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菟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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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审问情况来看,无法证实曾大郎是否参与其中,但也能知道他必是知道的,至少是事后知道自家夫人干了什么事儿。仅仅如此,也是知情不报。若是能证实他帮着掩盖犯罪事实,消灭犯罪痕迹,那又是包庇罪了。或是他隐藏太深,心机太深,从下人的口供中均无法证实曾大郎是否参与或包庇。

    提审曾大夫人,她还一再地狡辩,怒骂下人们忘恩负义吃里扒外。陈舟气得将惊堂木狠狠地拍了好几下:“居然敢咆哮公堂,打,狠狠地打这恶妇,打到她如实交代为止!”

    这样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妇人,一向都是她令人责罚下人,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板子还没落下,便开始哀嚎,刚刚打了三板,便大声哭嚷着招供。据她说,是她令曾十四娘的奶娘寻到那些恶人,好说歹说,一直加价到一千两银子,那些人才同意将十五娘掳走。然后,她令人在护送十五娘的护卫、车夫和奴婢饭食中加了药物,让他们提不起力气,如此,那些人才能轻易得手。同时,她答应奶娘,若是事情被人发现,让奶娘一应承担下来,曾家好生供养奶娘唯一的儿子,并让他读书识字,长大后若是学业好便参加科考,若是不成器便让他管理铺子。

    “那么,曾大郎是否知情?”陈舟问。

    曾大夫人回答:“妾身未曾告诉夫君,十五娘失踪后,夫君让人报官,也派人寻了两日,见寻不到,便说或是天意。”

    多次追问,曾大夫人仍是坚持说曾大郎不知情。

    而提升曾大郎,他一脸的震惊,为自家夫人喊冤,说她一向贤惠知礼,哪里会做下那等歹毒之事?还非常悔恨地道,自己不该为了曾家的声誉就答应夫人的建议,让自家女儿顶替十五娘嫁入王家。还一脸庆幸地道:“还好,十五娘能平安归来,必是二弟和弟妹在天有灵,保佑了十五娘!”

    崔瑾怒极反笑,冷笑道:“可真是呢,不知曾大郎晚上是否能睡得安稳,十五娘的祖母和爹娘都在天上看着呢!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曾大郎抖索了一下,脸色有些苍白,但随即又镇定下来,拱手道:“这位小郎君说的极是!”

    为了自家女儿,曾大夫人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曾大郎只得了个“治家不严,属眷为恶”,判罚金若干。

    曾十五娘未来的夫家太原王氏旁支儿庶子,曾十五娘自求解除婚约,退还王家的聘礼和这些年送来的所有财物。对曾十五娘的硬气,不少人皱眉,唯有崔瑾暗暗称赞。即便王家因为形势所迫娶了曾十五娘,但内心肯定是不喜不悦的,那么,曾十五娘今后的生活可想而知了。既然明知不能得到幸福,何必苦苦留恋?

    曾十五娘浅浅一笑,对青竹道:“阿娘生前常说,婚姻是靠缘分,不是自己的,强求不得,是自己的,千山万水也会相遇相识相知相伴。请青竹姐姐转告武阳郡公,便说,奴家愿意做长孙小娘子的伴读,只是得先把曾家的事儿安排好,把与王家的婚约解除,然后自会到苏州求见长孙小娘子。”她非常感激崔瑾,不仅帮助自己脱离魔爪,还帮助自己申冤报仇,还给自己寻了一个好去处。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伺候好长孙聘婷,因为她听说,这位小娘子是崔瑾未来的妻妾。

    崔芮白了长子一眼,将信封好:“这下子你满意了吧,如此尽心尽力,难不成真看上了那个小娘子?”

    崔瑾扶额长叹:“阿耶,帮人帮到底,明明是做好事,您偏偏说这些,不会让旁人误会咱们乘人之危?”

    崔芮撇撇嘴:“为父只是提醒提醒你,记得你说要找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若真为了曾十五娘害得以后遇到自己喜欢的都不能纳进门儿,那就得不偿失了。”

    崔瑾是曾说过,留下最后一个位置给心爱的女子。“阿耶,其实珝儿和聘婷都不错,就这样过也挺好的。”他道。这几年的相处,即便是一块顽石也被融化了。谁心目中没有女神,但那可遇不可求,前世自己不也是未寻到么?一切随缘,缘分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为父只是觉得委屈你了!”崔芮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如此卓越的儿子,却没能寻到真心喜爱的人,着实可惜啊!如此,他又深深地感到自己是多么幸运,娶到了自己喜欢的娘子,而娘子也是真心待他,互敬互爱,多么不易,更应珍惜。

    担心曾家对曾十五娘不利,崔芮留下两名护卫、两名婢女,并寻来曾家族长。“曾十五娘如今是赵国公嫡女的伴读,若是出了半点的岔子,即便是小小的风寒,曾家,一个都逃不了!”崔芮淡淡地道。

    老族长连忙道:“老夫这就把十五娘接到自家,必不会委屈了她。只是,她的亲事,若是王家不肯解除婚约又当如何?”

