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乌十一仍然打了前站,早在上回那家客栈备妥了客房。众人到时,客栈掌柜迎出来,施罢礼,又亲自引谢姜几人去后院贵人房住。
谢姜几人便草草歇下。
天有些阴。
月亮一会儿露出来昏濛蒙的一小块儿,一会儿又遮在云层里。
子时刚过,客栈后墙上“扑!”的一响,有条人影子翻身跳进墙内,蹲下来瞅了一圈儿,眼见四处无人,便站起来小声道:“没有人,想是都睡了,过来罢。”
随着话落,“扑扑扑!”墙外又翻进来三个汉子。
先进来那人指着东边,压了嗓子道:“那边第一间贵人房,莫进错了。”
最未跳近来的汉子脾气似乎不大好,听了不耐烦:“进错了又怎样?君上说了,除了那位九夫人,其他人一概可杀。”
另两人打圆场“走罢,赶紧办妥了回去交差。”
东边第三间客房。
留白悄没声儿的进来屋子,待回身关妥房门,便小声道:“主上,来了四个。”
“嗯。”萧仪侧身躺了,一手手肘支在抌上托了额角,另只手在榻沿儿拍了几拍,低声问:“听清楚了?
留白点头:“是,确是奔九夫人来的。”
“奔她来?”萧仪睁开眼来,眸子里的尔雅温文早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三分嘲讽,又四五分焠冰般的冷意,淡淡道:“去罢,不管来多少,只叫他有来无回。”
留白头皮一紧,躬身退了出去。
窗户上蒙了毡毯子。
床榻前点了盏灯。
屋子里光线本来就暗,萧仪拇食两指指尖儿捏了灯芯一捻,看着火苗儿又小了些,这才松了手,喃喃低语道“总能叫你安安稳稳睡一晚。”
六七十里外。
官道左侧有片树林子。
此时林中点了两堆篝火。
两堆篝火之间隔着两三丈,一堆上头烤着野味,另一堆旁边铺了张虎皮毯子。
火势熊熊,燃的树枝木柴“噼噼啪啪”,空气里满是浓浓的肉香味。
元膺踞坐在毯子上,正微侧了脸听郭北禀报:“卑职挑的这四人,身手都是一等一,君上放心罢。”
听他这么说,元膺眉间一松,凝神想了想又不放心,吩咐道:“姓萧的身份诡异,不知道是什么路数。再挑一批人手过去接应,速去!”
郭北听了不由皱眉。
原来几队人马都养在乌龙涧,现在乌龙涧山塞烧成了平地,几千人马也不知所踪。人手本来就吃紧,再派人去,这边儿岂不是就没有人了。
只是郭北也知道陈元膺素来说一不二。
郭北神色变幻不定半晌,将劝说的话咽下,低声道:“是,卑职这就挑派人手。”躬身退了下去。
斗仓镇。
听见门外驳啄一响,似是鸟爪猫爪在门扇上挠了,萧仪眸子一闪,坐了起来。
留白闪身进来,见自家主子眸子往这边淡淡一瞟,似是早等着前来回话,忙趋前压了嗓子禀报:“启禀主上,来的这四个乌铁山杀了俩,泼墨杀了一个,剩下一个主上要不要问问?”
问问?问什么?
背后总不过还是那一位!
萧仪唇角一挑,勾出来几许像是讥讽,又像是冷酷的笑意,缓缓道:“不用问了,都杀了。”
原来主子做事总是留一线,哪知道恼劲一上,竟然不管不顾起来。
留白反复揣摩一会儿,脸色一肃道:“属下将这些人拎远些处理了,回头再来禀报。”说罢,开了房门又悄没声儿闪将出去。
云层越来越厚,到了丑时中,几阵子冷风过后,飘起了小雨。
雨丝儿细细密密,落在房瓦上地面上“刷刷沙沙”做响。
天字第一号房。
内室床榻上帐幔一动,王娇儿翻了个身,身上粘糊糊出了层薄汗,且嘴里又干又苦,这妇人便迷迷糊糊道:“荹芳你个小贱人睡死了?倒杯茶来。”
对着主位床榻便是张小卧榻。
昨晚上王娇儿歇下,荹芳与另个小丫头玔儿就挤在小榻上睡。
这会儿听见王娇儿喊人荹芳脸上露出几分厌恶,伸手拧了一把身边的玔儿“没有听见夫人叫人?”
荹芳是王娇儿的贴身大丫头,再加上她又能言善辩,极会看脸色,因此平常不仅在王娇儿身边得脸,在周启面前也说得上几句话。
再再加上她与周启之间不清不楚
“我这不是起来了。”玔儿满心不情愿地爬起来,摸索着点上榻前的笼纱灯。
玔儿便揣了灯去外间。
内室与外厅之间是挂珠帘子。
刚掀起来珠帘子,扑面袭来一股子冷风,玔儿不由去看屋门。
门扇开了巴掌大的缝隙。
又恍惚中有人向前一窜,“噗!”打灭了灯盏。
“谁?”玔儿刹时两腿一软,吓的瘫坐到地上,举着灭了的笼纱灯,哆哆嗦嗦喊:“有有人!夫人!有人进进来!”
“眼花了罢?”刚才就算要茶喝,王娇儿也不是太清醒,这会儿迷迷糊糊训斥道:“一惊一乍的,嚎什么!”
荹芳翻了身,面向里道:“夫人说的是想是玔儿睡迷了。”
主位床榻正对着内室门。
两人话音不落,彪壮汉子已窜到榻前,“刷”一撩幔帐,抬手便去劈王娇儿的脖子。
王娇儿睁眼看见,边蹬脚大叫,边裹着被子往床榻里滚过去:“来人来人呐!”
她只喊了一声。
彪壮汉子怔了怔,而后蒙面帕子上头,两眼寒浸浸盯着王娇儿看了几眼,再然后眉头一皱,紧几步过去推了后窗,一纵而没。
天字第三号房。
留白反手关紧房门,瞟见自家主子倚在榻上,手里拿了本书册子,便上前道:“主上,刚才那人乌铁山去追了。”
萧仪唇角一勾,转眸看了他道:“子时来的四个没有回去禀报,丑时中便又来了两人,如此看来陈元膺距斗仓不足百里路。”
留白听了不由擦汗:“幸亏
郡守夫人非要住一号房。”
“幸亏?哼!”萧仪扔了书册子,懒洋洋道:“她自认是嫡女又是大妇,看不上“二”这个房号嗯,此后再来人不必管了,只守第二号房。”说罢,掀开被子躺下来。
只守第二号房,就是放任
“是。”留白见自家主子拿出睡觉的架势,便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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