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大胜归来(二)


本站公告

    原本李恪不愿凑那个热闹,但是想到崔瑾,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翌日早,崔瑾便在朱雀门等候,李世民那里还有一番折腾。崔崇已先行一步,随礼部尚书、河间郡王李孝恭一同前行十里,迎候和安置大军。这些军队自然不会全部到京城来,除随同出发的长安道、万年道等周边府兵,其余各路大军纷纷返回原地,当然,重要将领和战功显赫之将士随同前往京城接受封赏。到达天门山,便要安营扎寨,等待天子召唤。

    崔瑾打量着四周,皇城外,沿着朱雀大街此刻已布满兵士,百姓们早早地便守候在大街上,若是再迟几分,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自家阿耶早就寻了个好地方,就在安仁坊小雁塔,虽然不是临街,但站在塔上更能看清楚不是。看个热闹罢了。

    没等多久,李恪先带着李治前来汇合。见到崔瑾,李治兴高采烈地道:“表兄,待会儿稚奴与你同乘一匹马可好?”

    崔瑾举起双手,道:“你瞧表兄现在能拉得住缰绳么?还是乖乖地让刘中郎将带着你吧!”

    李恪笑道:“表弟不是设计了几款皇家马车么?听大兄说,待会儿便用那马车,表弟可以与为兄和稚奴一起。”

    崔瑾这才想起,过年后给李治雕刻了几辆精致的皇家马车,将华夏与欧洲元素相结合,很是漂亮。不料却被李世民看到,连连称赞,说很有皇家的气派,在长安城内使用也是可以的。还让崔瑾设计几款适合长途跋涉、能睡卧的马车来。后来,崔瑾也见过制成后的样品,但一来是由专人保管,二来李承乾与李恪习惯骑马,所以从未见他们使用过。

    果然,随着李承乾的到来,两辆皇家马车也赶来。作为大唐储君正式出场,仪仗仅次于皇帝出巡,幢幡纛旗旌等等让人目不暇接,执刀、执弓、执豹尾枪、执荷殳戟等若干,除仪仗马外,另有骑马卫士若干,将李承乾的马车团团护住。李恪、李治与崔瑾随后。再加上后面一大帮重臣,两千余人,慢慢向明德门前行。

    明德门外一里,李靖已让将士换装整队,个个精神抖擞,目不斜视,整齐地列未方队,前面是骑兵,后面是步兵,数万人鸦雀无声。而能够进京觐见的,不过数千人。待仪式完后,其余兵将便各找各妈,等待奖赏下来。

    手不由紧了紧,崔瑾感到自己的心跳动得厉害,深深地吸口气,将这场景记在心里。

    李承乾挺直脊梁,目光坚定地看着黑压压的大军,振臂高呼:“大唐威武!”

    立刻,在李靖等将领的带领下,数万声音此起彼伏:“大唐威武!”

    崔瑾心潮澎湃,恨不得自己也跟着大喊大叫,死死地咬着嘴唇,眼中泛起泪光。这就是大唐,这就是自己如今所处的世界!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李恪一愣,低声道:“表弟若是要从军,恐怕姑父姑母便不允!”

    “有朝一日,小弟必领千军万马,在黑水湖畔牧马,在珠穆朗玛峰下放羊,将大唐的旗帜插遍西域大地,大唐刀锋所至莫敢不从!”崔瑾沉声道。闭上眼,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李恪呆呆地看着身旁这个幼童,虽不及自己腰高,但那精致的脸上布满坚毅和自信,耀眼得让他惊心。

    “表兄,稚奴给你掌旗!”李治兴奋地道。

    崔瑾的豪情壮志顿时像戳破的氢气球,悠悠荡荡地落下来。“哎,稚奴还是呆在家里好生读书写字,默默为表兄助威的好!”他叹道。

    李治嘴巴一撇:“表兄是瞧不起稚奴?”

    崔瑾忙道:“哪里,表兄是担心你大兄在京城没人帮衬,还有京城的营生难道都指望你三王兄独自支撑?要知道,表兄还有许多赚钱的法子,你得多读书快快长见识,才能帮上表兄。表兄身边啊,只有你们几个才能最放心不是?”

