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进入十一月,当魏无忌都部返回武安后,魏国在郑国的战争都未曾结束。
齐国没有与魏军决一死战的想法,这让他们在作战时总是畏首畏尾,攻不能尽全力退却计得失。
于是魏国齐国就这么在郑地僵持这,其中最大的受害者无疑便是郑国。
郑国不但要面临魏国大军的征伐,齐国军队对他们也不友好,乃至于郑国公室除了都城周边外,直接丧失了对国内其他地方的控制。
换句话来说就是,因为魏齐两大国的交战,原来的郑国已名存实亡。
这个情形犹如当年的陈国,在魏国攻伐陈国时,陈国引入秦国之兵相助。秦魏两国在陈国土地上攻伐,直接导致了陈国的灭亡。
在这个时代,小国的生存完全取决于大国间的关系。当大国之间力量失衡时,也就是这些小国消亡的时候到了。
好在,如今天气愈发寒冷之后,魏齐两国在郑地作战规模相对便减少。失去齐国这个对手后,领兵的郑昌则骚扰起郑都。
而魏无忌在返回武安后,却发现自己的任务量大得吓人,连续几月的重大事项处置情况都需要他审阅。
于是魏无忌每天的任务,除了上朝听政外,便是下朝见群臣,中间的空隙时间则不停的看奏疏。
而最近的朝议,魏无忌则将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国家财政上。
简单来说,经过这数月对外作战,魏国自魏无忌继位以来攒下的家底儿,差不多全砸出去了。
但这个时候,却没人说魏无忌的不是,因为投入大得到的回报也很大。
魏国不但拿下了唐国肖国,更是将秦国击败,占领其两郡之地。
而且这次和当初拿下齐国土地不同,秦国大军此次损失惨重,已丧失了战略主动权,以后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十一月二十五,武安的已被白雪覆盖,这是在中原地区难得见到的景象。
下朝之后,魏无忌并未如往常那般留下重臣继续议事,因为今天他想给自己放个假。
如今大部分该议的事情已经议完,对明年的安排也大致有了眉目,国家事务总体上也无大的差错,所以魏无忌才敢休息。
下朝路上,魏无忌没有使用辇轿,在一班内侍的陪同下,徐徐在宫道上走着。
多年来所积累的威压,让沿途的内侍和侍女们,远远看到魏无忌便跪伏在地,不敢有丝毫不敬。
直到魏无忌离开后,这些人才敢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各自忙着手头上的事。
一路上,遇到的都是这样的情形,这让魏无忌感到很是无聊,或者说是孤独。
因为这让他感觉,这个世界仿佛就他一个人,连找个人说话都找不到。
此时,跟在魏无忌身旁的余忠便道:“君上,外面天寒地冻,您可得保重身子!”
终于有个人说话了,这将魏无忌从孤独中唤醒,而周遭环境却有些陌生。
魏无忌是漫无目的在走,宫里也没人能拦他,所以也就走到了平日里很少去的的地方。
于是他便问道:“这是哪儿?”
魏无忌认不得这是哪里,但余忠对宫里却很熟,于是他便道:“君上,这是奉祀殿外!”
奉祀殿,顾名思义便是供奉魏国历代先君的地方。
魏国虽有太庙,但那是在大的祭祀时才去的,为方便祭拜便在魏宫内设下了这奉祀殿。
此时,余忠便继续道:“君上,夫人刚刚派人请您过去,去还是不去?”
魏无忌的后宫,现在也有了宫斗的迹象,即便他有心阻止,但勾心斗角之事还是层出不穷
所以,后宫魏无忌现在并不想去,便听他道:“既然到了奉祀殿外,那便进去祭拜一下吧!”
