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花魁齐齐出动请求一个人留步,这可是连王公贵族都不曾享有的尊贵待遇,恐怕要不是今日阴差阳错,四大花魁联名请求一个人留步的场景,是永远都不会出现的。
如今倒好,颜令宾出口询问,不过是依于礼节征求客人的意见,一般这个时候,要么是客人点唱,或者是谈诗论赋,与自己作文作答,然后从中彰显自己的才华,达到相谈甚欢的目的。
可这个人也太不懂礼数了吧?竟然开口就让她们四个人表演,而且还点名了要像她嘴里说的那四人一般,他当他是谁啊?当今皇帝啊,还是当今宰相啊!
但某人显然没有那样的觉悟,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甚至眼神中出现了一丝的期待。
裴婉莹听到李弘说话,为之气结之余,已经羞的再次把头低了下去,她实在受不了了,本以为今日自己帮他化解了两次尴尬,就差不多了,没想到这个家伙这么能作,让人家四大花魁一起表演,他难道不知道礼字跟客气怎么写吗?
如今连带着自己跟着他一起尴尬,但当事人竟然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坦然模样儿,就连他身后的老书童,看那神情,怎么感觉也是理所当然呢。
台上一直没有说话的杜秋娘突然间对着李弘盈盈一拜,说道:“既然公子想我们四人一同表演,自然是未尝不可,但我们四人可否先请公子为我们赋诗一首呢?哦,当然不能是那首已经流传开来的从军行了。”
“好!”大厅之内甚至是外面的文人墨客,听到杜秋娘的话语,顿时爆发出了欢呼声。
郑兴泰跟卢敖,以及台上的几女,也是相顾一笑,这个提议一下子化解她们的尴尬,也同时暂时保留住了她们都知名头的高贵,要不然四个人一同为一人表演,等此事一流传开来,她们四人的身份就会在花坊之间有所下降了。
就是,这个家伙太自大了,竟然想让四大花魁一同为他表演。
哼,真是不自量力,能够一同联名请你留步,已经是莫大的机遇了,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甚至都不存在这样的人的。
“不作,没心情。”李弘悠然的喝了一口茶,在欢呼声落下后,大厅变得鸦雀无声时,淡淡的说道。
裴婉莹羞恼的快疯了,听到李弘的话后,恨不得一头撞在桌角上晕过去算了,这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多人的注视之下,依然是神色悠然,依然是从容不迫,明知道如今所有人都在针对他,他竟然还能够如此镇静!
而且,裴婉莹都要怀疑那首从军行是不是他做的了,因为现在要求他作诗,这家伙的回答也太快了,太决绝了。
“不如我抛砖引玉吧,既然李兄之前作了一首从军行,那么我也作一首关于出征的诗赋,还请李兄赐教。”卢敖看着李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二皮脸德行,原本还想把这首无人知晓的佳诗,等到一会儿在真正的诗会时拿出来的,如今看着李弘那死德行,迫不得已只好现在先拿出来了。
而如今的局面就跟挑战似的,当人家准备与你赋诗时,你不应答都不行了,当然,你也可以在人家赋诗完毕后,说一句甘拜下风,然后被人家冷言冷语的酸几句,再放你离去。
卢敖不给李弘任何反驳、拒绝的机会,起身思索了下朗声念道:“将军出紫塞,冒顿在乌贪。笳喧雁门北,阵翼龙城南。雕弓夜宛转,铁骑晓参驔。应须驻白日,为待战方酣。”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待卢敖作完了诗赋后,众人短暂的平静后,一下子响起了叫好声跟欢呼声,甚至大有把这围挡在三面的帷幕给掀翻的气势。
台上的四女看着卢敖,眼中都也都充满了钦佩的光芒,这个人虽然稍有才华,但是在卢家,还从来没有见他作过什么上等的诗赋,不想今日在这个李公子面前,竟然一鸣惊人,作出了如此佳作。
裴婉莹细细琢磨了一番,心里不由得为李弘担忧起来了,她当日就见过李弘作了两首诗,一首好一首坏,如今人家作出了一首不亚于他从军行的战城南,一下子就把他真正的逼到了死角了。
今日这些文人士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特别是在卢敖作出了一首诗作后,更是不会轻易让他离去,除非是认输或者是再做一首不亚于从军行的诗赋。
