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是开拍之初,拍摄的节奏远不及剧中那么绷紧,因着天气原因,先拍的都是冬戏和一些过度的大场面,任务确实不够重。
不过饶是如此,林清清他们还是得五六点就爬起来上妆试戏,当中零零总总的时间下来,拖到现在也要将近十二点,肚子早就饿了。
微笑目送着林清清去领饭,张彧山转头就将目光落在了葛钧天的身上。
葛钧天穿着繁复的冕服,行动之间比不得林清清的轻便,跟在后头还没来得及喊她就被张彧山正当中的截了个胡。
“来,小天,来看看你刚刚演的那一段。”
好看的人笑起来怎么都好看,张彧山一改方才的冷冽严肃,如沐春风的气质,和暖的让人拒绝不了。
葛钧天微一愕,面上不表,其实心里还有些不太乐意的。任务过关了,他的大少爷脾气就上来了,现在想想刚才那百多人,陪着他卡卡卡,卡了半天,他就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
要知道,以往的片子都有他们家的投资,导演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在片场从没人敢n他g那么多次。
最主要的,那些角色也适合他,他不是没演技,只是拿百分之三十的演技和百分之七十的本色就可以演的逼真至极,如此一来,倒是真没什么人来质疑他的演技。
但是张彧山毕竟是张彧山,名气响当当的,他能上他的戏,也算是走了狗屎运,他要现在甩了脸子,就是他真的不识抬举了。
脸色微僵,过不去的还是心里那道坎。葛钧天别别扭扭地挪到了张彧山的身边,距离保持的恰到好处,叫人讲不出错来。
张彧山看在眼里也没多说,他噙着笑,挪开了一点凳子,示意他再放低些身体。
两人就这样凑在监视器前看回放,暂且相安无事,也算和睦融洽。
因为是大场面,现场采用了多机位拍摄,葛钧天面前的镜头分屏就列了好几块,一时之间,看的眼花缭乱,倒是让他拿捏不准主次。
这时候就要老司机带路了。
葛钧天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张彧山,见他仍是老神在在,半天看不出苗头,不由有些泄气。
腹诽了一句老狐狸,葛钧天再转过头来,只能每个屏幕都分散了精神,想从中看出端倪。
掌控之事本就不是一个演员来把握的,葛钧天看的一头雾水,正是兴趣缺缺,冷不丁地就瞧见秀女堆里轻一晃的桃花簪流苏。
他眸光一闪,只觉得这样式忒眼熟,刚要细瞅,又转瞬被秀女列队里想要抬头的秀女吸引去了目光。
短暂的印象过后,就是葛钧天自己的主场,比起他之前演的那轮确实要沉稳许多。
镜头里,他款步下阶,正反两个镜头,一则对他,一则对着秀女,缓缓将他的身形拉远拉长,形成对比。
与此同时,秀女队列也成正反相当。他走过的每一队列都能看见每个人的细微动作,是以,有几个想要抢镜的姑娘就显得格外突出,擦着边儿就露出了四分之三的脸——这是这个正向远景轴线上绝不可能会出现的角度。
这可就太明显了,他刚要说话,就见着反向的屏幕里出现了那支桃花簪。因着是秀女背向,他的脸被摄入其中,流苏簪子轻一晃,刚好在他身后的不远,可以想见,注意到他的人,肯定会注意到这根抢镜的桃花簪,与之前相呼应。
与此同时,他停步后的轻叹声也将将好落下了尾音,流苏的弧度与他转瞬即逝的叹息相得益彰,好像注定了,他与这桃花簪的主人会有一场不得不说的奇妙缘分。
后来的事情都不用说,他走过那女孩身边,停步、说话,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调戏,都将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他能看见自己眉眼里高高在上的戏谑以及些许盛气凌人的霸道,然而这都不及她一笑所带来的收尾,连弯唇的弧度都恰到好处,脸颊上有着不容忽视的粉嫩诱人。
场景出现了反转,乍一看去,年轻的帝王似是抓到了梦寐以求的猎物,却不想因为这个笑容,而被全权翻了盘。
谁才是谁的猎物呢?
