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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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宋岛上的土著人,对于柴绍等人来说,不过是蝼蚁一般,这几年不过是看在崔瑾的面上,所以才一直不曾动作。好在,终于寻到了一个动手的借口,干脆利落地一网打尽,该杀的杀,该劳役的劳役,该压制的压制。至于卡登,若是知趣,便安安稳稳地当自己的王,给予尊贵的身份,给予奢华的享受,其余,便不要多事儿了。

    卡登不是愚蠢之人,他知道,如今大唐的军队已经进入吕宋,那么,自己便再也不能当家做主。但是,崔瑾私下也保证了,今后,大唐汉人和吕宋土著人,不分高低贵贱,一样的待遇。崔瑾邀请他一起去大唐看看,看看大唐人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若是他愿意留在大唐也可以,若是愿意回来当吕宋王也可以,总之,一切尊重他的意愿。“卡登大哥,此番事了,你总是要随同一起进京拜见圣上,接受敕封,顺便沿途看看大唐风光,那是你从未见过的景色。而吕宋,今后也会变得如大唐一般,玉宇琼楼,繁华街道,人流川息,是你无法想到的。那时,不必担心刮风下雨无处躲避,不必担心未打到猎物饿肚子,不必担心山神会随时收取性命。那时,你可以住高楼睡软塌,可以吃佳肴喝琼浆,可以穿金缕着玉冠,可以呼奴唤婢,因为,你是吕宋的王,身份尊贵的王,无人敢对你不敬。”在简陋的木楼中,崔瑾用画笔慢慢地给卡登描绘着大唐的繁华景象、吕宋的未来,让卡登心头一阵激动。这就是大唐,就是崔兄弟生长的地方,简直比自己心目中想象的,神灵居住的地方还要好百倍千倍。以后,自己能住上那么高那么漂亮的房子吗?崔兄弟说,这是宫殿,若是自己愿意,那便是自己的住所了。可以吗?不是做梦吧?卡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卡登大哥,格山如今学会了不少本事,很受先生们的喜爱。只是读书上稍显吃力些,但他非常努力。小弟已告知他,以后若是愿意,可以回来承继你的王位,总之,要尊重孩子自个儿的想法。”崔瑾将格山的情况简单介绍一下,说起他为了识字,经常是晚上要强制熄灯才肯放下书本,为了练武,将手蹭破了皮也不讲。

    看到崔瑾眼中浓浓的慈爱,卡登感受到了他对格山真切的关心和爱护,心中感动不已。他犹犹豫豫地问:“崔兄弟,我只是担心我的族人,你也知道,我们不懂得你们的那些本领,只会打猎,除了阿格部落,其余部落连煮饭缝衣都不会,以后,你们大唐人来了,会不会让他们到矿山上做苦力,或者当奴隶。”若是那样,他岂能安心当什么吕宋王,而让族人受苦受累?

    崔瑾轻轻一笑,他非常理解卡登的顾虑,这也是他极为欣赏的地方,不贪心,不自私,不奢望。“卡登大哥,你且放心,小弟会让人教授他们各种手艺,愿意耕种的可以耕种,愿意做工的可以做工,小孩子则全部读书识字学本领长见识。另外,以后,大家都是大唐人,不可分彼此,什么大唐汉人、吕宋土著人之类的,就不要说了,会伤感情的。”他耐心地道,满脸的真诚。因为卡登,他对吕宋岛上的土著人格外容忍,甚至宁可用自己几年的功劳换取卡登一家的平安,换取部分土著人的平等待遇。

    卡登的心机并不深,一直也极为信任崔瑾,所以,得到崔瑾的回答,心头大大地松了口气。这几日,其余头领也提到此事,他们担心今后自己的族人会变成大唐人的奴仆。大唐人的强大,让他们手足无措,让他们日夜不安,让他们生发绝望。“我就说嘛,崔兄弟不会骗我的!”卡登露出灿烂的笑容。

    面对卡登的信任,崔瑾赶紧将心头闪过的一丝愧疚压下,笑盈盈地握住卡登的手:“你我是在山神面前发过誓结为异姓兄弟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小弟自然会尽量为卡登大哥争取利益,不会让卡登大哥和你的族人受委屈。”只要卡登能在维护族人利益的同时,处理好土著人和大唐人之间的关系,只要自己还在,只要博陵崔氏还在,自然会保住卡登一家的荣华富贵。待再过几年,等格山年长一些,成熟一些,见识广一些,便可以回吕宋,帮着打理事务。而卡登若是封为吕宋王,自然格山便是世子。

