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浙江的百姓有饭吃,就要保证外省能够调粮入浙江,然后布政使衙门监督这些粮食以平价卖给百姓。
江苏与浙江是邻省,江苏又是产粮大省,从江苏调粮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陈迪亲自跑了一趟江苏协调调粮之事。随行的还有漕帮老帮主陆虎鹏。陈迪打算让漕帮办理运粮的事务。
江苏苏州,粮道衙门内。
陈迪和陆虎鹏端坐在椅子上。陈迪的对面,坐着江苏粮道栗昊。
这位栗大人年逾六旬,胡子花白。他喝了口茶,对陈迪说道:“陈大人,照理说,江苏与浙江接壤,是兄弟省份。江浙、江浙,江苏浙江从来都是一家!既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陈大人让我们江苏每年往浙江调运九百万斤粮食的事情,万难办到!我劝您还是到南直隶、安徽调粮吧!”
这位栗大人为官三十年,自认为自己为官三十年而不倒的秘诀就是不干事。不干事,才能不出错。不出错,苦巴巴的熬资格就能获得晋升!他的正四品官帽,就是熬资格熬出来的。再平平安安的熬上几年,按照吏部的规矩,这正四品也该熬成从三品了。
九百万斤粮食不是小数目。这么大数量的粮食从一省调到另一省,其中不免出些差错。他栗大人才不想担这份责任!
陈迪问栗昊:“江苏是产粮大省,为何不能调出这批粮食?”
栗昊回答说:“江苏虽为产粮大省,可人口亦是众多!本来嘛,每年收粮后,扣除百姓的口粮,给朝廷的皇粮能有些剩余。可今年恰巧苏北糟了旱灾。江苏的粮食只能自给自足,外调却是力不从心啊!”
陈迪问:“不对啊,我怎么听说江苏今年丰收呢?”
栗昊回答道:“陈大人,道听途说,不足信也!”
陈迪对陆虎鹏说道:“陆老帮主,你先上门外等我,我有几句私房话向栗大人说。”
陆虎鹏走后,陈迪问栗昊:“栗大人,请问你的正四品熬了多少年?”
栗昊说道:“唉,老朽不比陈大人这种人中龙凤,一年多时间遍从正七品做到了从二品。老朽这正四品,足足熬了三十年啊!”
陈迪心中清楚,嘉靖朝的大部分为官之人,以升官为第一要务,以发财为第二要务。他早就差人打听了,今年江苏大丰收,绝对拿得出这九百万斤粮食。肯定是这栗昊怕担责任才推脱什么苏北旱灾。陈迪打算对栗昊许以重利。
陈迪说:“栗大人为官多年,对朝廷是劳苦功高!只做个小小的四品粮道,实在是太屈才了!我们浙江的按察使唐晓江是前任首辅翟鸾的门人。翟鸾失势在大明官场已经是人尽皆知。翟鸾这个做座首的失了势,唐晓江按察使的官位很快就会不保!我打算举荐栗大人为浙江按察使,不知道栗大人意下如何?”
栗昊闻之大喜。要知道,按照现在的速度,他从正四品熬到从三品要数年,从从三品熬到正三品又要数年!这位陈迪陈大人一开口就要抬举他做正三品的高职,这不是天上掉馅饼了么?
不过栗昊为官多年,知道人言不可轻信的道理,他说道:“按察使主管一省刑狱,当按察使除了要吏部点头,还要刑部点头、内阁商议、皇上下旨。。。。。。”
陈迪道:“明人不说暗话。栗大人,你肯定听说过,如今的首辅严嵩严大人可是我的义父!刑部、吏部的尚书,也都换成了他的门人!至于皇上嘛,我上折子建议施行改稻为桑的国策他老人家都能恩准,举荐个把正三品官员,更是不在话下!”
栗昊听了觉得陈迪说的有理,激动的差点给陈迪跪下了。
栗昊道:“陈大人要是真能抬举老朽做浙江按察使,老朽有生之年必将为陈大人当牛做马!”
陈迪点点头:“还有一事。”
栗昊问:“敢问何事?”
陈迪说道:“素闻栗大人清廉,家徒四壁。”
说到陈迪说的这句话,栗昊自己心里都笑了。他这位江苏粮道,光在南京那寸土寸金的地方就有房产三十处!在江苏更有田产几千亩。
陈迪掏出一张三千两的银票,递给栗昊:“这钱是给栗大人补贴家用的!还望栗大人千万不要推辞!”
栗昊喜的眼睛成了一条缝,搓着手说道:“陈大人,都说是无功不受禄。这,这可怎么好!”
陈迪将银票强赛进栗昊袖中:“哪里的话!栗大人只要将调粮的事情办好,那就是最大的功劳!”
栗昊刚才还说什么苏北大灾,调粮之事万难成形,现在马上换了口气:“调拨九百万斤粮食嘛,本来是难!可为了朝廷改稻为桑的国策,就是再难老朽也要拼了命去做成这件事!您放心!无非就是江苏一省勒紧了裤腰带!就是从粮仓的地缝里抠,我也要给大人你抠出九百万斤粮食来!”
陈迪心中想,等你帮我调完了粮,鬼才会帮你做什么浙江按察使!他陈迪会对海瑞这种清官一诺千金,会对胡宗宪这种能臣一诺千金,会对唐顺之、戚继光、俞大猷这种名将一诺千金,唯独不会对栗昊这类庸官一诺千金!
陈迪叫进来陆虎鹏,然后对栗昊说道:“这位是漕帮帮主陆老爷子。江苏的粮凑齐后,由漕帮负责运送到浙江。放心,这批粮食是卖给浙江的,不是送给浙江的。等到粮食分卖给百姓,粮款收齐,我会差人给你们江苏粮道衙门送来!”
栗昊拱手道:“陆老爷子的大名响彻江浙,老朽早已是如雷贯耳!陈大人说的,老朽一定会照办!”
陈迪拱手说:“那浙江百姓的肚皮,就全靠栗大人你了!”
陈迪跟陆虎鹏从江苏粮道衙门出来,陈迪对陆虎鹏说:“这趟押粮,事关朝廷的国策,浙江百姓的生机,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陆虎鹏倒是毫不担心:“放心吧我的救命恩人。漕帮虽然是下苦力的,可在江湖上还有几分名声。没人敢打我们所运粮食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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