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使用‘停滞’这个词稍稍有些严重,因为七宗罪的活动原本就很低调与安静,就像一条潜伏在草丛中的游蛇,眼下只是这条蛇有冬眠迹象。
黑猫今天来流浪吧,就是为了给冬眠的蛇身上‘浇点温水’让它重新活跃起来。这也是上次七宗罪内部会议结束时,傲慢先生与嫉妒女士给黑猫的建议——与寻找毫无线索、踪迹全无的前任堪罪使相比,重新构建新的关系网络似乎更有迹可循一些。
毕竟在这座岛子上多多少少总会藏着几个黑巫师,就像抽丝剥茧时扯住的线头,循着他们的踪迹,并不难重新找回融入‘地下世界’的途径。
想来位于学校暗面的那些不知名组织们,互相之间也不会有多么紧密的联系。或者说,在一个缺乏互信与安全感的市场中,每一个参与者的每一次交易,都应该当做陌生人之间的第一次交易——这种做法固然保守,却也最可靠。
而整座第一大学,或者说,整个布吉岛上,‘处于暗地里的组织’之中最出名的,莫过于流浪巫师在步行街开设的这座酒吧。
它就是黑猫爪子里攥住的第一个、也是最结实的一个‘线头’。拽动这个线头,它能晃动一张隐秘而巨大的网。
这座酒吧就像一个伫立在黑暗与光明之间的大门,为每一个尝试偷偷摸摸的身影敞开着,接纳整个岛子上最广泛的恶意与无端揣测。
有时候郑清不得不叹服流浪巫师的机敏与智慧,能够在黑暗世界拥有广泛口碑的同时,又安安稳稳生活在光明世界之中。
当然,今天它来到这里,并不是向酒吧主人求取开店心得。
“让一个影子接待客人,也不是当主人的道理。”
黑猫大大咧咧的声音回荡在这间小小的包房内,几只受到惊吓的灯火虫倏然收起腹部的火光,使得屋子顿时暗澹了一丝丝。
这丝暗澹极其细微,丝毫没有影响酒吧主人与客人的视线。
流浪巫师的目光在黑猫脸上那张白色小巧面具与爪腕上的红宝石戒指间略微停留一瞬,然后他抬手扶了扶尖顶帽的帽檐。
“非常抱歉。”
他声音低沉,态度温和,甚为客气:“今晚店里客人比较多,如有怠慢,请多多包涵……当然,这么晚来流浪吧的客人,想来不会在意为您提供服务的是一道影子还是一个多臂族人,亦或者一只老鼠。”
黑猫表情微微一滞,尾巴尖都忘了继续晃悠了。
还没等它想明白流浪巫师举的三个例子之间有什么微妙含义,戴着尖顶巫师帽的阴影便再次传来那个愉快的声音:“不过,如果知道今晚来的是七宗罪的客人,我的本体肯定会提供更好的招待……之前就听说七宗罪换了一位新的堪罪使,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面……很高兴我们两个组织之间可以一如既往保持基本的交流与信任。”
黑猫又愣了一下。
今晚来流浪吧,它有两个目的,其一是向流浪吧发布收集有关乌鸦消息的任务;再一个,就是与流浪吧重新建立联系,如果能从流浪巫师这里搞到其他暗面组织的消息就更好不过了。而这一切的前提,则需要它与流浪巫师建立初步信任。
却不料与这个戴着尖顶巫师帽的家伙一见面,第二个目的便达成了一半。
“来点饮料?”
流浪巫师从橱柜中拿出一瓶琥珀光,给黑猫倒了一小杯,第三次开口,继续把握着谈话的方向:“俗话说‘记忆令人难忘,琥珀光让人忘光’,一杯敬过去,敬流浪吧与七宗罪悠久而充满信任的联系;一杯敬现在,只有忘记过去才能真正重新开始……不知道今天七宗罪的新任堪罪使来到小店有什么见教呢?”
话头终于丢给了黑猫。
黑猫用爪子心不在焉拨弄着面前的酒杯,在心底酝酿了好一阵子,才清了清嗓子:“我有一个朋友……”
戴着尖顶巫师帽的影子发出低沉的笑声。
黑猫略显恼火的强调道:“真的有个朋友……他给我推荐了你这个店,说你这里能打听道很多市面没有的消息,所以想请……唔,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它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不知道流浪巫师的名字,诚然,年轻公费生很早便跟流浪巫师打过交道,却一直没有类似今晚这样稍显正式与严肃的交谈过。
流浪巫师微微低头,又扯了扯自己的帽檐。
“初次见面,您可以随意怎样称呼我。”他低低的笑着,态度随意,声音平静:“流浪者、流浪巫师、巴勒莫的老头子、步行街的黑巫师、那个戴尖顶巫师帽的家伙,等等……名字对于我们这些生活在阴影下的陌生人而言,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代号……”
“好的,老头儿。”
黑猫抬起一只爪子,打断面前这个啰啰嗦嗦的影子,稍稍加快语速:“今晚来呢,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来打个招呼,毕竟新人上任,总要跟老客户维护维护关系……顺便,如果你这里有其他暗面组织的名单,可以匀我一份么?前些日子学校不是流行烧草人儿么,七宗罪有人在我们办公室里玩火,不小心把记录那些组织的羊皮纸烧掉了……”
它毫不脸红的扯着瞎话——当然,其他人也很难看出一只黑猫是不是真的在脸红——它也不指望对面的老油条详细自己的这些理由,只不过给双方一个讨价还价的开始罢了。
“最近被烧掉的东西确实不少。”流浪巫师不知想到了什么,嘿嘿笑了一下,却没有过多解释,也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反问:“第二件事呢?”
黑猫不悦的扯了扯耳朵。
“第二件事,算是‘寻人启事’吧。”它乃至性子,简单问道:“不知你有没有见过一群戴着乌鸦面具的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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