    整修几日,金雕陆续归来。根据它们的侦察,果真是找到不速之客的几处落脚点。这次,留下两万人,由柴绍领着,主要任务是砍伐树木,平整土地,搭建木楼,以便今后修建城池。当然,主要事情还是那些土著人做,大唐的两万人不过是作为管理和教导,教会土著人使用各种工具。同时,留下李元昌,他负责规划吕宋的城市建设。而崔瑾等人,则兵分三路,各自进发,追讨逆贼。自然,李治和房遗爱是要和崔瑾一路的,另外还有李崇真,主要是为了保护李治的安全。这可不是小事儿,晋王殿下若是出了任何意外,都是会让长安城内那位红眼睛的。临出发时,柴绍一再叮嘱李治必须听从崔瑾的安排,不许胡闹,不许贪功,不许冒进,不许脱离队伍等等若干“不许”,李治不断点头称“诺”,到最后,连柴氏兄弟看着都吃味了,连连道:“父亲,咱们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呢,就不见您这样担心过儿子们的安危!”

    柴绍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随手给他们一人一巴掌:“赶紧带着你们的队伍滚,须得听从副将的安排,不可任意妄为,哼哼,若是违反军令,小心军法伺候!”

    柴氏兄弟摸着后脑勺,撇撇嘴,太不公平了,这是当亲爹的吗,比后娘还不近人情。

    其实,崔瑾这一路是最令人担心的,因为有李治和房遗爱这两个拖油瓶。崔瑾自然是极为谨慎,无论是入林还是下水,都是一探再探。那些人,可不是吕宋岛上傻乎乎憨痴痴的土著人,而是狡诈无比的大唐同乡。他们,可是专门寻自己的晦气,专门和自己作对的。按照金雕指引的方向,不断在丛林间穿梭。如此,行进了两日,几名土著向导就停下了脚步。原来,前面有一大片沼泽,无法绕过,没有其它的路。

    几名土著人跪在沼泽地前面,伏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仔细一听,不过是祈求山神原谅,打搅了他的休息,希望不要怪罪,能够安全通过云云。

    崔瑾令人抱了一大块石头下去,只听“咕咚咕咚”的声音,那约有一人重的石头慢慢地沉下去,直到消失在淤泥中。这还不是最让人烦心的,因为有人发现了一种巨大的黑蚂蚁,有食指长,咬住人就不放,尾部有毒刺,数量多了,能致人昏迷死亡。不过还好,大家身上带了药包,这些蚁虫最是讨厌那气味,所以倒也是避开。只是可怜了那几名向导,因为没有穿衣,只是裹了一张皮革,遮掩住要害,所以很是吃了些苦头,被几只凶猛的蚂蚁狠狠咬了好几口,那几处先红肿后乌黑,又痒又痛,极为难受。亏得发现得早,赶紧丢了火把,将来来往往的蚂蚁烧了个精光,不然,若是真让这群蚂蚁爬上身,或许要不了一刻钟,便成了一副骨架。又用刀将那几处伤口挑破,挤出毒血,擦了膏药,几个土著人这才停止了叫唤声。

    依着崔瑾的意思,便是尽量绕过这片沼泽地,太危险了。可是,向导们说,这是最近的陆,不然,就要再绕几天。那么,就召开现场办公会,让校尉以上的武将参加,各抒己见,寻找最安全稳妥的法子渡过这危险地带。对了,这么一大片沼泽地,说不定中间还有什么瘴气之类的,那更得要留心了。

    很快,达成一致意见,制作木筏,一个接一个,形成通道,然后徐徐通过。另外,得随时注意是否有陷阱,因为那些逆贼可不会好心地等着让崔瑾他们去砍脑袋。说不得,在崔瑾他们到达沼泽地中间时,便会制造大量的麻烦。“瘴气昼熏体,菵露夜沾衣。”这瘴气,也不可不防。可用雄黄、苍术之类,拿来烧了熏,可以除瘴。另外,大家身上都携带了不少药包,其中便有预防瘴气伤人的。

    回到丛林中砍树伐林,制作大量的木筏,架设在沼泽地上,便成了一条条宽阔的道路。崔瑾正要走上去,被李崇真一拉:“小心些,让前头队伍先过去!”

