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是以已度人,但是也明白从福王府口中把他们已经吃进肚里的田宅产业弄回来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而那边衡王世子则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案:“父亲还记得诸城丁耀斗不?这次龙口西征,他也跟着柳鹏一起西行,只是他办事的时候还对我们衡王府留了几分情面。”
诸城丁家?衡王府每年要从诸城、日照两县拿走两万多两银子的税银,而丁家作为诸城名门自然要跟衡王府经常打交道,时间久了就难免有了些香火情,衡王府多多少少会卖诸城丁家一点面子,顺手就把一些陈年累月的积欠抹掉。
而只是衡王府在这次天灾下了太多的血本,所以丁耀斗找到衡王府的时候衡王府并没有特别照顾诸城丁家,而是直接回绝了丁耀斗提出的全部要求,只是答应可以按成本价向丁家提供百八十石粮食。
实在是诸城丁家虽然不是诸城第一位的名门世家,也没有挂过千顷牌,只能算是诸城排名第二的世家望族,但是按宗族丁口之盛,却绝对算得上诸城第一家,堪称登莱郡望,包括奴仆在内,男女丁口实有数千口,若是照顾好了丁氏宗族,衡王府在诸城的生意就去了一小半。
因此丁耀斗向衡王府救助无果以后才转向了龙口这边,但是他与衡王府的关系没断,所以他给衡王府留了几份情面,而衡王府也给他留了几分情面。
现在衡王爷十分兴奋地说道:“诸城丁家我怎么会不知道,那可是丁惟宁的大儿子,丁惟宁当年做兵备道的时候,我们衡王府可是出了不少力,后来这丁耀斗给他老父亲立祠的时候,我们也赞助了不少银子!”
衡王世子点了点头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现在我们已经通过诸城丁家这条线跟丁耀斗搭上了关系,丁耀斗也很客气,只是龙口那边开出的价格有点不大合适。”
衡王爷眉头一锁,他当即问道:“龙口那边开了什么价钱,我知道了……肯定是诸城张家的事,他们都是诸城老乡肯定会相互照顾,而且诸城张家把可是把嫡女嫁给了柳鹏当小妾,这件事我们可以让步,通知诸城一声,马上把张艺铭放出来。”
张艺铭是衡王府在诸城的重要桩脚,只是他所在的诸城张家采取了两头投注的策略,张艺赫跑到登州以后一直跟着柳鹏办事,甚至还依靠北海钱庄的关系办了一个龙江钱庄,而张艺铭却是衡王府在诸城本地最重要的桩脚。
可是诸城张家虽然采取了双头投注的策略,张氏兄弟表面上早已经是恩断义绝,但实际却是藕断丝连常有往来,今年山东大旱,张艺赫作为衡王府在诸城的基石,本来应当把登莱过来的走私粮食拒之门外,结果他却是监守自盗,至少从高密走私几万石粮食进入青州府,不知捞了多少银子。
因此衡王爷一怒之下就把张艺铭软禁起来,只是现在衡王府既然大输特输,衡王府就没有资格挑三拣四,只能通过诸城张家这条路子来跟龙口缓和关系。
只是衡王世子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丁耀斗根本不提诸城张家的事,他说龙口那边只有一个要求,龙口虽然不想赶尽杀绝,青州米市他们却必须有七成份额才行,若是有人搅乱市场,那别怪他们不客气了,破坏市场的罪魁祸首必须拿出十倍赔偿才行!”
衡王爷气得一拍桌子,连声说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柳鹏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吗?不就是一个小县丞吗?”
实在是柳鹏提出的条件实在太苛刻,衡王府之所以把整个山东官场与东三府甚至辽东商人都得罪个干干净净,不就是想借着这次大旱的机会在米市上大捞一笔!
为了这条生财之道,衡王府不知得罪多少老朋友与新仇家,现在山东境内根本没有什么人愿意帮衡王府说话,而且衡王府为了垄断青州米市可是真正下了血本,砸进去了金山银山,光是衡府仪卫司就死伤了多少军校啊!
至于那些依附衡王府的江湖人物更是死得死伤得伤,现在衡王爷根本找不出愿意帮衡王府干黑活、脏活的江湖人物。
可是付出如此惊人的代价与牺牲之后,龙口直接就拿走了七成,而且说是拿走七成,但由于大宗登州米豆涌入青州的关系,衡王府能拿到的利润顶多只有原来的一成而已。
衡王世子也被龙口这边提出的条件气炸过肚子,但是形势比人强,他苦口婆心地说道:“父亲,龙口那边是漫天开价,咱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如果不谈的话,恐怕他们就会对我们衡王府下了毒手!”