    “请表兄放心,稚奴会好好用功读书,绝不辜负表兄的情义!”李治拍着胸脯道。

    崔瑾赶紧纠正道:“稚奴,你用错词了,不是情义,是信任。”

    李治不解:“难道表兄对稚奴没有情义么?《诗经》有言,‘惠而好我,携手同行’,以后稚奴还想与表兄携手走他乡呢!”

    天啦,又不是私奔,还在北风呼啸雨雪纷飞的日子携手逃往!擦擦额头的汗,崔瑾恨不得堵住他的嘴。但此时不是解释的时候,只得胡乱地点点头,不再理会他。李恪拼命忍着笑。

    对出征将士、出使臣子一番真情慰问后,李承乾又对关在囚笼中的颉利等人进行了严词正义地指责,然后,领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回转京城,待会儿还有太庙献俘昭告先祖等仪式。

    崔慕看了一眼站在李恪身边的崔瑾,垂下头,蹙了蹙眉。旁边,有人低声道:“伯安不用担心,是圣上让崔小郎君绘制一幅得胜归来图,所以才特许恩准随同太子殿下迎接大军。”

    崔慕一瞧,是长孙无忌,忙拱拱手。有些事情,还得问过自家老父才能肯定。

    朱雀大街已是人山人海,两旁水泄不通。随着李承乾仪仗的慢慢行进,人群开始向街中间拥挤,但被几排兵士拦住。李承乾高举右手,高喊“大唐威武,大唐必胜!”长安城上空,一阵阵呐喊响彻天际。

    “大唐威武!”

    “大唐必胜!”

    “吾皇万岁!”

    “太子千岁!”

    此情此景,让人振奋不已。崔瑾握紧了拳头。

    太庙献俘,崔瑾便没再继续观看,匆匆回到宣阳坊,关闭书房门,任何人不得闯入。乘着这激情,他要作将军夜袭图、得胜归来图。

    崔芮回府想见崔瑾,也被贵祥拦住。摇摇头,道:“这孩子,又要折腾了,只是这会子该用食了吧?”

    贵祥垂首小心翼翼地禀道:“小郎君端了些点心进去,说,他未出来,均不得打搅。”

    崔芮扬扬眉,只得吩咐了几句,悻悻地甩袖离开。

    将军夜袭图是以李靖等人为主,唐军冒雨前行,阴山脚下,唐俭、崔慕设计擒拿颉利,图长达数米,或近或远,层层叠叠,逼真传神,即便是那模糊的一张面孔,也让人从寥寥几笔看出那人之神态。唐军的英勇无敌,使臣的机智谋略,无不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那得胜归来图,则是将那日长

    安盛景细细刻画。母亲的期盼,儿女的欣喜,路人的振奋,将士的风姿,或明或暗,一一展现。

    第三日上午,崔瑾才从书房中出来。贵祥大喜,忙问:“小郎君完成了画作?”

    崔瑾疲倦地笑笑:“还早呢,只是将草图作出来了,真要完成,没有一个月时间是不成的。”因为人物众多,每个人的神态、动作都不同。

    言罢,无力地摆摆手,让贵祥赶紧准备饭菜。这哪里需要他吩咐。喝了一碗粥,热水也准备好,躺在浴桶内,崔瑾便睡着了。迷迷糊糊中,知道被人抱起,擦干全身,也不想睁眼,反正都是家里的人。如此,睡得昏天黑地,直到日落才醒来。

    打了个呵欠,伸伸懒腰,崔瑾睁开眼。屋内有些昏暗,眯眯眼,唤道:“来人!”声音有些嘶哑。

    “小郎君醒了!”青竹掀开帘子,走进来,忙拿来衣裳。青兰也上前来。

    崔瑾挥挥手,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青竹一惊,忙问道:“小郎君可是风寒了?嗓子可疼?青兰,赶紧让三郎请张大夫前来!”她口中的三郎,便是贵祥。说着,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崔瑾笑道:“不必麻烦张大夫,将治疗风寒和咽喉肿痛的药包拿来便是。”

    青兰却不依,道:“怎可如此轻率?前儿奴婢便说,虽天色渐暖,但夜间仍是有些寒冷,小郎君一进书房便忘了吃饭睡觉,这身子骨怎受得了?”

