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没有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大婚,因为大婚当日,她是与涵王拜堂的,他想要弥补她,这朱红色的大门,就像是一扇幸福的大门,从今往后,她们就只有幸福了。
那个时候,她和沈舒航都是坚信的,坚信她们离开了嘉熙侯府,太子也登基为帝,她们只会有更好的日子……
可事实上……
林曦的目光,落在那四个大字上,“襄信侯府”,一个“襄”字,一个“信”字,似是给了沈舒航无上的荣耀,林曦可以想象的到,沈舒航是怎么一下子从天堂到地狱的。
因为她还在月子里,因为她还没有满百日,她总以为,那些个不许吹风,不许落泪的话,是束缚了自己的,却从来没想过,那些话也束缚了沈舒航,让他将自己封闭起来,连个诉说的人都没有。
此刻的她,只要想到宴席之前,那个莫名其妙的拥抱,以及沈舒航那慌张的神色,便觉得心疼的紧,一抽一抽的疼,有个男人把她疼到了骨子里,她却是不知的。
林曦微闭双眸,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转瞬间便落入宽大的斗篷中,消失不见,林曦听到了马蹄声。
擦干净泪水,林曦转过身来,正看到沈舒航翻身下马。
沈舒航披着一件青布素锦棉斗篷,翻身下马的动作很帅气潇洒,将马鞭扔给身后当归的手势,也格外的风流倜傥,他从来都是姿容出色的贵公子,经过这两年的历练,他周身的气度愈发的清俊威严。
林曦上前,给了沈舒航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什么也不说,她猜测,也许沈舒航最近连她的声音也听不大清楚了,可她也相信,她的拥抱,沈舒航会懂得。
沈舒航在门口看到林曦的那一刻,便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住了,或是说,林曦早已经知道了,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这样含笑瞧着他最心爱的女人,为他担忧,为他心疼……
林曦将头埋在沈舒航的怀里,外头是凛冽的寒风,内里是沈舒航身上独有的清爽皂荚竹叶香气,透过男子的气息传到她的皮肤上,听着沈舒航沉稳的心跳,在那一刻,她的心,才算是落到了实处,那些想要责问的话语,那些想要歇斯底里喊出来的话,都尽数咽了下去。
“走吧,今天是暖暖百日,你我做父母的,却是没工夫去瞧瞧她,她必然是不乐意的。”林曦用尽量轻柔的语调,尽量慢的语速,如果沈舒航听不到,那便读唇读出来……
沈舒航温柔的点头,拥着林曦,往府内走去。
宁华园里,潘氏正逗小暖暖翻身,小暖暖现在可以侧过身躺着,但却不能翻过去趴着,潘氏时不时的将小暖暖弄翻过去,像是个小乌龟一样的,小暖暖却是懒懒的,半步也不肯爬。
据潘氏说,有一次赌气,一定要小暖暖爬,就把她翻过去趴着,等她自己实在忍不住了去爬,哪料到,潘氏不过是倒杯茶的功夫,小暖暖就那么趴着睡着了……
小暖暖也因此多了一个新的小名,叫做小懒懒。
沈舒航与林曦先是在外间的暖炉前暖了暖身子,又将斗篷去了,小坐了半盏茶的功夫,才进了暖阁,潘氏锲而不舍的努力着,小暖暖则一如既往的在偷懒,见到沈舒航与林曦进来,适时的打了个哈欠。
潘氏颇为无奈的说道:“你们来的正好,我去收拾下暖暖的尿布,你们两个在这里守着她,不许她起来,就这么趴着,什么时候开始爬,什么时候算。”
林曦轻笑着,将潘氏的话,放缓了跟沈舒航说了一遍,便见沈舒航也跟着笑了笑,林曦甚至分不清楚,沈舒航到底有没有“读”出来。
潘氏几不可见的垂了垂眉眼,站起身来,大步离开,林曦想,潘氏是大夫,也许潘氏一早就预料到如此了,不知道的那个人,只是她而已。
可是林曦却觉得,沈舒航的耳朵并没有问题,会变成这样,多半与他的心理有关系,她不是大夫,她只是相信,沈舒航那样好,不会变成一个聋子,即便变成了聋子,那也是老天爷记恨他,造物主造沈舒航的时候,将他造的太完美了。
林曦拿着拨浪鼓在前面逗暖暖,希望暖暖能听话的往前爬一爬,可暖暖的兴致显然不高,起先瞧见林曦和沈舒航的时候,还难得的动了动藕段一样的胳膊,可此刻却是分毫不动,干脆自暴自弃的咬了手腕上的银镯子。
林曦皱眉轻斥,用帕子将小暖暖的胳膊和镯子都擦了擦,到处都是口水,让林曦颇为无奈。
“现在暖暖漂亮了许多,是不是?”林曦想到当初暖暖才生下来的时候,沈舒航的评语,便觉得好笑。
如今暖暖百日了,长得粉雕玉琢的,愈发的白皙滑嫩了。
沈舒航点了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口,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含笑轻轻的抚了抚暖暖的头发。
林曦看到了沈舒航嘴唇颌动,却没有张口,便笑着逗弄暖暖道:“暖暖,叫爹爹,你喊爹爹,娘便将你翻过来。”
沈舒航始终都盯着林曦的嘴,见林曦这样说,皱了皱眉,半晌才用尽量低的声音,甚至让林曦都有些听不清楚的声音说道:“她现在才百日,是不会说话的。”
林曦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为什么沈舒航进来之后,一直没有说话,原来他是担忧,担忧自己的音量,他听不到了,所以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音量说话,他害怕,害怕会吓到暖暖。
林曦轻手轻脚的将暖暖翻过来,扬声喊了明月进来:“你照顾好暖暖,我和侯爷先回锦瑟居,明天再来看她。”
明月点头应了,林曦拉着沈舒航的手便走,在那一瞬,沈舒航仿佛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可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各种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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