衡王爷气得又拍着桌子说道:“我就等着他们把刀子架到本王的脖子上,我是大明藩王,他们再怎么狠毒,都摘不去我的藩王帽子!”
而一旁的周杜达赶紧压低声音说道:“王爷,千万小声些,千万别让这些话落入那些小人耳中去,现在是形势比人强,别忘了徐典膳与姚厂公这两个阴险小人,伊王、辽王前鉴未远,王爷你要提防小人啊!”
不管是伊王还是辽王都是囚禁高墙之后惨遭国除的结局,只是这两位藩王本来是罪有应得,周杜达却说“提防小人”,不过这话衡王爷却爱听:“是这么一个道理,我们不但要防君子更要防小人,千万小心些!只是登州米运到青州府怎么也要一段时间,我们得抢个先手才行!!”
衡王世子当即答道:“父亲,龙口那边说的就是这件事,他们在米业同业行会的内线已经发话了,登州米到来之前,谁敢擅自降价的,家里或是死了人,米仓或是着了火,店里或是遭了劫,一律与龙口没有任何关系!”
说是没有什么任何关系,但是谁都明白柳鹏话里的真正含义,因此衡王爷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他强自坐下来说道:“这就是那位柳县丞的原话,欺世盗名,不外如是,马上通知各家米店的掌柜,开仓放粮,有多少粮就卖多少粮!”
只是衡王爷刚刚夸下了海口,下一刻他就缩了回去:“周杜达,你觉得各位掌柜可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连衡王爷自己都缩了回去,下面的米店掌柜哪有这样的勇气,周杜达当即答道:“王爷,小奴虽然与柳小贼仇深如海,但是现在不比以往,还是和气生财为好!”
龙口的大兵已经杀进了青州境内,现在的衡王府可以说是任人宰割,就象柳鹏之前威胁的那样,衡王府可以搞些小动作给龙口造成巨大的损失,但是龙口手上有上千人的武力,马上就能给衡王府造成十倍的损失。
衡王府在青州经营了上百年,青州府内到处都是衡王府的产业,龙口甚至不用用心去找就能找到下手的目标,而且柳鹏的后面有海右分巡道与青州府的支持,想怎么收拾衡王府都很方便。
只是这一切在衡王爷的眼里还是无足为患,衡王爷真正担心的是“小人”,也就是徐典膳与姚厂公这两个内臣,即使摘不掉他的王爷帽子,也能把衡王府上百年经营下来的产业夺走一多半,这可是有很多先例可循的。
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因此衡王爷咬咬牙说道:“周内使,你亲自跑一趟诸城,让他们放人再给张家赔个不是,这都是一场误会,张艺铭是我们在诸城的干城之将,以后大家还要好好合作。”
说到这,衡王爷转向了世子:“米市的事情我们可以谈,但是青州是我们的主场,得由我们做主才行,我们可以把四成米市让给龙口,我们占六成才对,如果柳鹏还不满意……”
衡王爷咬咬牙说道:“我们可以平分青州府的市场,五五均分,嗯……就怕他少年气盛,真要谈不下去的话,我可以把六成米市让给龙口,但是龙口那边得在庄田与王府税银上作出有诚意的让步才行!”
虽然福王府现在表面还没有正式介入,但是衡王爷知道多多少少要给福王府宰上一刀,而且柳鹏现在占据了上风,那么诸城、日照两县的王府税银恐怕也要在谈判桌争一争。
诸城、日照两县每年要给衡王府提供两万多两银子的收入,过去几十年这笔税银一直是青州府最敏感的话题,而且借着这次山东大饥的机会,诸城、日照的缙绅又旧事重提要求衡王府减免这笔税银。
而现在衡王府就采取捆绑的策略,把三件事绑在一块谈,怎么也要柳鹏在某个方面作出让步。
只是衡王世子亲自找到丁耀斗并把提出条件的时候,柳鹏却笑着对姚玉兰说道:“这件事就不用谈了,现在我们既然拿下了羊角沟,那还用谈什么啊!”
姚玉兰虽然对东三府的地形不熟悉,但也知道羊角沟是小清河的入海口,而龙口既然控制了羊角沟,那就等于控制了整条小清河。...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