杜秋娘在四女里面心思最为玲珑剔透,当听到卢敖作了这么一首佳作后,再联想到李弘的从军行,心道:“此人应该是军伍出身,恐怕再做一首不亚于从军行的诗赋也是难不住他吧……。”
思索之间,却见霍小玉先她一步向前,先是恭喜卢敖出了一首佳作,然后看着李弘说道:“李公子,您一首从军行脍炙人口,卢公子以一首战城南交相辉映,但如今您们身在花坊,是不是应该暂时忘却那些打打杀杀,应该以风花雪月、莺莺燕燕为题呢?或者李公子不如就拿我们四人赋诗一首如何?这样也不枉我们四人一同联名请求公子留步赐教才是。”
李弘先是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卢敖,看的卢敖心里有些发虚,但也没有过多去想,冲着厅内的众人挥挥手,朗声说道:“霍小姐说的极是,就请李公子以她们为题作首诗如何?正好映衬她们四大花魁联名请求你,也当可作为一番假话流传于长安了。”
“此话当诛!”李弘瞪了一眼在台上冲她盈盈一笑的霍小玉,然后嘟囔了一句。
只有旁边的裴婉莹听清楚了他说了一句什么,不由自主的心神一跳,这句话可不是普通人会说着听听的,只有像父亲那般居于高位的人,才会在不满意时,偶尔说出这样的话语的。
“喂,你行不行?谁都知道她们是冲你来的,你以为齐人之福那么好消受啊?还让人家四人一同表演给你看,现在看到了吧,这是她们在报复你,怕你精于军伍之诗赋,所以才出了此题的,你还是好好想想吧,不求多好,只要工整就好,格律等就先不要雕琢了,恐怕她们也不会给你那么多时间的。”裴婉莹比老神在在的某人还着急,主动拉着李弘的衣袖焦急的说道。
“这个霍小玉是什么人?”李弘想起刚才进入诗会后,裴婉莹就喊起过这个名字。
“能是什么人,自然是花坊头牌了,这可是金美院,也就是那卢敖花了大价钱从洛阳买过来的,没想到区区两年的功夫,就成了与其他三个都知齐名的头牌了。”裴婉莹耐心的给李弘解释道。
“洛阳?洛阳?东都洛阳!”李弘喃喃念道,脑海中不由自主的便浮现了一首诗作。
“如何了李公子,不知道如今腹中可有诗作?”卢敖脸上挂满了笑意,如今就等着李弘认输,然后让裴婉莹能够多看重自己一些。
与裴婉莹攀上关系,继而与裴行俭建立起密切的关系,也是他与郑兴泰此番邀请裴婉莹的目的。
李弘看了一眼卢敖,淡淡的笑了下,起身走到卢敖身后拍了拍卢敖的肩膀,轻松的说道:“一会儿我倒是要与你切磋下刚才那首战城南。”
卢敖做贼心虚的身体一僵,接着便感受到了那只有力的大手离开了自己的肩膀。
裴婉莹目瞪口呆,她是真服了这个家伙了,太不按常理行事了,此刻竟然当着好几百人的面,动作从容不迫的走到了台上。
四大都知看着李弘走上来,美目里同时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这个人绝不是一个常人,绝对不简单。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能够神态如此从容,而且竟然敢走上舞台来,这可不是一般的士子能够做到的,特别是台下士子众目睽睽,台上又有自己四个从未聚集到一起的都知,面对前前后后的无形压力,他是怎么做到如此从容的!
“以四个美人儿为题,自然是要走近四个美人儿,才能够有诗意不是?当年卓文君曾经作过一首流传千古的《白头吟》,不如我就以汉乐府《白头吟》为题,作一首以你们为题的诗赋如何?”李弘自信从容的扫过四女美丽的面孔,询问道。
“请公子赋诗。”薛楚儿是第一个在李弘这里失了面子的,所以她第一个开口说道。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光禄池台文锦绣,将军楼阁画神仙。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但看古来歌舞地,唯有黄昏鸟雀悲。”
台上台下一片寂静,令李弘没想到,也是情理之中的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赫然就是站在他两侧的四大花魁都知。
就在台下众人还在思索这首诗的表述时,四个女子突然一同走向了李弘身前并排站好,对着李弘按照弟子礼行礼道:“奴家颜令宾、霍小玉、薛楚儿、杜秋娘谢先生指点迷津,先生高才,请受奴家等人一拜。”
四女说完后,就在众士子跟裴婉莹、郑兴泰、卢敖等人惊异的目光下盈盈跪下,对着李弘行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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