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的心都要碎了。”老嬷嬷再不敢劝,“不见就不见,都随你。公主,别再说那个字眼了,老奴听着难受。”
“咱们就要回京城了,现在皇位上的是你最小的弟弟。你是为大梁安危和亲西羌的公主,你对他有恩,回去后,他们定会好好待你的。受了这么多的罪,终于要苦尽甘来了。”提到大梁皇室,宫装女子终于抬起了头,秀美绝伦的面孔上一脸泪水,红红的眼睛里情绪复杂。
“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她惨然一笑,“我用七年的绮年玉貌,为他静胡尘。太后、皇帝,他们欠我的,都要还给我。”
“公主,他们记着的。这次迎你回京的使团,带着皇上的圣旨,晋封公主为宁国长公主,爵比亲王,食邑三千户。”
宁国长公主却不似乳母的欢喜,这些东西比之她失去的,远远不够,不够赔偿她。
“还在流血,公主,你对自己怎么舍得下手这么狠?”老嬷嬷,也是宁国长公主的乳母,陪着她和亲西羌,陪着她度过最黑暗的日子,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和亲公主,在西羌的王庭里熬出头,成为王庭真正的女主人。
“老奴给你上药。”
宁国长公主推开她拿药的手,摇头,“身上疼了才能让我心里的痛轻一点。”
咔嚓,一声剧烈的雷声,似要炸裂天空。
“寒哥哥他还在外面。”
宁国长公主满面焦虑,不顾腿伤,走到窗前,一眼看到那滂沱大雨中的高大身姿,泪水流得更加汹涌,“寒哥哥”
贺铮寒猛得一震,鹰眸直直的望过来,铺天盖地的雨帘,也遮不住他灼灼如火的眼神。
“寒哥哥”宁国长公主受不住的弯下腰,又哭又笑,“原来,你长成了这个样子,你果然要成为这个样子。”
天生让人臣服的王者气度。
“公主,贺世子他过来了。”
大雨中,贺铮寒翻身下了马,高大魁伟的身子,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带起一阵阵水花。他苦苦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她能看他一眼。
只要一眼,他就能无所畏惧的走过来。
“不要进来寒哥哥不要进来。”宁国长公主哭着颤抖。
“徽儿”贺铮寒手一顿,放下了要掀起的帘子。
里面的哭声清楚的传进他的耳朵里,让他五内俱焚,比割他的肉都疼。
“寒哥哥,徽儿不是以前的徽儿了,相见不如不见。”
贺铮寒惨淡一笑,指骨捏得发白,他最恨的就是七年前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当了和亲公主。
“你说的那些,我都不在乎,徽儿,让我见见你。”
“我在乎。”她哭得气噎声堵,“寒哥哥我在乎。”
沉默。
“只有干净的女子才有资格陪在你身边。”
宁国长公主凄楚一笑,“寒哥哥,你娶亲了,姚敦虽然昏聩,可听说那个女子却是极美极好的人。”
“有她陪着你,寒哥哥,我就放心了。”
贺铮寒暗眸沉沉,眼前忽然浮现那张巧笑嫣然的面孔,心口一沉,“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胡乱说了什么?徽儿,天下人也无法与你比。”
宁国长公主心头突的一跳,她早就知道贺铮寒迎娶郑王嫡长女的事情,也知道迎亲当日郑王设伏刺杀的事情,更知道他一直没迁怒那女子,还将她好好的养在身边。
可这些她一点都不在乎,因为她知道他不会看上那个女人的。
这自信,是他给她的。
可现在她忽然紧张了起来,她忽然想问问他,天下人无法与她相比,那个女人呢,在他眼里,是否也是微不足道的。
“我累了寒哥哥,你走吧。”
宁国长公主轻轻启唇,珠泪滚滚,“求求你,不要逼我。”
贺铮寒只觉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着,呼吸一寸寸困难起来,他想要不顾一切的冲进去,又在她轻渺的嗓音里听到落泪哽咽的声音。
她在哭,一直在哭,他怕她哭坏了身子。
“别哭了,你不见我,没关系。”贺铮寒浑身湿透的转身离开,“别哭了,我走。”
“别”宁国长公主伸手,又颓然的放下。
“公主,老奴叫住贺世子,你这又是何必呢。”老嬷嬷怎么会看不出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的心思。
“不,这样最好。”宁国长公主戚戚一笑,眼泪流得更凶,抖着手将被泪水浸透了的帕子叠成了个同心结。
草原上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大雨停下不久,大梁派来的使团,为首的一位宗室郡王,恭恭敬敬的拜见了贺铮寒。
“小王多谢贺世子。若不是世子以雷霆之势,清扫了北部蠢蠢欲动的势力,威逼北狄不敢明目张胆的和西羌勾结,我等才能成功的将宁国长公主迎回来。”
觑了眼贺铮寒暗沉沉的脸色,这位素来圆滑的郡王,暗叹一声,当年金童玉女似的一对,成了今天这幅样子,真是命运弄人。
“宫里太后和皇上都盼着宁国长公主能早日回宫,小王特来和世子请辞,明日就出发。”
第二日,下过雨的天空澄净凉爽,贺铮寒目送着使团出发。
马车里,宁国长公主狠下心不去看,却又忍不住泣不成声,直到走出许久,久得看不到人影,才从怀里掏出那个叠成同心结的帕子,“嬷嬷,找个人送给他。”
“小时候,他就最喜欢我送他这些小物件,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会有别的女人替我送他”
贺铮寒亲自领兵驻守在西羌与大梁的边界上,再蠢蠢欲动的人,都不敢越过他划下的界限,只能看着大梁使团接走那个掌握了西羌王庭无数隐秘的女人。
“爷,刚刚收到天权发来的飞鸽传书,夫人出事了。”
“贺世子,公主殿下让奴才将这个送给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