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姜看了心道只看侧面,可以想像这人的容貌,再由这通身打扮,又是金尊玉贵锦绣无匹,难怪写意会说众女见之倾心。
她心里想了这些,便扭过脸看了萧仪道:“郎君是郡守下的帖子还是。”
她一句话没有问完,“哄”的一声,郡守府大门里涌出来一群仆役丫头。
这一群到了门口左右一分
七八个仆奴跑去右侧迎接锦衣公子,牵马的牵马,揖礼的揖礼。
另有十来个丫头嬷嬷挥着帕子高喊:“九夫人来了”
“快迎九夫人,快快!”直奔过来。
打头的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嬷嬷。
老嬷嬷一溜小跑道:“哎哟!九夫人可到了我家夫人坐卧不安,撵老奴出来迎了七八趟呐。”
到了跟前,不等谢姜反应,老嬷嬷便屈膝跪下。
身后一众丫头亦是跟着“扑通扑通”跪地磕头:“奴婢们见过九夫人。”
“见过九夫人!”
这磕头碰脑的,算是见礼?
谢姜看了面前花红柳绿跪了一片,心里陡然一怒。
亲戚之间见个面儿,用这种让嬷嬷丫头跪地相迎的方式,礼数上说不得错,从人情事故上来讲,无异等同于劈面来了个下马威。
这个王娇儿是傻了,还是脑子被驴踢了?
别说先前两人没有龌龊,就算有,为着王氏家风声誉,也不能明火执仗往大街上摆。
眼看这边跪了一大片,不光堵了路,更有人渐渐围了上来。
谢姜心里有气,脸上却梨涡一闪,抻手虚虚一扶老嬷嬷,笑盈盈道:“这是做什么?娇儿姐姐要是真想我,早自己来迎了,何苦颠你这老胳膊老腿,快起来罢。”
老嬷嬷充耳不闻,只管伏地“咚咚”磕头,道:“听人说夫人来了十几天,就住在南街别宛,我家夫人忐忑的紧,不知道怎么以至于夫人不愿见她。”
这老奴吱吱唔唔,愈说愈不着调。
谢姜心里又是膈应,又有几分困惑,神色一冷,悄无声息,向后侧侧身子。
新月早听的心头火起,见主子侧身让开,便大步上前,单手一扶老嬷嬷,轻声道:“嬷嬷起来罢。”
新月惯常开弓耍刀,手劲儿何其大。
老妇人想挣扎,奈何胳膊上像套了铁箍,酸麻疼痛,偏偏这“箍”子又一溜往上提。
老嬷嬷身不由已站起来。
身后一众丫头亦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末了几人相互使个眼色,其中有个小丫头仰了脸,怯生生道:“夫人。”
谢姜只当没有看见听见,眉眼不动,扭脸看了乌四,淡淡道:“你来引路。”
陈元膺没有进门,方才大群人涌出来,一伙去迎他,另一伙穿红着绿的女流之辈往大街跑,他便回头去看。
他看见了谢姜。
谢姜穿了件儿浅紫色列堞锦长裾,腰上无佩无饰,只腰腹处,似是为了压裙子角儿,缀了一对儿拇指大小的深紫色海珠。
她这通身打扮,乍一看说不出的咨意随便,只随意之中,分明又透出六七分奢华精致,二三分尊荣富贵。
而她刚才一顰一笑,两颊上梨涡儿浅浅,三分温柔又两分清冷,直是玉色生光。
陈元膺眼瞳一缩,想了想,忽地一撩袍摆,走到谢姜跟前。
他到了近前,并不看谢姜,只拿眼斜睨了老嬷嬷,沉声道:“似这种糊涂奴才,留下也只能教唆坏主子,郭北!”
他缓步往谢姜身边走,七八个彪形大汉自是呼啦啦紧跟其后。
这会儿他喊人
有个彪形大汉越众而出,抱拳施礼道:“奴才在!”
陈元膺不动声色,眼角儿一扫谢姜,转瞬间便又看了郭北,懒洋洋吩咐道:“拿下这老东西去见周启。”
方才这人过来,谢姜正要绕开老妇人。
这人好巧不巧,恰恰挡了路。
挡路的当口,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打抱不平”。
不管私底下怎么说,周家的奴才怎么也轮不到外人教训。
谢姜蹙了眉尖儿,抬手一拦道:“且慢。”
陈元膺听她果然出了声,这才眸子一抬,皱了眉问:“这位娘子,且慢什么?”
且慢什么?
谢姜一怔,这问的是什么鬼话?
难不成要说你干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或者是放了老妇人吧,这事不值当追究?
她一时噎住。
那边儿萧仪隔着人群望见,眉头一皱,喊过留白吩咐道:“找人将刚才这一出报给周启。”
留白闷声挤出了人群。
萧仪便向身旁另两个护侍斜斜一瞟。
两个护侍这一推那一搡,不动声色分开了众人。
萧仪便闲闲踱到谢姜身前淡声道:“想是郡守夫人思见夫人心切,夫人不如赶紧过去。”
谢姜听得他要圆场子,便会心一笑,点头道:“想来便是如此了。”
斜刺里忽然有人横插一杠子,且看起来两人还十分熟捻。
陈元膺两眼微微一眯,拱手道:“本候一时没有想到,这会儿送这老奴去见周启,定会使娘子难做。”说罢这个,扭了脸吩咐郭北:“先将这些贱婢押去后院柴房。”
因手里拎着个老妇人,郭北便单手握拳在胸前一挡,算是施礼道:“是。”
礼罢,这汉子半分不看周围人的脸色,只转身招呼身后大汉道:“没有听见郎君吩咐么?将这一众厌物押去后院。”
其余壮汉哄然一声,一涌而上抓了老妇人与一众丫头。
好好来赴个宴,转瞬之间闹了这样一出。
谢姜懒得理他,见他侧身让了路,便提了裙摆,随萧仪进了府衙大门。
映着大门是一方照壁,照壁左右两边各有一条两丈余宽的石板路。
若是按照时下的规矩,右边为上,右边那条岔道是通外院。
左边为下,下边这条应当通往内院。
贴子虽是周启下的,约见的人却是王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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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经过刚才大门外这一出,谢姜也想见这位王氏嫡女,看看到底什么原因,让她做出如此行径。
谢姜心思转了几转,转眸看了萧仪道:“郎君且去赴宴,我去见见嫡姐。”
箫仪微微一笑道:“见见也好。”
这人言止温温,似乎什么都看在眼里。
谢姜心里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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