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猛的黑血咒暂时得到宣泄口,果如他所料,缓解了大量不适,否则在身体爆炸之前,恐怕脑子会先被烧成白痴。
噬魂蝶的幼虫一闻到魔血的味道,比打了鸡血还兴奋,一左一右扑向燕离的手腕,张开口器对准伤口一顿猛吸。
感受到血液快速流失,强烈的晕眩取代了灼烧感,只觉一阵一阵的天旋地转,竟是险些昏倒在地。
用力地咬破舌头,使疼痛来保持清醒,沉着气感受血液的流失速度,预估服用续命丹的时机。
这些每一步,都需要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来把控,任一环节出错,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幼虫每吸片刻,身子就肉眼可见地胀大一点,其表皮迅速蜕变,生出极有层次感的鳞片,并有节肢从腹下破壳而出,闪着寒光的倒刺,夺人眼目。
对于燕离而言,每过一个呼吸,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大概没有人能够想象,血液被一点一点吸走的感觉,身体的“空虚”感,让他恨不得喝下一瀑布的水。
眩晕感渐渐变作了一种无力,像是所有的力量跟随着血液被抽走,留下一具干枯的躯壳。
不知过去多久,幼虫的背上突然裂开,新长出了一个口器,并吐出暗红色的虫丝,一点一点覆盖体表。
难道要进化为成虫?
这么快?
如此也好,蜕变是需要休眠的,不用分心对付它们了。
强烈的倦意侵袭而来,他心知时机已到,当下不再犹豫,打开装有续命丹的瓶子,将丹药倒入口中。
续命丹一经入口,即刻化为一道暖流,从喉咙钻了进去,心口顿时暖暖的,一下子神采奕奕,所有的不适刹那间如冰消雪融般无影无踪。
放血还在继续。
此刻燕离的身体就好像透明的一样,肌肤苍白如纸,脸上更是泛着青光,这是随时会倒毙而亡的征兆。
感受到幼虫吸血的速度渐渐变慢,他顿时皱起眉来。
万一这该死的虫子在血液被抽干之前就陷入休眠状态,岂不就前功尽弃?
想到这里,他连忙催动剑歌意韵,用意念指挥幼虫加快吸血。
幼虫受着剑歌意韵控制,重振了精神,重新大口大口地吸了起来。
魔血对于它们而言,便是平日里梦寐以求的灵药,如今一次性让它们喝到想吐,也是造化弄虫。
接下来没有出现意外,这两条幼虫真的生生把他的血给吸了个干干净净,内视巡查一番,一滴血液也不存在了,只等九转续命丹的药效一过,他就会立刻死亡。
两条幼虫真是吸到太饱,身体膨胀了数倍有余,并又多出几处细微的变化。剑歌意韵的控制一消失,背上口器还在吐丝织茧,本体却已陷入沉睡。
看来短时间内是蹦跶不起来了。
这个时候,也是“换血”的最后一步,他掀开了木盒,露出血参来。
血参入土即消失不见,这木盒上有禁制,控制着它的行动。
现在只要“服下”血参,就能重获新生。
续命丹的药效快到头了。
没时间犹豫,他伸手抓住血参。
似乎感应到了大劫临头,血参那一双苍老的眼睛里透着一种微光,露出丝丝的哀求,就好像一个孤寡老人凄凄凉凉地向你讨一杯热水喝,相信只要怀抱一丝怜悯之心,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用无辜的“生命”,来换取自己的自由,这样真的好吗?
他的内心有些动摇,动作竟然微微一顿。
突然本能感觉到不对,他平日里就算不是杀人如麻,也是杀人不眨眼,何况眼前这个根本不是人?
就在这个时候,血参那慈祥的眼睛骤然变得极为恶毒,并透出刺目的血光。
“孽障!”
燕离厉叫着就要吞下血参,但是身体一僵,居然不知怎么的动弹不得了。不止如此,意识也渐渐的开始模糊起来。
血参的眼睛里透出恶毒的笑意。
这时候,源海内的青莲花骨朵奋力地盛开到一半,并透发出大量的青光。
燕离眼中的血光一下子消退,意识一下子清醒,他愤怒地操控青光,对着血参发出了指令。
血参惊恐万状,因为它的四肢自己生生裂开,浓郁的血色精元散逸出来。
燕离见状,不想再浪费,一股脑塞入口中,强行咽了下去。
……
燕离比他自己预计的还要早醒过来。
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看不出一丝受伤过的痕迹。
体内奔走的仍然是暗红色的魔血,并且已然没有异状。
黑血咒真的解了?
这还真的难以确认。
毒咒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无形无质,神识也洞料不出它的真面目。
将幼虫收起,清理了一下现场,他将石门打开。
“师弟,你出关了?”外头的罗方朔听到动静,连忙迎上来,上下打量燕离。
“这里不用师兄守着了。”燕离道。
“不用了?”罗方朔一怔。
“师兄先回去吧,我晚一些再回。”燕离道。
“那,那我就先走了?”罗方朔道。
燕离点了点头。
罗方朔有些狐疑地挠了挠头,却没有再问什么,祭出了自己的飞剑,化光而去。
燕离吐了口浊气,走到一边盘膝坐了下来,正要仔细探查身体的变化,突然觉出一道剑光从远处飞快地逼过来,他心里一动,重又站起来,伸手一唤:“流歌!”
附于他掌中的碎玉流歌便包裹着他冲天而去。
他走后没多久,一道剑光从天而降,显露出苏小剑和一条大黄狗。
一人一狗四目张望片刻,苏小剑道:“这里是关禁闭用的暝思洞。前辈,魔族的气息真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吗?”
老黄狗十分人性化地点了点头,低头嗅着,循着某种气味走入了山洞,在洞内转了数圈,望着苏小剑又点了点头。
“是他?”苏小剑其实不用问已经知道答案,不禁微微地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呢。”
“必须立刻处死,否则后患无穷!”老黄狗突然冷冷地发出人声。
苏小剑紧紧地锁住眉头,过了片刻,又叹了口气,“前辈,依我看不如再观察一段时间吧,他毕竟还没有危害到藏剑峰。”
“等到那时就来不及了。”老黄狗道。
“总要给人一个机会,不是吗?”苏小剑道。
“你是掌座。”老黄狗冷然地说罢,径自调头离去。
苏小剑望着它萧条却孤傲的背影,喃喃道:“人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这个时候若是不能给予信任,事情就真的会朝最坏的方向发展。悲剧往往如此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