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嗅觉与听觉也渐渐恢复了感觉。
鼻间萦绕着淡雅的药草香,耳畔拂过微风,皇甫岑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伸手抓住在他胸前施针的手。
那手很是柔软细嫩,手腕纤细,是个女子!
“你是谁……”他的声音虚弱而喑哑。
那女子没有说话,将另一只手覆上皇甫岑的,她将他的手轻轻掰开,轻柔地放下,而后继续施针。
皇甫岑意识模糊,但他感受得到,这个女子不太想告诉他,她是谁。
她身上的轻纱微微拂摆,在他的手心略过,皇甫岑暗暗抓住那缕丝缎,不自觉收紧手心,生怕它就此溜走。
她到底是谁呢……
皇甫岑想着,眼前的迷雾驱散开来,但还是有些模糊,他不自觉紧了紧眸子,再睁开——对上一双清冷的水眸。
她的面前遮着一块面纱,他看不清她的脸,但却对她的眼睛,以及在她眉梢纷飞的白蝶看得真切。
她似乎没有发现他在看自己,依旧专心的给他施针。
皇甫岑脑中一片空白,眼中只看得到她一人,那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这个女子,是他今生的唯一……
皇甫岑很累,他不认识她,但却知道她不会害自己,他很安心。
紧绷的意识渐渐松懈,皇甫岑只觉自己的眼皮已经不受控制的往下落了。
“小姐,西疆军来了……”
“嗯。”
一道稚嫩的男童声与一道清丽的女声,是皇甫岑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
而这个记忆中的声音,与那恍惚间的药草香,还有那清澈水眸,却萦绕在他的心头,久久不曾消散。
三年了,在他心中徘徊了三年的梦,他终于找到她了!
皇甫岑握着锦袋的手忍不住颤抖,看着尚绫络的眼满满的期待,“姑娘记得三年前,在西疆,曾经救过一个人吗?”
他问完,将强因后果叙述于她。
尚绫络听着,不自觉紧了紧握着丝帕的手心,抬眼看向皇甫岑,原来当时救得那人竟是秦王?
那时候,西疆的事情告一段落,就等着秦王将“清心”送到。军中已经无事,听闻太后身体欠安,所以她才赶着进宫。
正巧在路上遇上有人中了毒倒在林子里,她之前没有见过秦王不认得是他。又看到他身上戴着北疆镖局的镖师令牌,就以为他是押镖路上遇到了贼人。
当时,她还在想,是哪里来的盗贼,会下这么精巧的毒?现在想想,那时候秦王一定是在护送“清心”时遇上刺客了吧?
再后来,西疆军来了,她已经帮他解了毒,想着西疆军看到他,便会出手相救,不会有事。所以不再停留,毕竟那时候太后的身体已经等不了。而当她到了京城,才发现自己的丝帕不见了,她还以为是落在半路了。
没想到,竟然在秦王手中……
尚绫络一言不发,但皇甫岑已经十分确定,她已经想起来了。
“三年了,尚姑娘。我一直想再见到你!岑的命,是姑娘救的……”
“王爷言重了……”尚绫络赶忙打断皇甫岑略显激动的话语,淡淡道,“其实无论是谁,我都会救的,举手之劳,也不过是凑巧罢了。”
“这是于小姐而言,但对岑来说,并不只是如此。”皇甫岑说着,看着她的眼中有着无限的爱意,“虽然只有匆匆一瞥,但三年来,你的眼睛,你的声音,一直都在我心里。”
只是三年前的一眼,他皇甫岑今生便只认定了她,她——尚绫络!
对上皇甫岑的凝视,尚绫络只一瞬便撇开了脸,她听得出他的意思。但她不能,她,不配……
当年,他一醒来,就想打听救了自己的是谁,却听闻东疆出了事,无奈之下,只能先拖着病体赶往东疆。
然后派下属前去打听,但当时他眼前迷蒙,以为那白蝶是凑巧飞到了他们之间,不曾想,那白蝶那竟是她眉梢的胎记!
直到今日一眼见到那清如止水的眸子,回忆悉数涌上心头,再见那白蝶,他才恍然大悟!
一个女子医术了得,在西疆不就是尚绫络吗?当时听闻尚姑娘一直在西疆军中,不曾出门,他便以为是另有其人,所以让属下直接略过了尚姑娘。
现在想想自己真的很傻!他怎么就没想到,她人在军中的消息,也许并不属实,为的是不让人知道她的行踪?
这三年来,他不停派人在西疆寻找,却久久得不到结果。
皇甫岑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没想到当时一个错误的想法,让自己错过了她三年!
不过,上天对他也算不薄,虽然浪费了三年,但现在,她就在他眼前!这一次,他抓住的不会只是一块丝帕!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从身旁离开了……
皇甫岑眼底的炙热,尚绫络不是看不到,但她不敢。
她别过身,第一次有了慌乱的感觉。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她而言,她才同秦王认识,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那么说,她竟然感到了心动。
尚绫络想着不自觉低了低头,抬手抚上自己的脸,手微微颤抖着。
她,不配!尚绫络闭上眼,面纱下的嘴角紧紧地抿了一下,心中五味杂陈。
久久之后,她又重复了一句,“王爷,言重了……”
尚绫络的声音有些颤抖,失了她惯有的清冷。
“尚姑娘……”
“王爷!”尚绫络轻喝一声,“我,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抱着书与丝帕快步跑出书坊,皇甫岑一怔,抬手想要拉住她,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默默收回手。
他轻叹一声,而后自嘲一笑,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些?!突然同人家说这些,无论是那个姑娘都会被吓跑吧?
呵,她已经在这里了,难道还怕人家跑了吗?来日方长……皇甫岑,你怎么像个小鬼头似得,如此焦躁?
皇甫岑摇了摇头,回想起自己的突兀,只觉一阵迥然。
回去吧……他想着,迈开步子,走出书坊。
皇甫岑一脚刚刚迈出书坊的门槛,便停了下来,偏过脸,眸子凌冽瞪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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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他喝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