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还习惯吗？”严逐玥问。
“习惯，多谢二小姐。”周姨娘说话有些咽哽，显然心里的情绪还在翻涌。
“我听二表哥说了。文苑纸坊是专为常山书院供应宣旨的纸坊，有书院在，想必纸坊的生意稳定，必不会再有什么颠簸。”严逐玥道，“再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既然是书院的专供纸坊，那就是指着徐家吃饭的纸坊，怎么的也要看在徐家二公子的份上，那曹掌柜必不会为难你母女两。”
“是呀，纸坊里曹掌柜待人和善，对我们母女两很好。”说到这里，周姨娘是满脸的感激。“都是托了二小姐的福。我们……我们今日过来就是想要谢谢二小姐，琳儿说想要二姐姐看见她现在过得很好，想让二姐姐放心。”
“是呀，二姐姐，琳儿的脸色都红润了，”周逐琳附和着，害怕二姐姐不相信，举起胳膊，就差点要撩开衣袖了，“二姐姐，看看，琳儿的胳膊、肩膀有劲了，每日里都能抗三刀宣纸在肩头上了。”
喊了小面已经走过来的申屠云在一旁坐下，三刀宣纸能有多重？
严逐玥笑，真不容易，别人是削尖脑袋宁做富贵人家的奴，都不愿过清贫日子，难得姨娘能看透。
“嗯，我看见了。”严逐玥笑着道，说完看向周姨娘，“其实还是姨娘看得透，宁做清贫的主人也不愿做那富贵的奴隶。那不是容易看透的事情，难得姨娘能看透。每个人要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是自己的选择，离开，未必就不是好事。”
“是。”周姨娘看了逐琳一眼，在女儿的胳膊上打了一巴掌，“还不收起来，当心你二姐姐笑话你。”
“二姐姐才不会笑话我。”周逐琳笑着说话，拉了母亲的手，那幸福的笑脸闪得严逐玥有些眼花。逐琳不再是那个只知道站在别人身后，捏着帕子哭鼻子的女子了。
周姨娘见二小姐一直都笑着，这才又说道：“一开始，心里真是难安，一路上是忐忑不已。一到常山就直接去了那纸坊，没想到纸坊里竟然拨了一个院子给我们娘俩。曹掌柜说了是徐家二公子亲自安排好了的，让我们安心住下。”
严逐玥点点头，她亲自写的信，二表哥要安排不好也没脸在自己面前出现了。
“在纸坊里住了三天，四下都熟悉了，曹掌柜才给我们安排了些事做。事情不多，也不累。琳儿帮着跑跑腿，我也就帮着纸坊里的人做些缝缝补补的事。”
严逐玥再次点点头，这些事倒是她母女俩力所能及的事情。
“琳儿每日里来来回回，身体比以前好了很多。”
“是呀，脸色都红润了。”严逐玥看着周逐琳道，“个子似乎比起去年高了不少，这身子嘛也长好了。”周逐琳每一天跟着曹梓跑来跑去，别说还真是锻炼人。加上伙食跟上，比起原来在严府有营养多了，这大半年来身子也变得成熟曼妙了起来。
周姨娘笑着垂下头，趁着严逐玥看女儿的时候悄悄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姨娘，逐琳十五岁了，你心里是有了相中的人家吧？”严逐玥见周姨娘的动作，知道周姨娘一定有事。一个姨娘能有什么事？吃、住都没有问题，那就只有女儿的婚事。
相中的人家？周姨娘愣了愣，旋即就红了一张脸，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周姨娘的确是不好意思，二小姐已经帮了许多，可这事儿她的确想要二小姐能出出面。只是二小姐太聪慧了，几句话就知道了自己的目的。
相中？
“二姐姐？”周逐琳原本就红润起来的脸色这下爆红。严逐玥看在眼里，心里顿时明白了，逐琳有心仪的男人了，而周姨娘看来也是满意的，这是来想让自己能帮衬帮衬她们。
“二小姐，”周姨娘本就抱着这个目的来的，为了逐琳的幸福，即便二小姐觉得她脸皮厚，不知报恩只知一味的要求，她都不在乎。
“姨娘也不怕您觉得姨娘我脸皮厚。为了逐琳，姨娘我就说一说。”
“娘？”周逐琳显然没有想到母亲是带着这种心思来看二姐姐的，面容上带着不满，“娘，二姐姐已经帮了很多了，咱们不能……”
“逐琳，等你母亲说一说。”严逐玥打断了周逐琳的话，盯着周姨娘等着她下面的话。
周姨娘起身想要跪下，却又觉得跪下似乎有些以弱逼迫的意味，挣扎了几下遂站在了桌子边上。周姨娘行动中的犹豫，包括最后选择站在桌边，都落入严逐玥的眼里。
