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击主阵或许有可能会冲过去,但是作为进攻一方,他们受到的压力必然会很大,再加上身后还有数千追兵,最后很可能就算是冲过去,人也基本上累瘫了,想要离开根本就是奢望。
可是冲击铁勒九姓就不一样了,后面追兵如何先不说,至少铁勒九姓与大唐的关系别不是那么僵,而且铁勒九生与薛延陀之间还有一些龌龊,那么很有可能他们冲过去会有一条生路。
事实证明,高展赌对了,铁勒九姓之人果然没有拦他们,反而主动让出一条路让他们过去。
……
脱离战场之后,高展一行马不停蹄继续跑了一天,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才扎营休息。
“清点一下战损,受伤的兄弟尽力抢救。另外,把探马放出去,三十里内凡有人进入格杀勿论。”
原本手下十个小队长,现在能动的已经只剩下四个,其余不是重伤就是战死,高展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堵着,吩咐完了之后便卸下头盔,向后面正在休整的队伍走去。
“中队,您来了?”简单搭起来的帐篷里,数个半吊子医务兵正在全力救治伤员,见到高展过来,匆匆打了个招呼便继续手头的工作。
“有多少人能救回来?”高展寒着脸,看着帐篷中数不清的伤员,眼眶‘哐哐’跳个不停。
“有四十几个兄弟……怕是……”医务兵抬起头,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彼此在一个锅里搅马勺六、七年,一起玩笑,一起训练,一起杀敌,‘獠牙’中所有人都是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
可是这一场大战下来,一个中队直接减员三分之一,这还不算那四十多个重伤员。
这是‘獠牙’打的最惨的一仗,甚至如果不是路上高展强硬的命令,很可能余下的人就会调头杀回去,不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绝不会退缩。
高展没有再说话,只是艰难的点了点头,两腿沉重的像是灌了铅一样缓缓移动了两步,走向正在被救治的伤员。
“中,中队,别,别费力气了,给,给弟弟一个痛,痛快。药不多,留,留给……”简易的医疗床上,一个缺了一条胳膊,半条腿,以及一只眼睛的伤员挣扎着抓住高展的衣角,艰难的说道。
“我……,我……”高展虎目含泪,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伤员是他手下的一个小队长,一个来自山东的汉子,平时豪侠仗义,可是眼下却几乎成了一个废人,这么重的伤别说是眼下缺医少药,就算是在大唐的长安也不见得能救回来。
但是,他是能不救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袍去死这样的事情在‘獠牙’中根本不存在。
但是救人又拿什么救,没有后援的情况下他们随身带着的医疗用品非常有限,就算是全都拿出来,像这样的伤也只能救几个人,而且还不保证一定能救活。
毕竟他们现在虽然离开了战场,但很快就会有追兵追上来,若是被追上,这些已经疲累欲死的‘獠牙’们很可能全部都会死在这里。
可是这些重伤员大部分都只剩下一口气了,甚至就算是用担架抬着他们都有可能让他们的伤情继续恶化,更不要说骑马离开。
理智上高展明白,抛弃这些重伤员是最好的选择,尽管这样做有些不人道,也会增加心理上的负担,可如果为了保住更多的人,他只能这样选择。
但感情上他做不到,更不想去做,他宁可跟这些兄弟们死在一起,也不想抛弃他们,想来外面那些兄弟们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中队,求你,给,给个痛快,家,家里,就靠,靠你们了。”重伤的小队长痛苦的挣扎着,声音十分虚弱,大量失血让他几乎只剩下一口气。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句求死的催促,让高展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抹执着,将自己的衣角从伤员的手中抽出来,狠狠瞪着一边的医疗兵:“还特么看着干什么?不知道救人么!如果今天再死一个人,老子立刻砍了你的狗头!”
“是!”医疗兵红着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
他也是‘獠牙’的一员,这些人也是他的兄弟,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也不想让这些人死去。
刚刚他还在担心高展如果真的下令不要救治这些重伤员自己要不要抗命,但是现在不用了。
“救人!”高展冷冷丢下一句,转身便走,再也没有看其他伤员一眼。
……
来到帐篷外面,入眼的都是轻伤的伤员,这些人的伤口都经过简单的处理,此时正守在外面,似乎在等着高展的命令。
“集合!”从帐篷里出来的高展冷眼扫过眼前的这些生死兄弟,眼中带着决然。
“哗哗……”虽然有伤在身,虽然疲惫欲死,但出于习惯,所有人还是在二十余个呼吸的时间整好了队,站到了高展的面前。
“这里面有我们的生死兄弟,他们已经没有了战斗下去的能力,跟着我们只能是累赘,现在我要你们告诉我,我们要不要抛弃他们!”高展的声音很冷,冷到刺骨的那种冷,不过他的眼神却带着隐隐的担忧。
不过他的担心过于多余了,因为他听到的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不!”
“很好,你们很好!”简简单单的一个‘不’字,让高展如释重负,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但是很快那笑容便一闪而逝,铿锵的声音响起:“‘獠牙’之所以是‘獠牙’靠的就是无坚不摧,靠的就是铁血的意志。”
“我们可以受伤,可以死,但我们绝不畏惧,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我们都可以骄傲的告诉他们:只有战死的大唐‘獠牙’,没有退后的孬种!”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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