余忠也不多言,便跟在魏无忌后面,往奉祀殿宫门内走了去。
进入奉祀门,里面的值守的内侍们有序排列,跪拜在道路两侧。
穿过人群,魏无忌徐徐走上台阶,看着大殿门框上“奉祀殿”三个大字怔怔出神。
透过门扉,魏无忌能够看见里面摇曳的密集烛火,还有八座神龛上供奉的魏国先君神位。
跨入大殿,魏无忌阻止了余忠等人的追随,并将殿内的侍奉的十数名内侍喊了出去。
于是大殿内便只剩下魏无忌一人,还有殿内他的八位先祖。
八座神龛靠中间的,供奉的便是魏国的开国之君魏定伯,这位也是当年逐鹿大周天下的枭雄人物。
魏无忌在魏定伯神龛前的软垫上徐徐跪下,对着神龛上的神位拜了三下。
和外面的安静不同,在这座大殿之内,他发现自己竟能感受到内心宁静。
这里供奉的是魏国先君,也只有在这些人面前,他才没有傲气的资格。
换句话来说,在这里他才是最小的,这种体验和在奉祀殿外是完全不同的。
拜完定伯后,魏无忌又连续给其他祖先们磕了头,直到他来到昭侯神位前。
仍旧跪在软垫上,魏无忌看着神龛上的神位,此时也觉得神位也在看自己。
沉默无言,魏无忌心底也略微有些心酸,在昭侯活着时,他们两人几乎没有安静独处的机会。
良久之后,魏无忌突然开口道:“父亲啊……恐怕你这辈子都没想过,你的继位之君会是我吧!”
“在你临终之前,你对儿子说……你最属意之人是三哥!”
说道这里,魏无忌不由苦笑,然后道:“你可知,此话对儿子来说就如一根刺般,儿子在你眼里,那里就不如三哥?”
仿佛知道昭侯当初的考量,魏无忌便继续道:“儿子知道,三哥与世族亲厚,而我与世族对立,你选三哥只是想君位传承稳定!”
这话确实不假,当初魏建林对比魏无忌差距明显,魏侯仍旧属意魏建林便很有这方面的考量。
昭侯没有成侯之威望,所以他便不能选魏无忌继位,那样很可能导致君位传承不稳,甚至酿成大祸。
大殿内一片安静,只有八尊神位默默听着魏无忌的诉说,恐怕也只有在这里魏无忌才能吐露心声。
只听魏无忌接着道:“可您看看,儿子继位后,世族可有敢蹦跶的?”
“儿子用手中的屠刀,教会了他们做臣子……现在儿子便可放心的对您说,当初你选择三哥是错的!”
还别说,说这话的时候,魏无忌心里是很高兴的。他此时的心情就如前世得一百分,向父母汇报成绩的的感觉。
说道这里,魏无忌又继续道:“不过,儿子也有辜负你的地方,当初您叮嘱儿子要照拂诸位兄弟姊妹,但……二哥他还是死了!”
当初魏侯在咽气之前,唯一交代他的事情,便是让他不要对兄弟们赶尽杀绝。
魏无忌在认错,但神龛上的魏侯已经不能再发怒,他的神位只能静静的看着魏无忌。
所谓的认错,也只是魏无忌向说说话而已,所以他此时的心情也没有懊悔和羞愧,只是在诉说一件事实。
大殿内沉默无言良久之后,魏无忌却展颜一笑,然后接着道:“但儿子继位这四年来,却也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取得了成就,岂能不在老爹面前炫耀一番,这是魏无忌此时的想法。
便听魏无忌道:“魏国之北,儿子已彻底消除胡人威胁,东胡和匈奴都不再可能为乱!”
“魏国以西,儿子更是连灭陈肖唐三国,围杀秦国主力大军,使我魏国西面再无强敌!”
说到这里,魏无忌更是自信道:“如此功勋,即便儿子再有不是,想必父亲也会原谅儿子过失吧!”
但魏无忌是等不到回答的!
摇了摇头,魏无忌暗道自己话越来越多,但说了这番话后,连日来心里的郁结烦闷倒消散了不少。
但魏无忌却不准备再说了,还是留些话以后再来。
魏无忌对神龛上的昭侯神位叩首三次,然后便站起身来,转身往大殿外走去。
相比于之前,此时迈步经过每一位魏国先君神位时,魏无忌整个人显得自信阳光了不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