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雁背负着无名剑匣,将青纱帷帽缓缓束在头顶,轻手轻脚推门而出,站到院落中。她朝左右的高墙望了一眼,试着聚集真气,朝前轻轻一跨。
一朵云气接受了召唤,轻轻游移过来,将她托举到空中。长时间的卧床修养,还是令她的这具新躯壳,有点难以适应这样的行动。于是云雁只好唤出止水,让它托着自己,由驾云变为驭剑飞行。
鲲吾在几日前,已经前往论剑山,去找卫归接回梵天秀。所以云雁的这个行程,是计划的单人。离禹山祭典还有半年,南宫雅尔与修罗王,已返回了妖族,准备调集人手,帮忙夺回九兽神丹。
而梅成功意识到事态严重,也返回了问道坛,在五院与七杀门之间奔走,希望取得强大的助力。毕竟作为云雁一方的“倒帝派”,将面对的是夜逝水强大的威压。
虽然现在他还在观望,没有出动手中力量,干预北斗内战,可显而易见,这是迟早的事。至于徐泽龙和周晴郭小冬……因这次游历的目的地,并不大适合他们。
所以云雁没有对他们提及,便悄悄“离家出走”。
众人将自己安置养伤的大屋,是暮沉风位于玉衡国的一所药植庄园。而要前往的目的地,则是东北方,远离了湿润温暖的区域。那里比此地要寒冷一些,所以云雁随身带了药物,防止这具新的肉身,到时候折腾出幺蛾子。
她直立在剑上,一边飞行,一边仔细检查随身物品。万华镜化为齑粉后,原本放在里面的财物,也有了部分损失。但好在因梵天秀爱偷吃宝石的天性,灵石早已转移了大半,到储物戒指中。
于是云雁完美避开了破产危机,依然算个仙界富翁。
但现在失去了万华镜,是不是应该琢磨着,获得一两件高级的储物空间了?万一唯一的储物戒指,也受到了重创,那就真是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玉贤的债也还不清了。
说起玉贤,他和邱炯炯都去了哪里?
据梅成功的消息,这两个大能,已经消失在南斗很久很久了……云雁打了个寒颤,有些神游天外:邱炯炯千万不要渡劫失败,沉没某处的水底,又或是在深山里化为了枯骨。
要知道,即使是大能修士,遭遇了这样的事,也只能是如此孤单寂寞的消亡。
不知为何,脑中又浮现出,白发的付清寒坐在雪山之巅,垂目入定的画面。云雁深深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在浮世里的获得的哀思,或许要缠绵很长一段时间。
她觉得万般萧索,背起手眺望灰蒙蒙的天际,连被一物盘上了手臂,也兀自不觉。
“杀千刀的主人,你的这张脸,现在看起来,怎么和以前不大一样了?”青虬缚粗声粗气的声音,猛然在肩头响起,让云雁一个不稳,直挺挺坠下云头。
“哎呀!”
“哇哇哇!”
一人一龙在空中翻滚,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相互抱着大喘粗气。云雁挥动老拳,砰地砸向青虬缚的脑袋,生气呵道:“你什么时候跟上来的,我不是早已把你交给徐泽龙,让他想办法,为你化掉煞气,解除血契吗?”
“那把泰阿剑正在最后的打磨关头,他哪里有心思管我!”小青龙哼哼唧唧。
云雁冷着脸一把甩掉它,朝地面扔去:“那你自个飞回论剑山,先在藏宝阁里等着吧。”
“不干!在那里躺了几百万年,我好无聊的!”青虬缚狂乱吐糟,急急跃起又缠住云雁手臂:“我要和你一起,杀千刀的主人!”
“我不想做你的主人,更不想每天被你诅咒!”云雁气急败坏掰它。
每个人都有逆反心理,剑神器灵也不例外。以前被商红羽折磨,强制认主时,青虬缚整日痛苦不堪,就想逃跑。现在被云雁嫌弃要扔掉,它反而觉得十分不甘,硬要纠缠跟随。
于是一人一龙,在风声中打打闹闹,拉拉扯扯,不知不觉已掠出玉衡国界,朝东北蜿蜒而行。这时候两个都有点累,特别是云雁,正在对新肉身的适应期。所以就此罢手,坐倒在止水变宽阔的剑身上。
“死鬼主人,我们究竟要去哪里啊?”青虬缚粗声粗气地嚷嚷,好像精力依旧充沛。
云雁却没有什么心情,和它继续对抗,便低声道:“你若要跟着,就别再诅咒我。”
得不到青虬缚的回应,她也没有太执着,毕竟前世对这条龙太残忍了些。被它骂几句,就当做是赔罪,不必太小气……
想到这里,云雁的心情轻松起来,指向远方:“我们要去瑶光国,你还记得蒙泰城吗?”
青虬缚打了个巨大的哆嗦,十分抗拒:“怎么不记得,那不是你把我捉住折磨,血祭认主的地方吗?”
云雁不想再提往事,只自顾自继续道:“我要去找一个人,因为相当在意。”
“金帝夜逝水?”
“不是他,但很接近了。”
“是谁令你如此重视,死鬼主人,你难道还想再死一次?知不知道,蒙泰城是那个人的大本营!”
“知道。”云雁抿嘴,眼底闪烁暗芒:“正因为知道,我才有意去闯。”
“在浮世里,我已经把夜逝水的秘密基地位置,探知得一清二楚。”她对青虬缚道:“这次不仅为了找那个人,也是为了进行探查。看看过了这么几千年,他的布局有了多少改变。”
“你一个人前往,知道城里有多少他的侍卫吗?”青虬缚扭动圆滚滚的身子,认真盯着云雁:“为了扳倒金帝,你就这么毫不畏惧?”
“畏惧?”云雁拍拍它的脑袋:“我的字典里,已经将这个词抹去很久了。”
迎面而来的风云气流,将她脸前的青纱掀开,露出雪色绝美的面容,充满着沉静坚定与朝气蓬勃。那初生的阳光,照耀在这张脸上,映出几分高洁无暇的气韵,令青虬缚看得目不转睛。
“古怪……虽然是同一张脸。”它低声咕哝,百思不解:“却怎么也不像同一个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