短暂的交集后,这场连眼神都没有交汇的对手戏,在正当好的时间点抛出了一个贯穿全故事的问题。
葛钧天恍然想起了《未央赋》的主剧情,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好像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未央赋》作为国内热门ip宫廷剧,其特殊之处在于它虽是一本讲后宫勾心斗角的宫廷剧,却是以男主的一生来推进线索的。也就是说,本身在原著中,它就是以帝王的第一视角来作为主线展开的。
《未央赋》的未央二字,意在朝堂,实际上却体现了其中盘根错节的权力争锋。
作者想表达的含义涉及三重,其一是帝王从登基到收拢皇权,一生为权力所逐的辛酸历程。其二是后宫勾心斗角不断,堪比朝堂纷争不休的尴尬境地,其三,便是帝王与后妃之间的情/爱纠葛,谁对谁是真心,谁对谁是假意,其中分晓,剪不断理还乱,是为剧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三个环节看似条理分明,实则环环相扣。
由此可见,葛钧天作为全剧的绝对男主角毋庸置疑,但又显而易见的,林清清却肯定不是女一。
她所扮演的妖妃出现的时间很短暂,因着还到不了红颜祸国的地步,必然活不到最后一集。
她的角色成分更多的是帝王心里的朱砂痣白月光,偶尔还要充当一发兴奋/剂,来成为皇帝追逐权力的借口。
作为一个线索人物,她妖妃的身份并不纯粹,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最后爱皇帝爱的热烈致死。所以以死亡为结局,她的死成就了帝王对皇权的无上追求,同时也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无可泯灭的爱情创伤。
最爱的女人死于自己的无能。
当这个意识根深蒂固,妖妃的形象就会变得无限美好,他再也不会看见后宫中或温婉或张扬的各色女眷,他在她们的身上只看得见权力与利益。
谁才是谁的猎物呢?
这个问题很值得深思。
皇帝把霍卿卿当做猎物,结果被霍卿卿玩弄于鼓掌,倾其一
生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宫妃把皇帝当做猎物,结果皇帝断情绝爱,无情便无义,谁都可以被牺牲,修罗场里,没有人有生还的希望,看不见丁点光明。
而前朝则把后宫当做猎物,却不想后宫同样掣肘前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皇权集中的年代,外戚就是理不清的一本账,如同大海里航行的一叶扁舟,真要翻时,孤立无援。
无论是帝王还是嫔妃,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整本剧里从来没有绝对的赢家,也从来没有绝对的猎物。
如果说非要有人揽下这个赢利的责任,那显然妖妃属于不二之选。
环环相扣的精妙在这里凸显,剥开层层表象,剧中看起来最可怜的人,往往就是最后的赢家。
电光火石之间贯穿全剧,葛钧天深吸了一口气,再看这个意味不明的笑时,便多了分背脊发凉的惊慌。
那份笑意像是掌控全局的胜利者,在最初就画下了最后的句号,贯穿始终。
“想明白了吗?”张彧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意多了分真切,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着一个不太懂事的傲娇孩子。
葛钧天哪儿还有不明白的地方,此时此刻,相比起林清清的演技,他只能说自己还嫩的够呛。
想起曾经要给林清清说戏的片段,荒唐的就像是个梦。葛钧天脸上臊的厉害,红着脸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想必你也看出了什么。”张彧山又把镜头调回了之前的地方,几个分屏上分别留了流苏的垂坠以及个别秀女抢镜的镜头。他用手里的笔比划着指给葛钧天看,边指边道,“当演员很不容易,要有一个正面的镜头可能需要很长的年月。抢镜在这个时候成为了一种出头的方式。但是你看她们,这种太流于痕迹的出头会给整个剧集造成困扰。”
“呃……呃?”还不是很明白张彧山的意思,葛钧天眨眨眼,安分地垂手听教。
“所以,她们这几个镜头我都会安排后期剪掉,成为废镜头。”张彧山笑着比了个剪刀手,“抢镜在某些时候是一门功课,清清就做的很好。她在不破坏你表演的同时,成全了她的角色,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拉住了别人的注意力。”
他指了指停止在画面上的流苏以及那不胜娇羞的笑意。
“你应该谢谢她。她能得到她的角色是实力之至,而你能得到你的角色,却仰赖于她的临场发挥。”
葛钧天蓦地抬起头来,眸中似有危险的光。
张彧山饶有兴致地托腮,思绪像是被拉去了很远,“如果一个人跳舞的临场发挥能表现到每一片衣角都收放自如,那便不是她跳的好,而是她演的太逼真。控场是一个演员的本事,她相中了你,我来做这伯乐又有何妨。”
……
失魂落魄地走向了演员休息区。
彼时,林清清正捧着口水鸡饭吃的正香,搁在腿上的剧本开着页,仍是花花绿绿的好多标记。然而更多时候,它更像是凑在她裙摆上的衬布,免得让衣服染上了脏污。
“清清……”
葛钧天站到林清清的跟前,低着头背着光,让他的神色看不清明灭。
“嗯?”林清清闻声抬头。
对上那双清亮的眸子就不免打了个膈愣,葛钧天酝酿了半天的情绪险些又缩了回去,“清、清清……”
“你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啊。”
“我、我,教练,我想学演戏!”闭着眼睛梗着脖子终于说出了口。
葛钧天的表情太过视死如归,唬得林清清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嗨,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可以呀,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什么条件?”
“哈哈,我上次和你跳的舞都被顶上首页啦,很多人喜欢你哟!要不你看看你啥时候有空,跟我再录一段《江南style》呗?”
“……”
“不然《ppap》也成啊,咱们要与时俱进!跟紧尬舞潮流!不如我就开发个印度版的《ppap》好了!很先进哦~”
“……”对不起,我选择死亡!qaq
kk:
林清清:科科,黑恶势力什么的,就是辣么自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