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绕在身的那首乐曲,渐渐高亢刺激到神魂深处,啃咬着经脉。但云雁已没有精力去关注它,因为南宫雅尔的破空一箭,已经如火焰交织的雷电般,伴随身侧紧紧相随的各式法器,朝上端的彩云直射出去!
隐隐能听见梅成功指挥众人操纵法器的声音——想不到胆小如鼠的梅大师兄,竟然能在面对魔族大司祭的时候,保持着如此清晰的头脑……云雁盯着赤炎羽箭,眼前开始渐渐模糊。
想要活动!不能失去知觉!
他们在为自己而战,自己至少要看清这一战!
“你被感动了。”背后突然响起清朗的男声,微微夹带笑意。云雁拧紧的眉头随着这声音高高扬起,她猛地回过头去。
暮沉风与蓝犽穿着剑修院的高级内门服饰,并排站立在灌丛前。他们袖口的淡银绣纹,刺得她的眼睛更为模糊。他们何时来这里的?原来刚才那首乐曲,是暮沉风在对自己音境疗伤。
云雁动了动唇角,从喉咙里挤出几个连自己也听不清的字。
看着暮沉风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心底的焦虑炸裂开来,朝前爬了几步死死拽紧他的衣角。那人却好似没有看见她的动作,负手仰望彩云,看着赤炎羽箭与镜中水月的淡淡身影,瞬间撞击到了一起。
“你拉着我也没用。”暮沉风眼神平静,好似落入眼中的不是生死之战,而是一片静谧优美的山水风景。他微微垂下眼睑,扫了下云雁,将玉屏箫拍向手心:“我修为不过金丹后期,与镜中水月相距太远,上去也是必死。”
云雁眼底一黯,松开他的衣角挣扎着想要站起。
“你爬起来也没用。”暮沉风淡淡道:“使用了去垢粉那种强烈药物,身体机能一旦到达极限,就会萎靡至少一个月动弹不得。前提是这个月内,有极优秀的医者照看。”
“别盯着我,我不会再医治你。”他声音低了下来,嗤笑一声:“明知是麻醉伤身之物,还敢涂上。你这种对自身健康毫不在乎的人,只会累死医者。”
“不仅用了剧烈药品,还被古怪法门伤了魂魄。”暮沉风提起玉箫在云雁各处穴位一阵乱敲,眉头微皱:“看似被音攻所伤,十分厉害却古怪,伤痕运势方位颇像自残……”
想不到这人扫了几眼,就能凭借伤痕方位,推断出曾经的战斗情形,果然医疗之术已出神入化。云雁有些发怔,抬头望向彩云端溢满的光彩,完全不知里面的情形——南宫雅尔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然后催动受伤神魂,你……你又做过什么?”暮沉风突然半蹲下来,朝云雁探视,时风眼里抹过异色:“这是妖族远古秘法?”
既然你对镜中水月无能为力,就别在旁边吵了……快走吧!
云雁心中小人仰头长啸,面如寒冰对身旁之人的询问概不搭理。暮沉风见她这幅样子,勃然大怒,提起衣袍朝她踹去:“你如此乱来,果然是不想活了吗?”
云雁身受重伤无力支撑,被一踢之下在红砂土上滚来滚去,活像个沾满鲜血的皮球。她努力伸长脖子,目光不离云端战况,张开嘴想要呼喊却难以出声。只能任凭血水汗水湿透发梢,汩汩滴落尘土。
南宫雅尔等人的身影,终于出现了。情形十分不妙——他们已稳不住云头,正拖拽着长短血痕,像折翼的群鸟朝地面摔落!纵横磅礴的灵气,已经完全消失……他们毫无悬念地败了。
但背后的幻术光刃的刺痛,在瞬秒之内已减轻了不少。看来众剑修们合力的一记暴击,已触及到了镜中水月身边,使他一时难以顾及继续折磨自己。
值得吗?
云雁胸中掀起惊涛骇浪,想要对天空坠落的人们高声呼喊。泪水终于模糊了眼角……今天哭得真多。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哭泣过了!不再去想,不再去感觉!只想悲号!
此刻,她很想也躺在那片彩云之端,与他们一齐坠落。就算坠落到无尽深渊,也能伸出手来,相互紧紧,紧紧握住。
“呜……”云雁从嗓子里挤出一丝困难的长啸,她高高扬起头颅面对彩云。好像一只孤独的小狼,对着夜晚圆月咆哮。手指牢牢插进红砂土里,磨得鲜血长流,她却茫然无知。
多么弱小……自己是多么的弱小!
被人拼死救助保护,却无法守护他们!
浓烈的悸动撞击在胸口……如果南宫雅尔他们陨落,自己该如何面对!
“好啦!你还要墨迹到什么时候!”黄鹂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接着“噗”一声,似某物被重击到。云雁艰难地回过头来,看见金灵儿怒气冲冲叉腰站立,正扬起小腿踢到暮沉风后背。
暮沉风淬不及防被她踢到,正要发作,头顶又挨了蓝犽一记敲击。那少年阴沉着脸,挑着微翘的眼角盯着他,似乎极为不满:“走了。”
暮沉风有点无奈地笑了笑,将玉屏箫插回腰间,缓缓捏出剑诀祭在胸前。他浑身瞬间被灿烂蓝光萦绕,粗壮的气流如蛟龙出海,直射冲天。在光芒吞吐中,他瞥向云雁依旧笑着:“嫌自己弱吗?这招可要记好了。”
“你会用得着的。”他话音刚落,天边隐隐滚来轻雷的闷响。大裂口被朱红膜覆盖的高空,开始蠢蠢欲动。暮沉风的蓝色光柱毫无阻碍地撕裂开那层岩膜,露出了一角黯色夜空。
林月枫的白衣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与金灵儿左右站立,仰头打量着蓝光。接着两人对视一眼,化作撒落星尘的青金二色,冲向夜空。
蓝犽额间闪耀出奇异光彩,宝石发带瞬间断裂脱落。他的身形在光柱里微微震动,对云雁点点头,严肃慎重如个小大人:“紫姬,记住他的剑诀了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