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沉静如古井般的眸子看着季谦,“我自然会给金家一个交代,四哥四嫂安心等着就是。”
对着季老夫人躬身行礼,季白出了厅堂,径直朝外院去。
对于金七,他烦透了,这次就一下解决了吧。
“你们也别在我这个老太婆跟前哭,”季老夫人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喜,蹙着眉对着身旁的宋婆子使了个眼色,“有本事跟人动手,就做好被打死的准备,别带着那么多人输了,还往我老婆子跟前哭,季家跟着你们丢不起这个人。”
她锐利的目光在四房夫妻二人脸上扫过,心里的厌恶越浓烈,嘴上却淡淡道,“输了就认,没本事就别去招惹,我季家子孙向来顶天立地。”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输得起的李老夫人说话向来如此,她拎的清谁轻谁重,他们季家的交代不是四房这窝庶出的人能受的。
自从季老太爷死后,最受宠爱的四房地位一落千丈,季老夫人犀利的言辞他们曾经不敢反驳,现在更不敢。
高傲如季谦,也低下头颅不敢吱声,他们的一切都来自季府,他甚至不敢分家,分了家,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但他还是替自己的私心辩解,“金家只有金七一个男丁,从小被娇养惯了,这次的事他也在有错,但儿子身为金家唯一的女婿,儿子虽不才,但也要替自己小舅子说上一句,那位李少爷毕竟是个外人,家中如此袒护他,外人会如何评价?说季家打压金家不成?这等污言不是儿子想听到的。”
“季谦妄言,还请母亲责罚。”
话音未落,季谦便跪在地上请罪。
留下看热闹的众人,也随着季谦的话想到外人会如何议论,有认同他的,也有不认同的,但最多的就是冷眼观看。
这不关他们什么事儿,不是吗!
“悠悠众口说金七仗势欺人时,他仗的谁的势?”
仗你的势,还是季家的势。季老夫人觉得有点好笑,亏季谦说得出打压二字,说打压四房?还是金家那样的烂泥窝?她伸手要打都觉得脏了手。
金家那样已经走下坡路的商户,是季谦心中的另一个痛,若是有一个底蕴深厚的外家,自己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个举人。
他沉默着,在次磕头请罪认错。
季老夫人懒得在看见他们,起身叫大家散了,叫着二夫人回去寒碧房。
金陵城有着东贵西富,南官北商的说法,季白的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西面富商大贾所居住的区域。
马车在有着两座石狮子的朱红大门前停住,先跳下车的是洗砚,他回身撩了帘子,请季白下车。
先他们一步的洗墨走上前,低声说道,“金夫人,金员外都病了,门子通报了多时都不见有人迎出来。”
连管家都没来一个,金家的做派失了风度,十分明显的拿架子。
季白并未将这等小事从在心上,径直朝角门里走去。
看门的门子还未上前阻拦,就被洗墨一个冷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金家奢华十足的院子,下人去通传了,季白便坐在花厅里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腆着肚子,脚下迈着八字步走进来。
季白对着他拱手行了一礼,“未经同意就来了贵府,还望金伯父见谅。”
金员外走上前虚扶了他一把,愁容满面的说道,“贤侄啊,你身边那个姓李的小子可害苦了伯父,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金员外突然哽咽,丝毫不作伪的湿了眼眶,抽着鼻子跌坐在椅子上,肥胖的身子压的椅子咯吱一声。
他一手捂在眼睛上,抽噎着摇头。
从昨日到现在,季白脑子里总下意识的放空,是以竟忘了让人查金七的伤势,看着真情流露的金员外,他回头看向洗墨。
洗墨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金七确实如金员外所表现的那样,伤的不轻,他左边的肩胛骨碎裂,心肺多处受损,这人就算救回来也废了。
“贤侄,你要为伯父做主啊,”金员外的手掌一下一下的拍在桌子上,阴狠的目光闪过渗人的寒光。
季白返身坐在椅子上,缓缓笑起来,叫了一声洗砚。
“是,”洗砚恭敬的应了,双手捧着盒子递到金员外身前。
金员外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猜着盒子里会是什么,但并没有接,反倒推开盒子,不认同的皱着浓眉。
“云川这是何意?那个姓李的小子呢?”他带着不解与愤怒说道,儿子伤成了残废,就想这样打了我?
季白并未开口,对着看过来的洗砚垂了一下眼睑。
洗砚脸上闪过冷笑,一手打开了盒子,拿出一封没有标示的信,递给不明所以的金员外,他后退了几步。
金员外看着信,又看着季白,猜不透信里面会是什么东西。
拿着泛黄纸张的金员外只看了几个字,就蓦地睁大眼睛,厚嘴唇抽搐了几下,便不可抑制的抖起来,连带着他的手都在抖,手里的纸张被攥在手心里。
“你怎么会有着封信?”他详装镇定道,但慌乱的神色早已出卖他此时的心情。
季白轻轻勾了勾唇,像是早已预料到他会这等惊恐的反应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他点着头,感叹着说道,“是废了很大的功夫才从伯父的挚友哪里弄出来。”
金员外的脸色狰狞凶悍起来,他做梦也没想到十几年前自己买凶杀人的信,竟然还被有心人留着,他为什么要留着。
他恶狼一般的目光看向洗砚手里的盒子,扑上前将盒子夺到手里。
并未阻止他沉笨动作的洗砚在此推到一边儿,这是主子早就吩咐好的,要不然,哼,十个金员外也不能从他手里把东西抢走。
“你想干什么?”金员外厉声质问,尖利的声音引开厅外的人。
“老爷?您怎么了?”有人小心翼翼的询问,老爷抱着盒子像是面对着劫匪一般,惊恐又害怕,这是怎么回事儿。
在看到那封不该存在的信时,就已经惊慌失措的金员外,一把抓住来人的衣领子,抖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一个有千言万语的哑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把季白拿下的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