,“到时候她回了云城,可能还得你去劝劝她。做错了没关系,她还小,以后还有很长的路,早些改了就是了。”
谢卿卿正在沉思,这个要怎么劝才好,倒是赵熙沉开口道:“这种事情,外人劝又有何用?还要自己想通才好。”谢家的事情也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姐姐妹妹没一个省心的。他心疼卿卿受累。
谢霁宇叹口气,“这个道理我也知道。但是我也是无奈之下才对你说这样的话。过去也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尽到责任,但事已至此,也只好尽力弥补。若是再不阻止四妹妹,迟早要出大事,到时候她的一生都毁了。”
谢卿卿灵机一动,道:“我记得秀姬就是在云城郊外的云缘寺修行对吧?到时候我们去云缘寺让秀姬下山一趟,让她来劝四妹妹,不就好了?”
谢霁宇眼睛一亮,“的确是个好主意。”顿了顿,又笑道:“我记得小时候,母亲曾经带着你在那里住过一段日子,我也去那里见过母亲,那里的主持很有智慧,算命极灵验的。三妹,不如咱们趁此机会,再去游一游云缘寺如何?”
谢卿卿:“我可以啊。”然后转头瞧了瞧赵熙沉。
赵熙沉从来就没有阻止过她什么,这是第一次他想阻止一下……
他不喜欢寺院,不喜欢算命。他不愿意信命。
然而就是她回望的这一眼,让他有刹那的心头一荡。
他的卿卿,已经渐渐把他放在心上了。他应该感恩。
男子抚摸着她的长发,柔声道:“你若想去,我同你一起去。”
云缘寺香火素来鼎盛,谢卿卿和赵熙沉一行人到达时,还有另一拨身份不俗的人在云缘寺拜佛。
谢霁宇派人去打听也没打听出是个什么身份,可见此人有意隐藏。倒是谢卿卿,无意中看到那在众人簇拥下下了马车后走进大门的女子的侧脸,觉得有些熟悉,想了想道:“哎,这个不是宫里的柳妃吗?就是千岚公主的生母。”
她怎么能出现在这里的?
赵熙沉将她拉回来,关上马车帘子,低声道:“柳妃每隔几个月都会来此祈福。皇上是早就应允了的。”
谢卿卿沉思道:“都说柳妃失宠已久,没想到皇上还是挺顾念她的呀。”不然也不会准她出宫了。
赵熙沉:“大概是愧疚吧。父皇当年生生拆散了人家一对青梅竹马的人,又很快移情别恋。她和丈夫生离死别,如今还只能顶着宫妃的名号老死宫中。”
谢卿卿有些诧异,因为按照赵熙沉的性格,这种事情他应该是漠不关心的吧?怎么会这么清楚呢?
赵熙沉知道她的疑问,柔声解释道:“父皇年轻时曾经在洛城落难,是我的母妃救了他。可他后来派人来寻我母妃时,却找错了人。韩柳就是这样被他阴错阳差地宣旨入宫封妃的。事关我的母妃,所以我才比较清楚。”
谢卿卿点点头,“哦,难怪,皇上明知道千岚公主不是他亲生,他也没有怪罪柳妃。”
赵熙沉皱了下眉,低头亲了亲她的唇,“卿卿,不要提这个人。”你每一次提她都不开心。
谢卿卿点头,顿了顿,又道:“不知道,她是在给谁祈福呢?”
“自然是她最关心的人。”男子低低道。
“她也挺可怜的。”谢卿卿道,“只是很奇怪,当时她自己定然知道侍卫找错了人,为什么不及时解释清楚呢?”