“二小姐，承蒙您的相帮，姨娘才能带着逐琳来到这里，让我们娘俩有了安身立命之处。”周姨娘说道。
“娘，正是这般，就更不应该在二姐姐面前说这些话。”周逐琳瞪着母亲插言阻止她的话。
“琳儿呀，娘心里也明白。只是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懂。那曹梓喜欢你，你也满意他，再说他看着老实可靠，娘也很满意。只是你出嫁没个背景，娘怕你受气……”周姨娘的话被女儿截断，心里有些急，二小姐不是因为徐家老爷子的生辰也许不会到常山来。她们母女在这里举目无亲的，能找谁去？
“他敢给我气受，我就不嫁。”周逐琳气呼呼的道。
“娘不是说现在，娘是说今后。现在他喜欢你，能喜欢一辈子？等今后不喜欢你了，你该怎么办？”这样一想，周姨娘的眼眶就红了。
“今后？今后的事情今后再说。娘，咱们回去了。”周逐琳起身拉着她娘亲就想走，“他如若是瞧不起我，我不嫁就是了。”
不嫁？申屠云坐在一旁一直都没有动过，再一次听到不嫁两个字，才看了一眼周逐琳。
严逐玥已然听明白了，“是纸坊曹管家的儿子曹梓。”
“是。”周姨娘垂下头，二小姐想必已经听明白了。
“好了，我知道了，等回去问清楚再说。”严逐玥说道。
问清楚？周姨娘一愣，旋即一喜。二小姐没有直接拒绝就是答应先问清楚了再想个办法。
周逐琳却大急，“二姐姐，别去问。那是我自己选择的，命里该有什么样的折磨，我都认。二姐姐不用为我的事操心。娘，走了。”
“多谢二小姐，姨娘我……我，这也
是被逼的无法了。我自己就是一个被家人拿来送人的货物，妾室就是一个玩物。姨娘我……我们娘俩……我只是不想自己的女儿走上我的路，想要她能幸福一些……呜呜……”周姨娘捂住嘴巴呜呜的哭出声来。
“娘，您别哭，逐琳不会过成那般的。”周逐琳见娘哭得伤心，只得出言安慰。
严逐玥沉默了片刻，叹口气道：“我知道了，你们走吧。”
周姨娘这才收住哭声，抽抽啼啼的被周逐琳给扶着走了。
“娘，琳儿不是说了咱们只是来看看二姐姐，让二姐姐安心，您说那些话，二姐姐要伤心了。”周逐琳一边走一边低声的数落自己的母亲，只是心情复杂，因此声音有些变调。她们母女俩如若没有二姐姐的相帮，是走不到今天的。
“娘……二姐姐自身都……你这不是给二姐姐添乱吗？”周逐琳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严逐玥突然有些不明白了，她坐在那张桌子边神情呆呆。
小面早就煮好了，只是端出来时几人之间的气氛不好，老丈就端着小面又退进了屋子。申屠云进去结两份小面的面钱时看见的就是两个神情惊愕的老人。
“姑娘是徐家人？”老丈低声问申屠云。
申屠云点头。
见姑娘身边的下人点头，老丈不再言语。还真是徐家人？那就是长房徐家老爷子的外孙女，原来那姑娘就是徐家外孙女。
申屠云走出来，见严逐玥神情呆呆，不知她在想什么，于是选择了安静地站在她身边。
“都说这世道难，这世道里的女人才难！”在外面安静坐了好一会儿的严逐玥终于冒出一句话来。
女人才难？申屠云点点头，这世道对女子是苛刻得多。
正在两人安静一座一立之际，炎国的专使团终于来了，城门口顿时热闹了起来，那呼声传到小面馆。严逐玥抬眼望过去，却神情茫然。她有些茫然，不知自己过去做的那些究竟算什么？也不知自己现在做的算什么？
周逐琳说那是自己的选择，命里该有什么样的折磨，她自己都认。谷主说自己丢人，其实那是在说自己不够勇敢吧？自己还没有逐琳勇敢吗？
那边常山城的城守雷大人，迎接了专使直接去驿馆，而徐家的三位公子则围着大公子徐初立回了徐府的方向。
等到城门口看热闹的老百姓散去终于恢复安静后，严逐玥也终于发出了声音：“丑丫，咱们两个再去逛街？”
“好。”申屠云点头，他正有此意。
一切都会结束，像走过的夜路。过去了的，就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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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了，又见到孩儿们了，哈哈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