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蝼蚁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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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牙关一咬,扶澜看了看那去往二楼的扶梯,一个飞身便跃了过去

    整个船舱极大,一层的入口和二层的楼梯不在一处,先前的乐曲儿未曾有人说什么,这会儿的喧闹却到底引得人主意,扶澜刚走上两阶,后面云柘就跟了过来

    “公子且慢,公子要去做什么”

    扶澜在楼梯上脚步一顿,转头皱眉道,“洛玉锵呢”

    云柘皱了皱眉,还未说话,二楼之上再度响起乒乒兵兵的打斗声,极快的脚步在二楼的外仓木板之上响起,老远就能听的清清楚楚,连本来在一楼船舱之内的燕国护卫都探头而出看上面到底怎么了,云柘并不知道洛玉锵不见了,就这么迟疑一瞬间的时间扶澜已经朝楼梯上走去,刚走到楼梯口,一个蓝色的影子从拐角处闪出,如同飞箭似得叫人猝不及防,“砰”的一声闷响重重的撞到了扶澜的怀中

    扶澜被撞的“哎哟”一声,低头一看,怀中那个个头只到自己胸口之下的人不是洛玉锵是谁,洛玉锵面色煞白,眼眶更是微红,额头上还有冷汗粒儿,此刻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底的惊惧在看到扶澜的刹那消散了两分。

    “杀杀人了”

    深吸一口气,洛玉锵语气不稳的说出四个字,一边说一边还朝后看着,生怕后面的人追上来似的,然而他话音刚落,那船舷的拐角处真的就出现了三个一身黑衣的壮汉,三人手中拿着长刀,生的五大三粗,光看那粗壮的胳膊便知其人力气多大,三人似乎是护卫模样,看到洛玉锵时眼神一恶,再看到扶澜之时眉头一皱,又看了看底下纷纷走出来的燕国护卫,顿时面上凶神恶煞的气势才消了几分,当头一人深吸口气走上前来,看着扶澜语气倨傲

    “你们是哪里的,这个小毛孩子可是你们的随从”

    说话之人生的五大三粗,说话的声音更是粗豪,还不等扶澜回话,那人又接着道,“不管是你们的什么人,今日他坏了我们主子的好事,我们必须要讨个说法”

    洛玉锵还在害怕,还在喘着气,扶澜低头看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后,扶澜相貌不凡,衣饰虽然随意却也十分华贵,最要紧的是那通身的慵懒气势,在这等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尤其显得胸有成竹震慑人心,他弯了弯唇,“坏了你们主子的什么好事你倒是说说看适才我见有什么落入了江中,且不知是不是你们主子丢了什么东西”

    洛玉锵站在扶澜侧后方,闻言当即上前一步想要说话,扶澜却状似拂了拂衣袖将他按了住,对面那三人面面相觑一瞬,实在不知道如何接话,他们主子的事不是什么好事,无论如何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且扶澜看起来来头不小,他们哪里敢贸然惹事

    最终当头那人咬了咬牙道,“我们主子有什么事不是你能管的,你只用说你身后的那个孩子你们是交还是不交,你们若是不交,我家主子自然叫你们知道厉害”

    扶澜“呵呵”一笑,“你既然不说他扰了你们主子的什么好事,我又岂会凭你三言两语就将他交出去,何况他还不是我们的随从。”微微一顿,扶澜摇头道,“他并非奴籍,与你们可不同,你们分明忠心为主子办事,却最好不要反倒是给你们主子惹了麻烦”

    洛玉锵穿着朴素,身上也没有那傲人之势,看起来多半是个做下人的,可扶澜说他并不是奴隶,瞬时便叫那护卫三人犹豫起来,再看了看扶澜和楼梯之下的燕国护卫,那三人悄悄议论起来,片刻之后,当头那人转身看向扶澜,“你等着我要去请示我家主子他说放了他才能放,否则,你们人再多我们也不怕”

    这人虽然一股子狗仗主人势的凶恶,这话却惹得扶澜一笑,扶澜大大方方的抬手一请,“好,我就在这里等着阁下,阁下快去快回。”

    那人冷哼一声,留下了剩下的两人转身消失在了拐角之后

    场面顿时沉默下来,站在扶澜身后的洛玉锵悄悄拉了拉扶澜的衣袖,扶澜带着宽慰笑意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对面还有两个比人的护卫,洛玉锵并不敢大声说话,却是在用嘴型一张一合的道,“他们杀了人,我亲眼看见的,还把人丢去了江里”