    崔芮不屑地笑道:“不过区区旁支庶子,不治他们悔婚之罪便已是轻饶。放心,他们会送来重礼赔罪并找个最好的理由解除婚约的。一切按照十五娘的要求,聘礼和这些年送来的财物一并退还,赔罪的礼物便收下。曾二郎留下的产业,由族中打理,每年将收益的六成全部折成钱送到十五娘手上。曾二夫人的嫁妆,全都封存好,由族中管理着,或是十五娘带走,一切随她心意。若有店铺庄子,便也由族里派人监督着吧,怕某些人有心欺瞒,待她再大些,便由她自个儿打理。至于十五娘的亲事,自然有崔家和长孙家帮衬着,总不会辱没了她,到时候再告知你们,终究是要从曾家发嫁的。”崔芮想得极为周到,既尽量保全了曾十五娘的利益,又给足了曾家面子。

    族长大喜。这些年,曾十五娘爹娘留下的财物倒是都有族中管理着,但那些店铺庄子,却是那曾大郎打理,说是收益全都给十五娘存放着,但谁知道呢?特别是老夫人去世后,大家都明明白白地看到十五娘在她伯父家过的一日不如一日。“老夫一定会着人好生看管着曾二郎给十五娘留下的产业。只是要让崔刺史费心了!”族长拱手道。其实,他更想将十五娘留在曾家,这样便能和博陵崔氏搭上关系,但是,这又不可能,所以,还是现在将关系打理好才是,说不得看在曾家真心实意对待十五娘的份子,崔氏能稍稍拉扯一把,这样,曾氏也是受益不浅。

    处理好此事,崔芮一行便再次坐上船继续行进。

    长孙聘婷收到崔瑾的书信,唏嘘不已,很是流了些泪。待崔瑾回到苏州,听他详细讲了曾十五娘的情况,更是钦佩。若是自己遇到这种情况,或是已经怕得不成了,哪里还有那般冷静和胆量?

    “聘婷啊,我之所以让她当你的伴读,就是觉得你的性子过于柔弱了些,这可不行呢!”崔瑾温声道,“若是遇到些许艰难,你该如何?像那些小娘子一样惊慌失措还是痛哭流涕?自然是应当想方设法地解决问题。比如,我出海久久未归,旁人都说我出了意外,连家人都已失去了希望,此刻,你应当振作精神,不仅要宽慰我爹娘,更要负责将我的那些产业都打理好,把手下的人都约束好。”

    长孙聘婷不断点头,但听到他说出意外,顾不得羞涩,一把拉着他的衣袖:“郎君,你千万不能出意外,一定要好好的,不然,不然奴家怎么活得下去?”说着,眼眶就红了。

    崔瑾愣了愣,唇角弯了弯,笑盈盈地抚摸着她的发髻:“不过是打比方罢了,我不会出意外的,有你们在等着呢,无论在哪里,我都会好好地保全自己。”

    “嗯!”长孙聘婷点头,顺势靠在他的怀里。淡淡的兰草香,真好闻。

    “我希望你们都能坚强,免得我在外面还要替你们担心。不仅我是你们的依靠,而你们也是我坚强的后盾啊!”崔瑾拍着她的后背。每一个成功男人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女人,女人不仅要替他生儿育女管理家务,还要打理好人情客往处理好各方关系,还得时时刻刻为出门在外的男人担心受怕。所以,都说娶妻娶贤,要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孝敬父母,爱护幼小,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长孙聘婷抹了抹眼泪:“奴家知晓了,不会给郎君添麻烦的!”嗯,以后要多多向嫂嫂学习,还有那个曾十五娘,学着坚强起来,不要总是喜欢哭哭啼啼,郎君会不喜欢的。比如,武家小娘子,最是坚韧能干,也最得郎君看重,这些年自己虽然改变了不少,但仍是不够。她暗下决心。

    见到长孙聘婷脸上多了几分坚毅,崔瑾点点头。他不喜欢菟丝花一般的女子,娇娇弱弱,毫无主见,不能经受一点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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