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筝看了月琴一眼,叹口气:“可我没能杀了那申屠云为小姐出气。”
“没能杀了那人,说不定……也不是坏事。”月琴想起在常山,文房四宝交易会晚上逛街的那一幕,“小姐这么些年的付出,想要忘记那人谈何容易?”
“你是说,小姐忘不了那个背信弃义的?”月筝微惊。
月琴看了月筝一眼,“别激动,小姐把人放进了心底,只是在咱们跟前不提,不想而已,并没有忘记。”
“这样?”月筝不吱声,心里又难过了。
“睡得着吗?”月琴问。
月筝摇摇头,“睡不着。”
“咱们一起去接夫人与小公子回来吧。”月琴想夫人多半也睡不着。
“这会儿?”月筝看了看外面,离天亮还要两个时辰呢。
“走吧,咱俩反正睡不着,我想夫人多半也睡不着。夫人也是一个什么事都藏心里的人,早些过去先说一说,没得还让夫人忧心的。何况,发生了那么多事,有时候最累,最操心的不是当事人,而是旁观的,犹如夫人这种不知详情的担心着的人!”
月琴说的极有道理,月筝起身穿了厚厚的棉袍。两人出了厢房,去了隐藏在庄子外的一个地方。
徐书雪是没有睡,月笙告诉她小姐今晚会回来,最多明日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庄子,因此在床上躺着是辗转难眠。
“夫人,琴小主与筝小主过来了。”侍候夫人的夏婆子在门外低声报。
徐书雪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月琴、月筝过来了?这会子过来?出事了吗?
“让她们快进来。”徐书雪下了床,扯了一件厚厚地披风往身上一裹就走了出来。
“见过夫人。”月琴行了福身礼。
“夫人?您仔细些,小心受了寒。”月筝见夫人这幅打扮赶紧吩咐门外的夏婆子提个火炉过来。
“无妨,无妨,逐玥没事吧?”徐书雪急切的抓住月琴的手。
“没事儿,只是紧赶慢赶的回来得有些晚了。小姐吩咐我们大早过来接您,只是月琴怕夫人睡不安稳,想着这会子先过来与夫人说说话。”月琴轻声软玉的扶着徐书雪外里面走去。
一听说没事,徐书雪松了口气,道:“没事儿就好,逐玥每一趟出门,我这心就揪起放不下去。”徐书雪抓住月琴的手不松,继续道:“快把这一趟出门的事说些来听听。”
几人走进了里间,徐书雪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坐在了里间的椅子上。
侍候夫人的夏婆子也机敏,小姐回来却没有第一时间到夫人这里来,夫人一定忧心睡不着。琴小主又是一个沉稳、懂事的,一定会忙完就过来,因此一直等在院门口并没有歇息下。这会子一听说提个火炉,夏婆子很快就提了火炉进来,还跟着一个小枝端着热茶,两人摆好火炉,放好热茶才退出屋子。
月琴这才捡了一些不用夫人忧心的事情慢慢地说来,只是伊耆山的事儿月琴没有提,想着那毕竟是炎国皇子,大约夫人并不想小姐与别过皇子扯上牵连,最好别提,省得夫人又忧心。
月琴轻声软语地缓缓道来,徐书雪听着直点头,神情也慢慢地的平缓了下去,偶尔的还笑笑,至到月琴说把张家两兄妹给带回了山庄,徐书雪又皱起了眉头:“那兄妹两可信吗?”
“小姐让楼里的人暗中查探过,是可信的。”月琴道,“如今已经去了小姐的雪梅苑。”月琴笑了笑,“小姐还安排了丑丫住进了底楼呢。”
“还住进了底楼?”徐书雪沉默了片刻,“既然如此,应该是个可信的。”紧接着徐书雪叹了口气:“逐玥心思重,想得多,之前都还算是个明朗的性子,那事儿……对她的影响还是很大。月笛就是个闷葫芦,还得你们两多花些心思在她身上。丑丫……方才你说丑丫的嗓子受过伤,不又是一个闷葫芦?”
