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王差点从榻上掉下来,“他们来做什么?快拦着!”
“郑王就是这般待客吗?”一道薄凉的男声响起,“还是不欢迎本世子。”
郑王府的下人一个个滚在地上哀嚎,精壮彪悍的铁甲卫威风凛凛的拱卫两旁,贺铮寒龙行虎步而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珠环翠绕、神采飞扬的女子。
正是姚桐。
“贤贤婿说笑了。”郑王脸色憋得通红,挤出一抹笑,“咳咳年纪大了,身子骨不经折腾,被不孝女气得狠了,让贤婿见笑了咳咳”
边咳边怒瞪了眼姚桐。
姚桐回他一个大大的笑,说不出的嚣张。
“郑王一口一个贤婿,看来还是认这场亲事的,如此便好。”贺铮寒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姚桐。
郑王最怕他提起那场亲事,忍不住心惊肉跳。
“爷,您请坐下,这场小事让奴家和郑王爷谈一谈。”姚桐殷勤的将贺铮寒按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她冲着郑王娇娇俏俏一笑。
“郑王爷,这次我来呢,一是为贺你生辰,二来呢”水亮的杏眼一挑,满意的看着郑王脸色黑了下来,“是为讨回我的嫁妆。”
“毕竟当日大婚,我的嫁妆箱子被人偷梁换柱,里面装的都是手持利刃的贼子呢。”
一句话,让郑王险些栽倒在地。
他一心想让贺铮寒忘掉的事情,就这么被这个孽障轻飘飘的提了出来。
两人一来,就有机灵的丫鬟去禀报了郑王继妃。
此刻,躲在落地罩隔开的里间里的郑王继妃,憔悴的面色难看至极。
当年颜玉质嫁入郑王府,作为颜家嫡脉唯一的女儿,几乎将颜家全部家财都带了做嫁妆,土地田庄、金银珠宝这些且不说,单是那几大车颜家历代收集的孤本、名本书籍,就引来了无数文人士子的惊叹。
而这所有的东西,在颜玉质死后,都到了她手里。
这十多年,她已将这些东西完完全全的当成了自己的,现在姚桐这个小贱人要拿回去,这是在她心口剜肉,她绝不同意。
“欺人太甚。”
“告诉王爷,不能答应她。”
“孽女,你昨夜大闹一场还嫌不够吗?现在又来闹事,你要气死亲爹吗?”郑王已听了丫鬟悄悄来回的话,捂着胸口,狠狠的瞪着姚桐,“贤婿,你不要被她骗了,我是她亲爹,从小看着她长大,这孩子自小心思就毒,她妹妹还没满月,她就敢掀翻了摇篮,把还是小婴儿的亲妹妹摔到地上,若不是阿茵及时发现,她妹妹就死在她手里了,那时候她才三岁啊”
姚桐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可她对郑王并无一分濡慕,只将他当做害过自己的外人,有仇报仇,可现在听着郑王泼来的一盆又一盆脏水,她忍不住按住心口,只觉那里疼得厉害。
得多么狠心绝情,亲生父亲能这么的说女儿!
手上忽然一暖,贺铮寒握住了她的手,幽深的眸子里带着点点暖意,“别怕,爷在。”
他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姚桐忽然安心了。
“郑王,嫁妆到底给还是不给?”低沉嗓音带着不容人反驳的威严,“东拉西扯、胡搅蛮缠的话就不必说了。”
“除非郑王你不认这场亲事。”贺铮寒淡淡一笑。
郑王的声音戛然而止,涨得脸红脖子粗,像是一只被人突然掐住脖子的鸭子。
他当然不敢不认,否则贺铮寒不留一丝情面,他这汴州城可经不起冀州军的征伐。
“王爷。”
“贺世子。”
姚桐冷冷瞥了眼款款而来的女人,郑王继妃黄茵茵,这个女人终于忍不住了。
“你怎么来了?快下去。”
郑王脸色一变,他知道姚桐和阿茵素来不合,现在她仗着贺铮寒撑腰,小人得志,生怕阿茵吃亏。
“桐儿,看着你气色这么好,母妃也放心了,将来见了姐姐,也能对她有交代了。”郑王继妃慈爱的看着姚桐,一脸的看着不懂事孩子的包容。
“继妃真爱说笑话,你怎么能见到我母亲呢?”姚桐甜甜一笑。
“你这孩子,我和你父王都这么大岁数了今儿被气一场,明儿被气一场”
姚桐脆生生的笑出了声,打断了她的话,“我母亲一生善良,从没害过旁人,阎王怜她年纪轻轻无辜丧命,定会许她来世顺遂。而你们嘛据说阴间有十八层地狱,拔舌割鼻,重重酷刑,赎不清罪孽,永不得超生”
对上两人黑成锅底的脸,她笑得更甜了,“所以,你是见不到我母亲的。”
“死丫头,闭嘴,这么和你母妃说话,不仁不孝,本王打死你,天下人也要拍掌叫好。”郑王再忍不住,抓起手边的茶杯砸了过去。
贺铮寒眼眸一凝,伸手抓住飞来的茶杯,冷冷的瞥了眼郑王。
“哈哈,不孝。”
姚桐像是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你以为经过昨夜的那场大戏,你们做下的丑事还能瞒得住?以后,天下人都知道本姑娘有一对歹毒的生父后母。”
这个年代讲究孝顺,讲究的是子不言父过,所以,她再恶心郑王,矛头也不能明晃晃的指向他,只得退而求其次的拿郑王继妃黄茵茵做筏子,坐实她恶毒后母的名头。
舆论的力量是无穷的。
她只要拿到这笔嫁妆,拿银子砸,也要将小白菜这首悲凉的童谣,传遍大江南北,让郑王继妃的名声彻底毁于一旦。
“好个心思恶毒的丫头,当初我真是看走了眼。”郑王继妃想到了什么,她原本以为这事儿就像一场流言,过段时间就消散了,可看姚桐的样子,这事儿没完,她要彻底毁了自己。
“郑王,嫁妆何在?”
