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这种做法等于是打雪花的脸,不过雪花并不在意。
夏氏和金花都有了身子,实在是不宜出门来这种热闹的地方,更何况夏氏这一胎是何等的不易,是不能出一丝差错的,所以,雪花对于没给李家下帖子,反而感到高兴。
烟霞听了雪花的话,躬身答道:“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二夫人又补了帖子,刚才派了王妈妈送去了。”
“雪花,你好像很不想伯母来?”叮叮不解的问道。
“那当然,我娘有了身子,怎能随意出门?”雪花说着,皱起了眉头,“烟霞,你去一趟外城,告诉夫人,明日只让梨花和荷花带着寿礼来就行了。”
“是。”烟霞躬身答应着,匆匆走了。
雪花望着烟霞的背影,心中不由的涌上了一股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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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瑚母女回来后,沈落雁仍是那副飘逸出尘的模样,韩瑚却是满脸压抑不住的喜色。
雪花明白,看来这母女在宫中的事情很顺利。
或许,自己这个惊才绝艳的表妹,很快就可以进宫了。
也或许,由此就可以完全化解了某些危机。
不过,同晋帝那样的男人,会被美色所惑,失了原则吗
当然,这一切,雪花只会冷眼旁观,不会发表什么意见的。
虽然,她也为沈落雁感到可惜,这样一个出彩的人,不应该沾染皇宫里的勾心斗角。
雪花叹了一口气,这种飘逸的气质,不知道还能在她身上存留多久?
一个爱琴如痴,文采卓绝的女子,或许很快就要消弭于这世间了。
“表嫂怎么了,怎么一直看着落雁,满眼伤感的样子?”沈落雁看着雪花问道,声音婉转,脆若莺啼。
“没什么,我只是感叹,表妹这般人物,姑妈怎么舍得嫁出去?这般绝色的人,就应该留在家里,天天看着,赏心悦目。”雪花煞有介事的道。
听了雪花的话,沈落雁的脸微微一红,韩瑚却笑呵呵的道:“呵呵,这话别人说还到罢了,雪丫头自己就是个模样出挑的,姑妈明儿倒要问问亲家姐姐,她怎么就舍得把这么俊俏的女儿嫁了出来?”
“这么说来,还是我们最有眼福了,现在如此出挑的两个人,都在我们府里,我们是天天看着,天天都赏心悦目的。”二夫人笑着打趣。
“二舅妈。”
“二婶。”
沈落雁和雪花都适时的喊了一声,露出了不依的脸红模样。
二夫人看了老夫人一眼,眼珠一转继续道:“怪不得娘越来越年轻,原来是来了一个赏心悦目的外孙女,又娶回来一个赏心悦目的孙媳妇,心里乐开了花,当然就越来越年轻了。”
二夫人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故意有些自恋的说道:“怪不得我觉得自己也越来越俊俏了,原来是沾了两个美人的仙气。”
二夫人这话说完,连老夫人都笑得合不拢嘴了,“你们看看,再也没有比她更不要脸的了,快给我拧拧她的脸,看到底有多厚?”
老夫人如此一说,当然满屋子都是欢声笑语了。
雪花看着满屋子其乐融融的样子,真心的对这个王氏二夫人万分敬佩,简直就有《红楼梦》里王熙凤的本事。
笑了一会儿,老夫人问道:“明天的菜色都安排好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采买的都是最新鲜的鱼肉,明儿一早就会直接送来,碗盘都用……”二夫人开始逐一向老夫人禀报寿诞的事情。
老夫人边听边点头。
韩瑚对着雪花和沈落雁挥了挥手,低声道:“你们表嫂表妹一向谈得来,只管去亲热,别在这儿听这些俗事了。”
雪花和沈落雁连忙低声告退,出了松鹤堂。
“外祖母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表嫂不要介意。”沈落雁边走边温婉的对雪花说道。
沈落雁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雪花明白沈落雁的意思,沈落雁也是在说中馈的事儿。
于情于理,定国公府的中馈,都应该交到雪花手上,而老夫人这个年岁的人,只应该颐养天年了。
“表妹这话何意?祖母一向对表嫂甚是疼惜,表嫂对祖母只有感激敬重之情。”雪花正色道。
沈落雁看着雪花,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聪明,不直言,点到即止。
对于沈落雁要去“玉香苑”小坐的提议,雪花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一下午的时光,在府里人都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雪花和沈落雁在暖乎乎的屋子里弹琴论诗,倒也甚为惬意。
雪花由此更深层次的发觉,沈落雁真的是一个心思剔透,才思敏捷的女子,再配上那副出尘脱俗的容貌,绝对能分分钟秒了京城的一干女子。
不由的,雪花对沈落雁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表妹真的愿意……进宫?”雪花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表嫂何出此言?”沈落雁从秦谱上抬起头来,淡淡地道。
雪花瞬间醒悟,是呀,自己何出此言?
