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雁把他丢到一块大石上,连翻了好几个筋斗:“说吧。”
“白少不见了!对吧!”
云雁一愣:的确,落星白少已经两个月没有来松山涧了。以前的他总是按时站到石屋前,静静等候自己归来,并交付送给鹏圣的奢侈品礼物。他知道云雁一直怀有旧怨不待见自己,所以几乎不吭声。
两人连寒暄也没有,每月碰一次面,一个给货一个收货。这么多年来,甚至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默契。如果云雁外出不归,白少会一直停留在松山涧等候。每次看到他直立在地,纹丝不动的温雅身影,如此固执忧伤……就令云雁想起地球传说中,望夫崖上痴痴的女子。
当然,望的可不是自己。
有时候,云雁也会暗暗叹息:虽然落星白少失去记忆前人品够坏,但现在的他人畜无害,显得良善又极为有礼,放佛重生过一样。最重要的是,他对鹏圣那种从未改变的深情关怀,实在令人有些感动。
以他宁远城主的身份,本应遣人送来礼品,根本无需亲自出马日夜守候。但也许他是想遂了执念,表达对鹏圣的情谊。也许更希望,有一天鹏圣会飞出来见他。
当然,那乌鸦一次也没有见过他。
原本云雁偶尔还为落星白少略有不平,这只鸟也太无情了。但现在看鹏圣的表现,似乎并不是这样。她拂开石上尘土,坐了过去奇道:“这么久过去了,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乐于蹭他吃喝……怎么?那鸟蛋破壳时的血脉之咒还在吗?”
“我都吃掉蛋壳了,自然不在了。”鹏圣身子微缩,情绪有些低落。
云雁盯着他的红眼不放,道:“实话告诉你吧,落星白少送来的东西,我克扣了大部分作为剑修院的用度。”
“我不大想管这些,随你。”鹏圣再度缩着身子,鸟眼朦胧喃喃道:“只要有一点送到我手中,知道他来看过我就好。”
云雁恍然:“原来鸟蛋诅咒还在。”
鹏圣大叫:“你们人族不是经常谈感情吗?这和诅咒没关系!白少对我很好我当然会怀念,咱们妖族活的年月很长,记忆力却是很好的!”
云雁一怔,有点黯然。
这句话南宫雅尔也曾说过……大黄龙一定一定会记得自己的。可是,已经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了,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身影。那个容忍着自己在他脑袋上乱爬,耐心回答着自己懵懂提问,亲手引领自己踏入天之境……那个温和慵懒的巨大身影。
在初入修行的时光里,安慰着自己的寂寞,在墟渊趴着等候探望的黄龙……他现在会在哪里。如果自己是个凡人,也许到老死也再见不到他。
还好,岁月尚且悠长。
念及往事,云雁只觉一股微风拂过心头,像羽毛般挠得鼻尖有点痒。她伸手拍拍鹏圣的脊背,在他黑色翎毛上轻抚,语气温柔下来:“只是两个月而已,或许他有点事来不及赶到。”
不料那乌鸦奋起抵抗,对着她的手一阵乱啄:“不要乱摸!我可不是你的灵兽,是迦楼罗族尊贵的……”
“那滚吧。”云雁伸腿一踢,使他又飞出几个筋斗:“我早伺候不起你这尊贵王子了。”
“我已立誓做你的影迦楼罗,怎么可以滚。”乌鸦拍拍翅膀,收敛怒气飞下来落到她肩头。他经常被云雁捏脖子或者踹飞扔掉,早已不介意这种打击。转了转脑袋,鹏圣将注意力又回到落星白少身上,眺望幽林方向十分不安:“我与他相处多年,就算他有急事也定会遣羽城卫前来,或亲自寄送传讯符……”
“云雁!我觉得不大对劲!我们去松山上打听下他的消息吧!”鹏圣噗噗扬起翅膀,几乎是在求恳:“宁远城隶属天相国,他就在天相院驻地的,只要爬爬山而已……云雁!”
云雁满不在乎地抱起脑袋望天:“我为何要去,不仅和他没交情,还有过深仇大恨。”
“你克扣了他那么多礼物!”鹏圣竖起红眼,黑羽根根炸起:“吃到肚子里去了别不认账!”
“……”
从松山涧到松山顶,原本所花时间并不算长。对于修士而言,就是驾云一刻钟。但满月阶段此地妖风猖狂,不知何时就会卷出伤人,所以云雁只好苦逼地步行。
灵气来源如此稀少,与突然钻出的妖风抗衡,这样的体力透支毫无意义。她修剑已久,**耐力与速度早已到达一定程度。就算只是啸林奔跃,也如疾风闪电般迅捷。
红松林长势茂盛的大道上,不时也可看到修士们苦逼的以步行上下山。所谓世间本无路,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路。原本荒芜的原木老林,现在已变为仙气缭绕的一方人气旺盛之地。
云雁一口气登上松山顶,肩头停靠着黑乌鸦,大摇大摆钻进了五院驻地。她斗铠上印刻着剑修院的标志,背负寒锐长剑,透露出的高冷之气,与一般法修大为不同。
因为有“食神”称号,又曾在众目睽睽下的落星潭,击败过来自北斗的知名剑客。云雁在问道坛中的声望不低,许多购买过她灵食,或阅读过琳琅那满是吹嘘浮夸的“传记玉简”的人们,都能一眼认出她。
加上救助众人来此的大鱼鲲吾,原本是她灵兽的传闻,进入远牧谷的修士们对她更有感激之情。若不是她身为剑修,与法修之间带有天然隔阂,恐怕前来结交的友善者会络绎不绝。
一路走来,不时有修士停下脚步,迎面做出道揖问候。云雁回礼得手也软了,腰也酸了。对鹏圣要挟自己,前来打探落星白少的消息,更为郁闷。
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也只能按捺了下来,暗暗决定:以后再到松山这样的地方,定要穿着七杀猎门的夜行衣,鬼鬼索索比较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