    “青兰,麻烦你端杯热水来!”崔瑾打断她的话。自己待人和气,对下人也从不摆脸色,倒让青竹她们少了敬畏多了几分亲密。

    青兰将温热的水端来,送到他口边,嘴里仍是唠叨不止:“小娘子听说小郎君在书房内一直未曾休息,都急哭了,但是贵祥他偏偏就那么狠心,不许人去喊,连大声说话都不允,说会打断小郎君的思路。如此,奴婢们也只好跟着白担心。您瞧瞧,这不是就病了么?那画儿慢慢地画不行么?”

    青竹见崔瑾蹙了蹙眉,低声喝道:“好啦,赶紧寻张大夫去!另外,让人速速准备清淡可口的饭食。”

    青梅、青菊将洗漱用水准备好。崔瑾推开青竹的手,自行将衣裳穿好。“将水放在那里,我自己来!”他走到外间,道。先用青盐洁齿,清水漱口,再将脸埋在热气腾腾的面盆上,屏住气,让面上的毛孔慢慢舒展开来。然后,才将热帕子敷在脸上。

    “表弟,你终于醒了!”李恪的声音响起。

    崔瑾放下帕子,道:“三表兄何时来的?怎么没人告诉我?”

    青竹低声禀道:“蜀王殿下已来多时,见小郎君未醒,便一直等着。”

    “你们下去吧!”崔瑾挥挥手。如今的小孩子早熟,李恪身份高贵,长得又俊,还是不要让这些丫头接触的好,若是生了攀龙附凤的念头,那就是自寻麻烦。即便是他的事情,平时也尽量让知书几人打理。

    “三表兄怎到府里来了?宫里这几日不忙么?”崔瑾一边问,一边穿起外袍。

    李恪寻了个靠窗的木椅坐下,道:“这几日大兄跟在阿耶身边挺忙的。听姑父说,这几日你不曾休息一直在作画,这不是让人担忧么?”

    见崔瑾拿了几包药服用,更是皱起眉头:“还是请大夫瞧瞧吧,若是错服了药怎办?”

    崔瑾将药融入热水中,几口吞下,苦着脸道:“即便是这药包都如此难吃,大夫熬制的汤药不是更难喝么?”说着,赶紧拿颗蜜饯放入口中,过了一会儿,眉头才舒展开。

    李恪不禁笑道:“原来表弟也非完人啊,居然怕苦!”

    “可不是?前两年阿耶阿娘为了给我治病,汤汤水水不知灌下去多少,或许吃的奶还没那药多!”崔瑾耸耸肩,道,“所以这身子骨一直不太好,直到后来能言行,又在宝叔的指导下练功,这才慢慢地好转,不再弱不禁风的样子。”

    “表弟受苦了!”李恪叹道。若是平常人,哪里还能经受得住这些苦痛。

    不由柔声道:“既然如此,表弟更应爱惜身子才是。虽说那画儿重要,但自己的身体更重要啊!”

    “这不是忘了时辰么!”崔瑾摸摸鼻子,讪笑道。前世也是,但凡写字作画雕刻,一入神,便忘记时间,让荣凝玉在工作室外等了又等,候了又候,又不敢走进来,就怕打搅了自己。后来,便放了闹钟,定好时间,但很多时候仍是没听见。前世,摸摸心口,已经走远了,模糊了,就忘了吧。

    见他愣神了,李恪轻声唤道:“表弟!”

    崔瑾眨眨眼,微微一笑,道:“三表兄可用过饭?小弟可饿了!”

    “你怎不会饿?这几日也没吃几口饭食!”李恪没好气地道,“瞧你这脸,都瘦了一圈儿,若是让稚奴看到了,不知心疼得如何?所以,乘着这几日,赶紧补补身子!”

    崔瑾心虚地摸摸面颊,好像脸上的肉是少了些。想到李治看着自己嗷嗷嗷大哭的模样,打了个寒蝉,忙唤道:“知书,饭食呢?怎还不端来?”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