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一边侍候凤钦用膳一边低低说了一句,王庆在宫中多年,最得凤钦信任,这样的话也只有他敢说,凤钦闻言喝汤的手一顿,“啪”的一声将汤匙扔进了碗里,“怎么?你还觉得是孤的不对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她都敢说,孤都未曾罚她!”
王庆眼神闪了闪,“王上,公主殿下大抵是求真相心切才如此,她这也是孝道,她必定是知道您会因此事发怒的,可还是说了,这都是因为要为庄姬王后寻个公道啊。”
凤钦刮了王庆一眼,连日的病体不适让他的脾气有些暴躁,即便对王庆他也没多少好脾气了,“孝道?这是孝道?若是孝道,便该明白那是她母后的陵寝,已经封了的棺椁是没法子再开的,若是孝道,便该知道孤的地宫遭此一回该有多么的不吉,你还说她这是孝道,我看分明是仗着燕国世子的宠爱无法无天了。”凤钦说的怒意又起,深吸几口气才让自己平复了些,“不进宫就不进宫,难不成孤还要求着她入宫不成?”
王庆闻言深深的叹了口气,“王上,您也知道还有燕世子呢……”
见说不通,王庆只好提了商玦,凤钦闻言果然眉头微蹙,随即又眯眸,“这个燕世子,孤以为他是当世雄主,可谁成想却能在巴陵留这样久,这可真是……若真是耽于儿女情长,又如何能成大事?幸好,蓉儿嫁去了赵国,将来不论那边不行了都还能靠得住另一个。”
王庆听的咂舌,委实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凤钦那边自己想了会儿,“不过眼下还是不能怠慢了燕世子,说起来朝夕那孩子也是苦,也不知有没有别人教了她这样的心思,算了,孤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她这一回,蓉儿眼看着就要出嫁,她们姐妹之间也该多聚一聚,去给阿岑说,让她准备个金兰宴,让朝夕入宫来坐坐……”
“王上让妾准备什么金兰宴?”孙岑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而入,正听到凤钦的话。
见孙岑来了,凤钦眼底微亮弯了唇,“你来的正好!孤想着蓉儿要出嫁了,所以让你准备一下让她们四姐妹在宫中聚聚,你怎么现在来了,可用了晚膳?”
孙岑摇头,“还没呢,刚才才对了十公主大婚那日的流程,忙的没顾得上。”说着话走到凤钦跟前,福了福身便算是行礼,“王上说的那宴饮定在何日好?”
“这个先不说,你没用膳便在这里用,王庆,去传——”
王庆领命而去,出门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屋内,如今的孙岑取代了段凌烟在凤钦身边的位置,不仅如此,孙岑还手握掌宫之权,眼底闪过两分犹疑,王庆一边往外走一边眉头紧紧一皱,在宫中多年的他知道,这宫里没有巧合的因果……
“王上不必着急,妾身还不饿,只是过来看看王上身体如何。”
凤钦看着孙岑的目光柔和许多,“服了药好了许多了,眼下你掌管内宫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行,孤真不知道没了你这内宫又要乱成什么样子。”
孙岑闻言失笑,“王上这话妾身可不敢当,王后总有闭门结束的时候,到时候这掌宫之权自然是要交还给王后的,否则只怕要落人口实了。”
凤钦闻言便沉了脸,语气更是故作沉重,“你就是整天太没心思了,难道你不喜欢这掌宫之权?你不想为孤分忧?”
孙岑面色微变,忙摇头,“妾身自然愿意为王上分忧,可是——”
“没什么可是!”凤钦打断孙岑,表情坚定而执拗,“你只管好好拿着这掌宫之权,孤给你的,谁敢说个不好?若是宫中有人乱嚼舌头,只管发配掖庭!”