    崔瑾眨眨眼,好吧,先让别人去冒险。虽然不地道,但大家都觉得他的性命比别人精贵些,甚至不亚于晋王殿下。亲王,大唐不缺,甚至还嫌多,但转世的文曲星只有唯一一个,不容缺失。一排排将士小心翼翼地通过,然后在对岸摆下阵势,以防偷袭。

    “崇真表兄,现在小弟可以走了吧?”崔瑾无奈地问,看了看被李崇真紧紧拉着的手。

    李崇真呵呵笑着:“表弟莫怪,为兄可是立下军令状,必要保得表弟和晋王殿下平安。”

    李治拉住崔瑾,撇撇嘴:“好啦好啦,已经过去了这么多人了,都没有危险,现在该走了吧?”

    每个木筏只有双臂宽,为了安全故,一条通道上并排三人,不可多走,以免过重。于是,李宝在前,李治、崔瑾居中,李崇真和房遗爱在后,前后均有身手极好的护卫。小心翼翼地走在沼泽地上,虽然见先头队伍毫发无损地通过,但心里忍不住还是有些担心。

    这沼泽地,有一条河宽。脚下有些柔软,让人不敢多用几分力气,就怕沉下了下去。牵着李治的手,崔瑾留心着四周。除了自己人发出的声音,四周一直很安静,这让他更是疑惑。若是自己,必会在这沼泽地布下天罗地网,而那些人既然要插手吕宋岛上的事儿,要与大唐官方作对,那么,为何没有把握这个绝好的机会呢?正想着,李治突然脚下一滑,崔瑾连忙拉住他。李治虚惊一场,抹抹额头的汗,瓮声瓮气地道:“真是滑,好像脚下抹了油似的。”因为带了特制的防毒面具,所以说话不是十分清晰。这也是崔瑾的创意。

    崔瑾一听,先还没听清楚,但随即面色大变,顾不得许多,将面具一扯,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油味,又俯下身用手沾了沾淤泥,心中一凛,大声喝道:“快,赶快通过沼泽地!”拉着李治的手就大步跑。而李宝听见,立即明白过来,顺手将李治扛在肩上。还好,前方人不多,护卫们动作敏捷,所以这条通道上跑得极为顺畅。

    而此时,一排火箭射过来,虽然挥刀去砍,但已是无济于事。大家只得迈着大步拼命跑。幸好,幸好,将士们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除了已经走到中间的,其余人等全部随着口令向后撤。大火,一下子熊熊燃烧起来,崔瑾等人是无法的,只能拼命地向前冲。好在,有防毒面具,不然单单是这瘴气被蒸腾,便足以让人当场闭气。但是,被火烤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冲,冲,向前冲。前方后方是惊恐的呼叫,但是,谁也不敢接近,只能靠崔瑾等人自己。

    一片火海,木筏也被点燃起来,头发燃起来,衣裳燃起来,脚下是火,身旁是火。李治有李宝护着,崔瑾嫌房遗爱的动作慢腾,拉着他拼命跑。真是上刀山下火海,眼里全是熊熊烈火,也不知那些贼人从哪里取得的石油,居然运送到此地,说不得,对方早就筹划好的,只等他们来钻这个圈套。

    崔瑾自觉得全身都已经燃起了火,但这时哪里顾得了扑火,能够通过这道火海便是幸运。明明这沼泽地并不宽,一条河而已,但此刻,却是那么漫长遥远。房遗爱一个踉跄,若非崔瑾立即拉住他,稳住脚步,他已掉进了沼泽地里。

    “武阳郡公,前面的木筏不行了,烧掉了,小心啊!”前方有人在大声喊。

    “赶紧,砍树,砍树!”似乎是安修仁的声音。

    还好,大家的速度都非常快,很快便接近了沼泽地边缘。木筏没了,这难不倒护卫们,都是有功夫的,一跃而起,扑到在岸边,然后顺势一滚,将身上的火灭掉。拉着房遗爱,脚尖一点,到达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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