我之砒霜,或许是彼之蜜糖,也未可知。
雪花摇了摇头,“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句话,一时有些感慨罢了。”
“什么话,不知表嫂可否告之?”
雪花沉吟了一下,“一入宫门深似海。”
当然,雪花把从此萧郎是路人那句省了。
沈落雁听了雪花的话,仿佛有一瞬间的怔愣,不过,片刻就恢复了常态,微微一笑,“宫门深似海,深宅大院不是一样的么?”说完,低头继续研究琴谱。
雪花听了沈落雁的话,立刻醒悟,原来人家早就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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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韩啸没有去上朝,老夫人的寿诞,皇上特意准了他和定国公各一天的假。
雪花对于皇上此举,不置可否。
按说,国事大于家事,不过,这个时代讲究孝道,况且,南夷出兵之事还没散播开来,多数人还不知道,皇上此举另有用意也难说。
雪花给韩啸穿了一件暗红色
的锦缎长袍,披了黑色的裘皮大氅,自己则穿了一套浅红色的衣裙,外罩一件雪白的带风帽的狐皮斗篷,夫妻两人站在一起,宛如穿着情侣装的一对璧人。
院子里张灯结彩,一派喜庆。
韩瑚看着自己玉树临风、昂然而立,英气逼人的侄子,心情很是澎湃,拉着韩啸的手一再的抹眼泪。
因为这两天韩啸早出晚归,所以韩瑚回来后,这还是韩啸第一次见到姑妈。
当然,韩瑚送给亲侄子的礼物,就更是闪瞎了一屋子人的眼球了。
不过,定国公和韩啸见到那些贵重的兵器字画,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
韩啸没说什么,谢过韩瑚,淡淡的吩咐烟霞把那些东西抱回了“玉香苑”。
雪花的心里涌上了一丝沉重,韩瑚对待自己夫妻如此大的手笔,真让人有种寝食难安的感觉。
尽管老夫人不喜欢雪花,但是招待客人、迎接一些品级高的贵妇的事儿还是落到了雪花的头上,于是,当雪花在二门前看到出从王妃规制的马车上,缓步走下来的美艳女子时,有一刹那的怔愣。
这就是传说中,最低调神秘的玉王妃?
看来,老夫人好大的面子呀。
据说玉王妃是极少出府走动的。
雪花敛了心神,连忙走过去见礼。
玉王妃微一挑眉,缓声道:“你就是砸了明王府的青河郡主?”
雪花眉心微皱,这是怎么个问话?
为毛她从中听出了一丝其他的东西?
“明王府散布谣言,毁我名节,我自当为自己讨回公道。”雪花义正言辞的道。
玉王妃看着雪花,眼中闪过一锐利的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缓步向二门内走去。
而那种仪态万千、高贵典雅的样子,彰显出了真正的高高在上的皇家气度。
雪花连忙让二房、三房的几个堂嫂照应着,自己亲自陪玉王妃往里走。
松鹤堂中,已经来了许多官宦人家的内眷了,品级高的,都在内室陪着老夫人说话打趣,品级低的和一些姑娘们,就在花厅中坐着闲聊,不时的有丫头们穿梭其中,伺候茶水糕饼,一切都显得热闹有序。
玉王妃的到来,引起了满屋子的惊讶。
若说靖王妃来,那是因为有姻亲关系,很容易理解,可是玉王妃却是除了宗室皇亲,没见给谁贺过寿的,除了偶尔进宫陪皇太妃,是很少出王府大门的。
老夫人见到玉王妃,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虽然每年她的生辰都会给玉王府下帖子,可是玉王妃从来没来过,只是派体面的婆子送份寿礼罢了,不成想,今天玉王妃竟然亲自来了。
这可是天大的面子!
