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远惋惜的叹了声,“已经许久没有遇上能让我怦然心动的女子了,直到见到了你”
稳住,一定要稳住,姚桐默念几遍,慌乱的心也镇定了下来。
“这么说,九公子邀我到萃梨园排戏,也只是幌子。”
谢怀远一怔,没想到她这么问,冠玉似的脸庞溢满笑容,“不,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戏你很独特,有些想法惊世骇俗,却又极有意思。”
姚桐此刻紧绷的情绪已放松了下来,笑了笑,“九公子还是有眼光的,那我就放心了。”
谢怀远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些年,他听过各种各样的话,可再恨他的手下败将,都只会骂他狠毒、寡情,也得承认他的才华与能力。
谢九爷自负才华横溢,此刻听得姚桐这颇有几分挑衅的话,竟觉分外新鲜。
“不想阿桐你是如此自信之人。”谢怀远抚掌大笑。
姚桐也笑,“能得九公子作画,姚桐求之不得,不过既然九公子也说人之态若火之焰,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姿态,姚桐要做九公子笔下的独一无二”
谢怀远深深看着她,兴趣浓浓,“你要怎样的独一无二?”
“还请九公子给姚桐一天时间准备,明日再画。”
好胜心已被她激起,谢怀远按捺下心中渴望,答应了她。
争取到了一天时间,再次站在阳光底下,姚桐才觉双手冰冷,“紫电、青霜呢。”
锦霞扶着她,面上也是深深的恐惧,“不久前淡烟送了茶水过来,她们喝完就晕了过去,谢他要做什么?”
她吓得面无人色,姚桐还要安慰她,“不是你想的那样,谢九不是常人明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说话他那人不能用常理推测。”
“世子爷,大名府的飞鸽传书。”
时值隆冬,贯穿南北的大运河北边的河段都结冰了,无法坐船,贺铮寒一行到了襄阳府就从水路换成了骑马。
夜里宿在邸店里,暗卫送上急信。
看完后,贺铮寒面无表情,“立刻出发,一人双马,赶回大名府。”
“世子爷,外面天冷路黑”暗卫默默咽下未出口的话,“属下遵命。”
朝阳初升,淡烟就带着一群丫鬟过来服侍姚桐,明明是她将姚桐陷入这等境地,面对着姚桐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亦没有得意之类,言行举止还和之前一样,温婉柔顺的伺候着姚桐梳洗,和一旁怒目瞪视的锦霞一比,越发显得她的懂事。
“锦霞,别瞪了,好好和你淡烟姐姐学学。”姚桐略一抬眼,和淡烟打了个照面,冲她微微一笑。
一直仿若无事人一样的淡烟,平静的表情在她这个笑容下龟裂了,“夫人说笑了,锦霞姑娘能干又懂事,淡烟哪里有能让她学的地方。”
“淡烟姑娘才是客气了,脸厚心黑身段软,不止锦霞,连我都要好好学学。”
淡烟干干笑了两声,“夫人真是爱说笑话。”
姚桐不再理会她,制止住想要为她上妆的丫鬟,梳洗毕,素着一张脸就去见谢怀远。
“可是你们毛手毛脚惹了阿桐不高兴?”
谢怀远见她不施脂粉,眉头一皱,冷声呵斥。
淡烟等人立马跪在了地上。
“是我不许她们上妆,九公子不要怪罪她们。”姚桐坐在他对面,意态闲适,“我觉得清水素面,才是九公子要的。”
谢怀远越听越认真。
“九公子既能在仕女画上自成一家,何必在妆容和服饰上因循守旧,这些本就是为了主题服务,怎能本末颠倒?”
“就像‘娇娜’那出戏,是了,是了,倒是我执念了。”谢怀远极聪明,只要点透了,立马就知道了他要什么。
“就是九公子想的。”姚桐继续说,“九公子想要画什么样子的我?”