徐书雪又愁上了,就指望着逐玥身边多两个明朗的人,一段时日下来希望她能被感染,改了心情,变得明朗起来。
“唉,看样子这个丑丫是指望不上了!”嗓子受了伤不怎么说话,徐书雪在心里就把丑丫直接划进了月笛的闷葫芦队伍。
月琴一听就笑了,“夫人,丑丫虽说不喜说话,好在我看她做事情还有板有眼的,明日起好好教导丑丫做吃食。只要丑丫对小姐上心,照顾上能精心一些就好。”
“你说的也在理。”徐书雪淡淡一笑,端了热茶来喝了两口。“这次逐玥回来了,月筝的婚事看来要操办了。现下先让丑丫适应着,学着,等月筝嫁了人,逐玥身边不会因缺人手而不得劲。”
“夫人,月筝即便嫁了人也不会离开小姐的。”月筝嘟起了嘴。
“你呀,月胡长期在京城,你嫁了月胡自然会跟着去京城,没得道理嫁了人还总跟着小姐的。”徐书雪笑了。
“夫人这是嫌弃月筝没有侍候好您?”月筝不想离开山庄,正心里计较着等月胡大哥来了与月胡好好商量商量。
“我舍不得你,你就不嫁了?女子嫁了人总要与自己的夫君在一起,没得说嫁了人还一人在一方的?”徐书雪一手拉起月筝,道:“月琴、月筝,你们俩陪在逐玥身边最长,舍不得你家小姐夫人都明白。只是逐玥留下丑丫,还住进了底楼,说明逐玥心中是有计较的。”
月筝垂了头,丑丫会代替自己,小姐是这个意思?
是呀,严逐玥就是这个意思。月筝、月琴年龄大了,都要嫁人。月笛小些,还可以多留个三年在身边。丑丫长得丑,那模样是不会嫁人了,而严逐玥也没了嫁人的心思,两个不嫁人的女子相处在一起,能长久一些。
月琴沉默着,暗自下决心,她可以不嫁人一直陪着小姐。
“月筝,别想多了,月胡大哥等了你多年了,小姐身边有我呢!”月琴下定决心站起身来,笑着道:“夫人,夜深了,您身子不好少想些事情,有小姐在呢。我们俩就在外间歪一会儿,等小公子睡饱了再出发回去,您再去休息会儿吧。”
徐书雪得到了消息,知道逐玥没事儿,心下大宽,想了想月琴提的也好。她点点头,道:“也好,逐瑾那小子没睡饱也闹得慌,你们俩就在外间睡会儿,
等明日回了庄子再把那丑丫带来,我好好瞧瞧。”徐书雪点点头,起了身。
“是。”月琴扶了徐书雪走到床边,帮她铺好被子,扶着她躺下,又帮着落下了帷幔。
月琴出了里间月筝已经收拾好外间,两人合衣躺下,整个山庄里外才算安静下来,陷入了沉睡中。
京城里燕逸郡王府灯光柔和,照着此刻正写着东西的燕逸郡王申屠晨。一个戴着兜帽的男子轻轻推开屋门,跨进双脚身后的门就被关上。
男人揭开兜帽,含着笑容上前恭敬的作揖,“拜见燕逸郡王。”
写字的燕逸郡王抬起头来,柔和的灯光照着他阴沉的脸,见到来人眼眸微微一闪,神情立刻变得和煦了起来:“如若本郡王下令捉了你,你说本郡王的父皇会如何赏赐本郡王?”会不会把江山赏赐被本郡王?
“何至于?”男人淡淡出声。
“本郡王的父皇一定会很欣慰,因为本郡王捉住了姬国的大丞相乌都泽。”申屠晨眼珠子不带转的盯着乌都泽道。
姬国,大丞相,乌都泽。
曾经的姬国与申国是一直都有来往的,但自从一年前申屠云战胜姬国,杀死了姬国的三皇子公孙仪,结束了长达三年的战争。自那以后,明里姬国服输签了停战合约,暗地里两国却是不共戴天的。
姬国人,还是大丞相,出现在申国京城,出现在燕逸郡王府内,还真不知会吓到谁?
午夜已过,屋里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中。乌都泽盯着申屠晨,申屠晨也盯着乌都泽,两人对视着,久久不移开。
突然乌都泽笑了,“如若燕逸郡王要以捉住本人的方式来引荐申国的皇帝,本人倒也死而无憾。”他说道,再次作揖,“荣幸之至。”
燕逸郡王申屠晨笑了笑,垂下视线将最后一笔写完,把毛笔放在了笔架上,又拿过一旁的手帕擦手。
“死而无憾?”申屠晨慢慢地擦着手,嘴里重复着乌都泽的话,“死,一定很痛吧。”
死,当然很痛!
乌都泽不答,屋里再一次陷入一阵沉寂。
“你知道失去至亲有多痛吗?”申屠晨沉寂片刻终于出声。
“知道。”乌都泽面容上带着悲痛,沉声道,“一年前,本人的弟弟死在申屠云的箭下,本人就明白,失去至亲的感觉是悲痛。”
悲痛?是,是悲痛!
他失去一母所出的亲弟弟,本王失去的是培养了多年的儿子。他不得报仇,本王也不得报仇,是悲痛,是悲痛。
“郡王爷,您保重。”乌都泽道,燕逸郡王也刚失去了至亲。
申屠晨看向乌都泽,笑了笑,将擦手的帕子扔在了一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