虽然惊讶,满屋子的贵妇们还是立刻纷纷起身,给玉王妃见礼。
老夫人也连忙下炕,向玉王妃施礼。
玉王妃一把扶住老夫人,冷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略带亲切的道:“这可使不得,老夫人今天是寿星,本妃是来给您贺寿的,我们只论长幼,不论品级。”
玉王妃的话音一落,又引来了满屋子的惊讶。
谁不知道这玉王妃是最为高傲的,虽然极少露面,但露面就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很少与人交流。
老夫人听了玉王妃的话,脸上显得很是受用,忙携了玉王妃,把人让到了上座。
雪花对比玉王妃对待老夫人的亲热和对待自己的冷淡,觉得有些不理解。
不过,她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个问题,连忙走出去,仍到二门那里照应着。
来的都是朝中的权贵人家的内眷,必须要按身份品级安排人领进来,身份太贵重的,比如玉王妃之流,还要她亲自迎进来。
好在雪花这次迎进来的是靖王妃,靖王妃看到玉王妃也是吃了一惊,随即眼里露出一抹凝重。
众人一番见礼过后,重新纷纷落座,雪花刚要迈步出去,人群中传出的一句话止住了她的脚步。
“老夫人,听说府上新娶的世子夫人,前几日在忠勇伯府放言,打了郡主白打,砸了王府白砸,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此话一出,满屋子寂静无声。
雪花脚步一顿。
这是哪根葱?慢慢的回头,向声音处看去。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亮紫色妆花宫装的年轻女子,从头上戴的鸾鸟镶翠步摇可以看出,此人的身份不一般。
雪花虽然一直在二门招呼,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她迎进来的,有时候她去歇歇脚什么的,就有些人她没碰上,比如这个美貌的女子,所有,雪花并不知道此人是谁。
按说,对于京城的贵妇们,雪花大致上也都认识了,可是,今天先是来了一个神秘的玉王妃,现今又多了如此一位,雪花竟然都不认识。
老夫人听了女子的话,脸色立刻很是难看,威严的瞪了雪花一眼,对那女子陪笑道:“香郡主不要听她小孩子瞎说,她年纪轻轻,礼数欠缺,一时张狂,说了造次的话,还请郡主不要责怪。”
哦,原来是个郡主呀,不过,干嘛没事儿挑她的语病?
雪花其实也发觉了,她那天说的话,确实有些语病。
不过,没等雪花发言,靖王妃脸色一沉,冷声道:“丹桂郡主妄辱雪雪的清白,明王府散布谣言毁雪雪的名节,当然是打了白打,砸了白砸!以后若是有人再敢如此侮辱本妃的义女,不用雪雪动手,本妃就先打上门去,不论你是郡主府还是王府!”
靖王妃如此充满霸气的话一说完,雪花满脸感激,有这么强悍的义母给自己做靠山,感觉是相当好滴。
屋子里的气氛,瞬时有些尴尬凝滞。
满屋子的人看看靖王妃,再看看香郡主,不知道该顺着谁说?
很明显,香郡主是在针对雪花,而靖王妃是在给雪花撑腰。
香郡主和靖王妃对上了,一个是皇上的妹子,一个是皇上的王婶,虽然按正常来说,妹子要比王婶亲近,可是这个妹子不是同母所出,王婶却更显亲近,这就很难说了。
正在这时,屋外丫头回禀,夏氏带着金花姐妹来了。
雪花心中一惊,再也顾不得香郡主了。
“娘,不是说不让您和大姐来了吗?”雪花搀着夏氏,
有些埋怨的低声道。
夏氏拍了拍雪花的手,没说什么。
雪花明白,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想着一会儿把夏氏送到“玉香苑”去歇息。
“三姐,你没事儿吧?”梨花走在雪花身边,低声问道。
“没事儿呀。”雪花有些怀疑的看了梨花一眼。
她能有什么事儿?