这一点,她真是好奇,盖因那些美人图中的女子气质都不同,那么谢怀远看上了她的哪一点?
“你的眼神。”
谢怀远的目光定在她双眸上,“那里有烈火熔岩似的求生之念,极美,极美。”
“这样的眼神,我寻了许久,终于找到了。”
他的眼神怀恋又伤痛,“淡烟,去我的寝房将那个匣子取来。”
姚桐没有想到匣子里是一袭嫁衣。
“换上它。”
锦霞脸色大变,夫人怎能为旁的男子身披嫁衣,若让世子爷知道了
“好。”耳边响起的是夫人爽快的声音。
刚要开口,嘴里噙着的桃核一动,呛得她咳了起来,姚桐闻声立马一眼横了过去,摇了摇头,她就怕锦霞情急忘了自己的嘱咐,才让她口噙桃核,想说都不能说。
再说了,不过就是披着嫁衣,让谢怀远画上一幅画而已,又不会掉块肉,至于那么紧张吗?
当她换上那身嫁衣,谢怀远看愣了神,目中哀伤之色深浓,当年那人或许就是这般模样
姚桐的神态气韵以及在他作画时的配合,都让谢怀远满意。
整整两日,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姚桐都一一做到,终于放下画笔时,谢怀远只觉前所未有的愉悦和轻松。
“这一幅已是好了,晚上烛光下再画一幅。”
当谢怀远提出这个要求时,姚桐断然拒绝了,“不行。”
她这两日的配合,让谢怀远都快忘了她的脾气,一时愕然,“什么?”
“九公子,我不想死。”姚桐认真的解释。
“你是听到什么话了吗?”谢怀远扬眉问道。
他听到过背后的议论之声,有说他性子残虐,失了兴趣就杀了人,也有说他用人命来祭画,所以才画得如此好画。
都是一派无稽之谈,他并不放在心上,那些人都是渐渐迷了本心,变作污糟一团,他不愿再将人留在身边,她们就
寻死觅活,干他何事?
“我不比九公子精力充沛,我累了。”姚桐再次认真的说。
“那你先休息一晚,明天晚上再开始。”
后面几日,姚桐尽职尽责,见她不再惧怕自己,也不似其他女子,目中总会浮现痴迷之色,谢怀远越发觉得她难得。
“明日我们就回江左。”
姚桐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谢九虽然不如冀王世子位高权重,但在江左也能许阿桐一个自由自在。”
姚桐眼睫一颤,自由自在,若真能自由自在,这大名府她也真没有什么留恋的。
想到那凛冽冷峻的男子,心尖上一疼,他心有所爱,自己于他不过是个暂时占着位置的,何曾入过他的眼。
如此也好。
“九爷,不好了,前面不远处烟尘滚滚,有大队人马过来了,正是冲着这处而来,快走。”
谢怀远还没启程,变故突起。
他亲自登上瞭望楼上,果然乌压压的兵马疾风暴雨般而来。
“贺铮寒不是离开了大名府吗?”
“小的不知道九爷,快走吧,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短短片刻,疾驰的骏马又逼近了好些,近得能看到前面高头大马上身材俊伟的男子。
“带她一起走。”
“不成,会连累九爷你的。”
桃花眸满是不甘,就差一点点,他就能带人离开了。
“临走之前,烧了这里,爷的东西不能落到旁的男人手里。”
“夫人,你醒了!”
姚桐有片刻的空茫,不知身在何处,她轻轻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被子下身无寸缕。
这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一嗓子,外面立时响起一片杂沓的脚步声,进来两个中年嬷嬷。
“你们干什么?”
姚桐见这两人径直来到她面前,二话不说就要掀开自己身上的锦被,俏脸一沉,冷声喝问。
“老奴们奉世子爷的命,来给夫人验身!”
“验身?”
“夫人别为难老奴。”一耷拉着嘴角的嬷嬷,面无表情的回话,“伺候世子爷的人,身子绝不能脏污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