贺铮寒腻味透了这对夫妇,淡淡开口。
“没了,颜氏自进了郑王府,就缠绵病榻,什么百年的人参、千年的首乌,流水似的给她用,那点嫁妆花完了,本王还给她贴进去了不少银子。”郑王破罐子破摔,“你还来要嫁妆,本王不让你倒贴银子就不错了。”
如此不要脸皮,姚桐也不恼,走近郑王继妃,眼眸冷如寒星,“我知道你不要脸。你也得知道,我一个人无牵无挂,被你们逼到绝路,
什么都干得出来,姚檀、姚栋、姚松,我这三个弟妹命可真好,我都看不过眼了,真想让他们都尝尝我受过的苦楚。姚檀十五了,你在给她相人家吧,等她出嫁,我做姐姐的送她一份大礼,你觉得怎么样?”
郑王继妃眼珠子淬了毒似的,“你敢!”
“你试试!”姚桐轻笑一声,“还得感谢你们让我出嫁,世子爷手上可有着冀州军。而一个男人能对他宠爱的女人做出什么事,你心里最清楚。”
郑王继妃脸上褪尽血色,她能怂恿着郑王把亲生女儿当做诱饵,那么是不是贺铮寒也能为这贱人毁了她的女儿?
“还有姚栋、姚松你不就仗着生了两个儿子威风吗?若是不知道你现在还能不能生”
郑王继妃只觉被她盯着的小腹一阵刀绞的疼,脸色已是惨白灰败,这个小贱人真是狡诈,原来她在郑王府的懦弱都是装的,若早知道她是这种性子她绝不会让她长大
“我给你,都在库房里。”
一句话几乎耗尽了她的力气,惨白着脸摇摇欲坠。
“继妃真是个聪明人。”
姚桐并未亲自去库房,而是把当年她母亲陪嫁的嫁妆单子给了锦霞,让她带着人,一一去核对。
她自己则去了郑王的书房。
她母亲出身的颜家,当年是整个北地有名的巨儒名家,只是子孙运差了许多,人丁不旺,更在她母亲那代,嫡枝里没了男孩,只有她母亲一个女儿。
而她母亲和郑王的亲事,更是那时的景福帝金口御赐,颜家万般无奈,只得认下。因为颜王妃去世的太早,而她去了没多久,郑王就迎娶了继妃黄氏,黄氏是个心机厉害的,一进王府,就将颜氏留下的人全都清理了,也就是当时原主还不到三岁,又是个女儿,性情懦弱,才让她平安长大。
就连这份嫁妆单子,都是贺铮寒着人从官府里拿来的。
幸好,这时候女方的嫁妆单子共三份,一份女方家留存,一份带到男方家,一份在官府存档,不然姚桐还找不到呢。
毕竟,颜家后来得罪了皇帝,满门获罪,连个族人都找不到了。
站在郑王书房里,姚桐为颜家叹息一声,估计当初他们将举族藏书当做陪嫁送到郑王府,也是逼不得已。
更没有想到后来颜玉质早早就香消玉殒,反而便宜了狼心狗肺的郑王。
“让下人都出去,颜家一代代传下来的书籍,不能让心术不正的人亵渎了,我亲自来挑。”姚桐眉眼一挑,郑王险些气得吐血,看了看神色冷峻的贺铮寒,只得咽下这口气,带着郑王府的仆从退出去了。
一刻钟后,姚桐走遍了书房,一无所获,心虚的看着贺铮寒笑,“爷,我好像忘了藏宝图在哪里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