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是青雀做的？”李世民瞅着李愔包裹着的左手，白布上隐隐渗着血迹。
李承乾很是为难，垂着头不语。李愔上前跪在地上，禀道：“父亲，大兄去劝慰四王兄，但四王兄不听，还要往床柱子上撞，大兄赶紧去抱住，不料四王兄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碎瓦片就刺向大兄的眼睛，儿子正好赶到身旁，就用手挡了一下，三王兄连忙将四王兄的手制住。父亲放心，没伤到筋骨，过一阵子就没事儿了。”
李世民一听，吓了一跳，若是伤到长子的眼睛该如何是好？忙问为何不带护卫进去。
李承乾叹道：“儿子是担心青雀言语上有何不妥，旁人听见了，总是不好。”他也没想到李泰居然怀揣碎瓦片，但是，即便如此，自己也是能躲开的，只是恐怕脸上要留印记了。
李世民颤抖着手，终于忍不住将手里的茶盅狠狠地砸在地上。李愔眼角抽了抽，微微侧过脸，避开碎片。
“他，他居然敢如此狠毒！”李世民此次真的是怒极。上次稚奴说青雀拿着刀剑想杀他，他心里还是不太信的，只是想到青雀实在不行像话，所以也就惩治一番。但此次可是证据确凿了。
李愔伏在地上，悄悄抬头瞧了愤怒的李世民一眼，道：“父亲，四王兄还说，怎么去年没有将大兄摔死摔残？还骂小十三郎多管闲事，否则，大兄即便不死也成了残废，这样他便能当太子了。”
“去年又是怎么回事？承乾，你怎瞒着为父？”李世民不料又带出一桩事儿来。
李承乾皱了皱眉，道：“有次和表弟外出，突然马儿受惊，眼看自己就要摔倒，是表弟眼疾手快从马上一跃而起将儿子抱住，还将自己的身子垫在下面，儿子没受到任何伤害，只是表弟背上破了很大一片肉皮。”
李恪幽幽地道：“是啊，儿子当时也在，只是落在了后面，等儿子赶到时，表弟已经重重地摔在地上，将他抬起来，地上满是鲜血。”
“表弟没顾得上自己的伤，立即让李宝检查马匹，发现被人插了一根长针在背上，怪不得一向温顺的马儿便失控了呢！”李承乾补充道，“儿子便赶紧让人查，查出青雀身边的人曾偷偷接近过马厩，但也没证据，只得作罢。”只是，看到崔瑾原本光滑玉如的背上血肉模糊，心如刀割。这也是他要下狠心整治李泰的缘故。
李世民也想起来，记得有阵子长子向自己要一种极为珍贵的治疗疤痕的药膏，说自己练功不慎擦破了膝盖，留下了疤痕。居然是这样啊！他握紧了拳头。不敢想，若是那次没有小十三郎，长子是否就真的被摔坏摔残，说不得真的就要重新立储君，而青雀或许真的就如愿以偿了。好狠的心啊，这可是嫡亲的兄长呢！
李愔又道：“当时，大兄和三王兄制住四王兄，质问他为何要如此做，都是手足，何必自残？他道，是父亲不公平，您自己也并非嫡长，为何您能当上皇帝，他便不能当太子？还说，大兄处处都不如他，不过是占了个嫡长罢了。还道，都是有小十三郎的帮衬，大兄才能超过他，才能将父亲的宠爱夺走。总之，他说了许多诅咒小十三郎的话，甚至还说……”
他深深地伏下身，止住话。李承乾和李恪脸色极为难看。
“说，他说了什么？”李世民厉声喝道。
李愔忐忑不安地瞟了瞟李世民和李承乾一眼，低声道：“四王兄说，小十三郎是大兄养的……养的……娈童……说，若非如此，小十三郎为何会如此偏心于大兄，处处为大兄打算谋划，而他多次屈尊结交都不予理睬。”
李承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泣道：“阿耶，儿子……儿子和表弟之间并未有任何不轨之处，青雀他为何要如此污蔑我二人？若是传出去，博陵崔氏如何作想，那些世家如何作想，让儿子如何面对天下臣民？”
李恪掀起下裳，跪伏道：“父亲，每次大兄与表弟见面，儿子和稚奴都是在身旁的，儿子和表弟也甚为交好，稚奴最是亲近表弟，那么，青雀此言，不是将儿子们都算在其中了么？这让儿子们以后如何做人，如何有脸面对表弟？”听到那话，他气得差点掐死李泰，若不是李承乾和李愔一再劝解，李泰此刻已经成了死人。
李世民一下子将御案上所有东西都掀在地上。“这个逆子，这个混账！”李世民气得在书房走来走去。“这些事儿，可有旁人听见？”他咬着牙问。
李承乾摇摇头，道：“儿子当时担心青雀出言不逊，所以让所有人等全都退离寝宫。”又从怀里掏出两物。“这是从青雀袖中掉出来的。”他道。
李世民眼睛微微缩了缩。两个巴掌大的木偶人儿！李承乾跪走到御案前，将木偶放在案上。李世民眯缝着眼，便见到一个写了李承乾的名字和生辰，另一个则是崔瑾。上面扎着密密麻麻的针。
李承乾道：“儿子问过，要有仇家的指甲毛发之类的才能奏效，好在青雀一直被关着，没拿到此类东西，所以儿子也便无事。”居然连巫蛊之术都弄出来了，哼，此次看阿耶如何放过你？
李世民脸色铁青，怒不可遏。作为帝王，最恨的便是巫蛊之术，每次发生此类事件，无不是血流成河。“查，狠狠地查，务必查出是何人指使！”他恨恨地道。
李承乾回道：“儿子立即询问了青雀府内所有宫人侍卫，无人进出，也无人知道，想必是青雀不知从哪本闲书上看到此法。”
李世民紧紧地握住拳头。这个逆子，是要逼着为父杀了你么？
李承乾见李世民神色不断变化，重重地磕了几个头，道：“阿耶，青雀再怎么说都是儿子一母同胞，如今他魔怔了，定然是心性大变，行为不受控制，还请阿耶饶恕了他吧！”
“承乾，你如今还要为他说好话？”李世民死死地盯着李承乾。
李承乾摇摇头，流着泪道：“同胞兄弟如同手足，断了哪一个都是痛彻心扉，儿子怎能忍心啊！”
“求父亲饶了青雀（四王兄）！”李恪和李愔也不断地叩首祈求。
李世民动容地看着三个儿子，那重重的叩首声一下一下地如同敲打着自己的心脏，不过几次，额头便已红肿，眼看就要破皮渗血。“罢了罢了，你们都起来吧！”他疲惫地揉着额头，一下子如同苍老了十岁，“就，就将他贬为庶民，另行安置。”他的心疼得如刀割火烤，那是自己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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