赵熙沉摇摇头,“没人知道她怎么想的。”祈福,父皇以为她是在给过去的恋人祈福,可他却觉得,未必如此。
柳妃离开之后,谢霁宇和谢卿卿才下了马车进了寺院。
兄妹两个去寻秀姬时,赵熙沉就坐在院中等他们。
钟鼓沉沉,禅院寂寂,这处空阔的院子里也有别的香客在此歇息,几张白石桌椅上都坐了三三两两的人。又有数棵榕树,这个季节里葱葱茏茏的,一片荫荫,带来几分清凉。
角落处一棵最大的榕树,在阳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原本是不引人注目的,这会儿树影下轻轻换了方向,坐在树下的人忽然明亮起来。
一对主仆。做主子的是一位公子,他正在摆弄着一只笛子。一身不显眼的黑袍,即便坐着也有挺拔之感,肤色白皙,双眸黑亮,双眼眼尾微微上挑,睫毛长得如一把刷子,神情明明是沉静的,却无端给人以惑人之感。
赵熙沉眉峰微微锁起来,看了一眼旁边的杜云。
杜云当然也看到了顾惜景,这会儿也很郁闷——上云缘寺之前,王爷让他查一查这里的情况,若是知道顾惜景在此,怎么都不会让王妃来这儿的啊。
看来顾惜景是有两把刷子,竟能骗过他手下的人。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风国太子不是早就回国了吗?怎么又跑来云城了。
顾惜景身边伺候的下人,并非谢缱忆。
赵熙沉已经起身离开。
和谢卿卿和谢霁宇二人汇合时,兄妹二人并无喜色,看来这趟请人下山并不顺利。谢卿卿道:“到时候还是我来劝她吧。我是她的姐姐,总也要尽一点责任的。”她若是实在不听也没办法了。
谢霁宇道:“也只好如此了。没想到,秀姨娘在此伴佛几个月,当真就四大皆空了。连亲生女儿也不眷顾。”
谢卿卿看见对面走来的赵熙沉,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男子走过来,轻轻拉住她的手,感觉到凉意后,便放在手心处搓了搓。“今日天热,为何你的手还这样凉。”说完后,又把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
谢霁宇视线移了一下,当作没看到。谢卿卿缩了缩手,却被他拉得更紧了。
“卿卿,咱们回府吧?”
谢姑娘摇头,“我和哥哥还想去看看主持呢!”
赵熙沉是不想她去的,他巴不得现在抱着她离开这里,省的遇到顾惜景。可他从来唯妻命是从,现下只是低头看着她,微微叹口气,“我跟你一起去。”
云缘寺的住持是一位得道高僧。他给许多人算过命,却从没见过谢府三姑娘这样完美到几乎没有瑕疵的命运,故此对这个小姑娘一直印象比较深刻。当然,天机不可泄露,再加上碧落岛的人速来比较务实,落月是不信命运的,所以当年也并没有让他给谢卿卿算命,他自然没有把这些
说出来。于谢卿卿来说,是要感激这位高僧的救济之恩,当初母女俩曾在此蹭过几日斋饭。
见到住持,难免说起母亲近况。老住持道:“落施主此后会平顺许多,小施主不必担心。”谢卿卿点点头,想到已经去往溍城的父亲,她虽然开心父母重聚,但还是一直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他们俩太喜欢闹别扭了,明明有情,却不能好好相处。这下倒是高兴了些。
老住持看到紧紧牵着谢卿卿的男子,心头微微有些惊讶。
赵熙沉却分毫没注意他的目光,只是一味牵着卿卿而已。老住持当先开口道:“这位想必是当今燕王了。”他又笑着对谢卿卿说,“小施主好福气,二人面相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世上再没有比你们更好的姻缘了。”
赵熙沉抬起头,目光一闪,“大师此话当真?”
那一世,他和卿卿热恋时就去算过命,但却是很不好的预言,他当时选择不相信。虽然,后来似乎是应验了。
这也是他不喜欢寺院,不喜欢算命的原因。
这一次,他原本是下意识排斥这种命运预言的。可大师这样说,他又莫名欣喜。他是不是可以选择相信了?
一抹清浅的笑意露出,他愈发握紧了卿卿的手,“谢谢大师吉言。”
离开之前,谢卿卿拉着赵熙沉去拜佛,说是她小时候拜过的,想再去瞧瞧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赵熙沉心情也甚好,便和她一起,只是选择走的路都比较偏,尽量不要去顾惜景所在的院子。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二人走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小佛殿处,和顾惜景撞个正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