夏氏和金花听了雪花的话,都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雪花愈发的疑惑了,不过,现在也来不及问了。
夏氏母女一进门,立刻就吸引了满屋子的目光,每个人都要看一看,能生出一个轰动京城的女儿的女人,是何方神圣?
雪花这几年,一度又一度的成为京城的热门话题,如今更是风头无两,以前是因为绯闻加能干,现在是绯闻加彪悍,总之是越来越没人敢惹了。
由此,每个人都对夏氏充满了好奇。
虽然面对的是满屋子的贵妇,夏氏并没有露出畏缩之态,金花姐妹也都落落大方。
夏氏身上穿了一件杏色的出风毛的长褙子,下面是水绿的襦裙,头上梳着富贵髻,插着赤金镶红宝石的步摇,柳眉杏眼,虽然眼角有了皱纹,但却只显端庄,没有老态,走路裙摆不摇,稳重大方却又不失婀娜,无论是穿戴还是行动,都显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贵家夫人,根本就不象是一个出自山野的农妇。
至于金花姐妹就更不用说了,金花穿着一件玫红色锦缎滚镶了雪狐毛的对襟长褙子,下面是一条深粉色榴开百子图案的罗裙,头上插着蝴蝶纹赤金镶嵌红宝石的发簪,耳朵上是一对红钻耳钉,脖子上带着一串精致的珍珠项链,再加上眉目如画,肤色白希,温婉高雅的气质一览无疑。
梨花和荷花则穿了同款的衣裙,都是粉色立领齐腰小袄,小袄上绣着折枝梅花的图案,盘扣都是粒粒莹润的珍珠绞丝盘成,襟口、袖口也都滚镶了雪白的貂毛,下面系的是鹅黄、翠绿、粉红拼镶的百花裙。
姐妹两个一个显得高挑苗条,亭亭玉立,一个则是憨态可掬、圆润可爱,但都眉眼俊俏,使人过目不忘。
夏氏母女如此一亮相,立刻成了屋子里一道靓丽的风景。
就这母女几人的颜值,基本上是秒了满屋子的贵夫人。
一众人都明白了,怪不得雪花长得如此惊人的美貌,原来人家一家子都是美女。
夏氏带着几个女儿,端庄贤淑的对着老夫人裣衽一礼,语气轻柔的说道:“恭贺老夫人寿诞之喜,晚辈祝老夫福寿延绵,康健喜乐。”
老夫人对夏氏倒是摆出了一脸的笑,很是和蔼的说道:“好,好,借你吉言,我老婆子再活它几十年。”
老夫人话音一落,一屋子人都跟着凑趣的笑了起来。
韩瑚则是一把扶起了夏氏,“亲家姐姐快起来,你是有了身子的人了,万不可再行大礼了。”
韩瑚一句话,真是说到雪花的心坎里去了。
现在,这满屋子的都是有品级的贵夫人,夏氏一介农妇,按说是要逐一见礼的,可是,雪花哪儿舍得让她娘弯腰起来、起来再弯腰的?
现如今韩瑚一句话,满屋子人就要掂量掂量是不是让夏氏见礼了?
原本,雪花不愿意让夏氏和金花来,也有这个原因。
按大燕的规矩,夏氏和金花被人引见时,是要向人家施礼的,毕竟,这都是大燕的极品贵妇们。
不过,现在韩瑚拿话一点,屋子里的人就该有自己的思量了,对于是否因为一个小小的见礼问题,而招惹上彪悍的青河郡主是否划算,每个人都要在心里算算账了。
很快,屋子里的人就都有了自己的计算结果,而这时,靖王妃又给她们提了个醒。
靖王妃走下座位,亲自拉过了夏氏的手,亲热的说道:“妹子,你身子不便,俗礼都免了,坐到姐姐这边来。”
靖王妃直接把人拉到了她的身边,按着坐了下去。
这下好了,夏氏的礼算是彻底免了。
靖王妃都明着发话了,谁还敢让夏氏行礼?
况且,靖王妃对夏氏口称“妹子”,不是摆明了要提高夏氏的身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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