    扶澜面上的笑容自始至终未变,可那笑意却并未达眼底,他对着洛玉锵摇了摇头,洛玉锵十分聪明的合上了嘴巴不再说什么,扶澜双手抱怀,笑眯眯的看着那拐角处,不多时脚步声响起,早前离开的那护卫从拐角处闪了出来,走的时候满脸怒气,回来的时候面上更多的却是懊恼不解和迟疑,那护卫站定,又慎重的看了看扶澜和站在楼梯之下的云柘等人才挺着胸膛道,“你们走吧,我们主子说同坐一船就是缘分,不和你们计较了”

    微微一顿,那护卫又朝扶澜身后看去,“让那小孩别乱跑了”

    这话让那另外二人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自家主子这么快就决定不追究,当头那人说完话看了二人一眼,吼道,“你们守着这里,再不许闲杂人等上来”

    那二人愣愣点了点头,又惹得扶澜噗嗤一笑,如此就是没事了,扶澜这才转身牵住洛玉锵德尔手往楼梯之下走,洛玉锵手心之中满是冷汗,下楼之时的脚步还有些虚浮,饶是如此,走到一半他也挣扎开了扶澜的手,低声嗫喏道,“我不是小孩子”

    扶澜又笑一声,“你不是小孩子,那我适才若是不曾出现你要怎么办”

    洛玉锵似乎又想到了适才的场景,眉头一皱面色冷沉,却是没那么多畏怕了,扶澜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朝着一楼的门厅走去,刚转过拐角,便看到适才他小睡之地站着朝夕和商玦,战九城也陪在一起,三个人都看着那朱漆围栏之上的血迹

    听到响动商玦看过来,扫了洛玉锵一眼什么都没说。

    扶澜叹口气也走过来,又回头往江面上看了一眼,船行的速度不快,可就是这片刻的功夫也出来快一里路,那一片碧波血色早就散去,而那个只是一闪而逝的女子必定也沉入了这深不见底的江心,又将双手抱怀,扶澜扫兴的靠在一旁的柱子上,语声微冷,“这血滴下来就不是热的,人必定是死了一会儿了呵,贵族最常玩的把戏。”

    见了血迹,又这么一闹,几乎所有的护卫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燕国的护卫大都从底层出身,听着扶澜这话顿时都一片沉默。

    商玦转身看了看云柘,抬了抬下颌示意那栏杆上的血迹,“收拾一下。”

    云柘应诺,商玦便往船舷的另一头

    走了几步,云柘进船舱拿了棉布出来,几下就将血滴擦得干干净净,若不是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血气味儿谁都以为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

    沉默在继续,朝夕和商玦看着岸边不断后退的江景也一句话都不说,不知过了多久,站在人群之中的洛玉锵忍不住开了口,“是个、十六岁、的姑娘,被被四个、男人他们、用铁链、铁链、绑着她,是她、受不了、了才咬舌、自尽的,我看着、他们把她、像个、货物、一样的、扔到一边,还说还说要、尝尝鲜,死人、也有、死人的、滋味儿”

    洛玉锵语声清脆,结结巴巴废了好大力气说完,虽然声音不大,可在这沉默之中尤其显得清楚,没有人会嫌弃他说话断续,所有人都听得更为沉默,他如今年纪尚轻,眼底本不该看到这些之事,可这一次却是亲眼所见,也难怪他害怕,虽然出身在淮阴侯府从小受到了诸多蔑视冷待,可贵族之中的肮脏龌龊他见到的到底还是少

    一段话说完,洛玉锵眼底便生出几分愤恨和水汽来,分明气急了,却无能为力的委屈。

    扶澜在一旁看的眉头紧皱,他走过去坐在刚才被擦净了血迹之地,姿态仍然慵懒肆意,洛玉锵见他如此两眼一睁,似乎在惊讶他竟然一点都不忌讳。

    扶澜瞬间看懂了他,唇角一抿神态是洛玉锵连日来从未见过的认真,“奴隶便是货物,金主买得起想怎么玩便怎么玩,这样的事情在蜀国,在齐国,在赵国,在整个大殷,每一天都在发生,你也算是受了苦的,可这世间真正的苦绝非缺吃少喝被人瞧不起。”

    洛玉锵听得神情一怔,似乎并不十分懂,他也呆呆的朝船后面的江面看过去,似乎在想真正的苦难是不是就想那个被扔进了江中的女子一样,生而为人,却活的如同蝼蚁,这么一想,他又想到了眼下他自己的情况,他从小便是个上不得台面四少爷,而眼下,他连洛氏这个身份都不能承认,那么他呢,他自己是不是也会如同那女子一样凄惨

    双拳一握,洛玉锵忽然道,“那怎样、才可以可以”

    洛玉锵说的十分用力,却又不知道“可以”什么,怎样才可以不像那个女子一样怎样才可以让自己不像个货物怎样才可以他不知道如何描述,扶澜却知道。

    扶澜牵了牵唇,看向站在另一头的两人,“这个,你得问他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