孙岑苦笑一下,“好了好了,王上莫要动怒,妾身知道了。”
凤钦呼出口气,表情松快两分,“这还差不多,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在长秋宫,孤觉得你性子越来越淡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孙岑慢悠悠叹口气,“不管是不是好事,妾身自小都是这性子了。”
凤钦闻言好像想到了什么很久远的事,眉眼之间露出丝丝笑意,“是啊,你从小就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孤还记得你当初连入宫都不情不愿的。”
孙岑的目光也轻渺一瞬,好像陷入了回忆中,“妾身怎敢不情不愿……”
凤钦笑一声,正要说“明明就是”,眼角却又看到王庆带着人送来了新的晚膳,他忙指了指孙岑案前,“快让夫人用晚膳。”
侍奴上前摆膳,孙岑一边又问,“王上还未说那宴饮定在何时呢。”
“随便定在什么时候都可以啊,到时候将随行的几位媵侍也一并请了,还有巴陵的贵女,你看得入眼的也都请来,蓉儿和朝夕的婚事定下,接下来便是垣儿了。”
说起凤垣,凤钦眼神一郁,“垣儿的夫人要好好选。”
孙岑闻言忙道,“六公子是王上最为宠爱的嫡子,夫人的人选自然要慎重,妾身会为公子好生相看,不过,为公子选夫人,是不是还要和王后商量一二?”
眯眸一瞬,凤垣道,“暂时你先掌眼,等到时候再说。”
孙岑顺从的点头,“如此妾身就按王上说的办。”
凤钦听着十分满意,孙岑那边刚开始用膳,却又想起来一事道,“王上那日听了摇光公主的琴似乎未见好,要不要再让公主将琴带进来?”
若是往常,凤钦自然乐意之至,可是如今他对天荒不知怎么有种莫名的抵触,稍一思索凤钦便摇了头,“不必了,这几日用药已经见好了,琴便不听了。”
孙岑微讶,“这……这是为何?”
凤钦面色几变,一旁的王庆轻咳了一声提醒孙岑,孙岑放下筷子,蹙眉看着凤钦,“王上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妾身的?若是您和公主有什么误会,妾身也好帮王上。”
王庆蹙眉看着孙岑,他的提醒这么明显了,怎么她还要问?
凤钦没觉得孙岑问的有什么不对,他面上甚至露出两许歉意,“不是不告诉你,实在是……实在是朝夕那日实在气人,她非要说当年庄姬是被人谋害而死……”
孙岑听着这话面上却无意外之色,反而蹙眉沉思了一瞬道,“若是妾身没有记错,春日宴上于美人将摇光公主认成了庄姬王后,后来的话的确是说庄姬王后死的有隐情。”
凤钦冷哼一声,“疯癫之人说的话如何能作数,她若只是疑
心也就罢了,那日孤说她拿不出证据,可你知道她说什么?!她竟然说要去王陵开棺验尸……阿岑你听听这话!”
凤钦怒意又起,孙岑却是听的眼皮剧烈一跳!
“要……开棺验尸?”
“是啊!”凤钦看着孙岑惊讶的样子仿佛找到了知己,“她说开棺之后就能知道她母亲是不是被人毒死的,你看看,这是什么话,开棺?!那可是她母后,那可是蜀国的王后,真真是气死孤了,还以为她是个懂事的,没想到……”
“那……王上的意思呢?”
孙岑回过神来问一句,凤钦微讶,“孤当然是不同意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孤怎会准许?!万万不能准许!如果她以后再提此事,孤还要罚她!”说着又叹一口气,“不过她这么多年在外面无人教导,只怕不明白这其中利害关系。”
孙岑点头,“是,公主也是为了亡母,王上可莫要和公主生气。”
凤钦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随即又语重心长的道,“怎么会,她是孤的女儿,不管她如何不懂事孤自然能包容她,等下次她入宫来,你也好好和她说说,让你出面孤甚是放心,你觉得如何?”
孙岑温婉点头,“好,妾身自当不负王上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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