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万林抱拳道:“大王明白就好,还请大王去济南”
刘奇望着大堂外,有些发呆,半响道:“其实寿卿兄心里明白,已经来不及了”
孙万林脸色顿变,他知道刘奇话里的意思,只是不肯承认。
何涴婧懵了一下,但也迅速明白夫君话的含义,这说的是章高元,此刻救援,已经来不及,从平阴传过来消息,前后恐怕要两日,调兵、救援,怎么也得三四日的光景,何况这还是完全掌握章高元玄武军具体所在之处才行。这几日下来,足够载津围困章高元,既然武香的朱雀败得如此惨,同样战力弱一些的玄武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大王的意思是不救了?”
看到孙万林脸色难看,刘奇微微摇头:“我在想的不是救不救的问题,而是小香已经告知鼎臣,不要走广平镇,鼎臣并不是毫不知情,这种情况下,鼎臣会怎么做?”
孙万林闻言心中一动,“大王是说,鼎臣或许”
刘奇摇摇手,“这只是猜测,我不知道鼎臣会不会心中不愤,硬要和神机营干,如今小香为何会败,她如何告知鼎臣的,这些咱们都不知道,还有,载津会不会明里围攻鼎臣,暗地里攻打平阴、东阿,也未可知。”
“载津偷袭平阴和东阿,属下也想到了,这才请大王和王妃娘娘前去济南。”
听到这,何涴婧明白了,为何义父也来,此事相当棘手,她忍不住道:“那神机营咱们也不是没打过”。
刘奇摇了摇头:“此一时彼一时,婧儿,你别忘了他是谁。”
何涴婧顿时有些呆,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载津曾经和未来世界的大哥互换过身份,弄出一堆的事也是不可小觑的。
“那大王到底想怎样?”孙万林有些急了。
“救援一事,寿卿兄和义父商议便行,我得留在泰安,载津这次是冲着我来的,我在泰安城,就算他偷袭平阴得手,也必来泰安,济南那边就容易多了”刘奇淡淡道。
“不可!大王不可”孙万林冷汗都下来了,他不清楚刘奇和载津的恩怨,但听他如此笃定,而神机营又是突然出现在东昌府,完全不该是京城禁军所为,十有**,载津确实冲着他来,若是载津攻击平阴、东阿等地得手,也意味着朱雀将不复存在,谁来守泰安?
“婧儿,你收拾一下,随我去济南。”一直看着刘奇,不说话的彭起一句话让孙万林傻了。
“爹爹”何涴婧脸色也变了。
“婧儿,你若不是怀着奇儿的孩子,我也就依了你了,听话,随我去泰安。”
孩子二字让何涴婧身子再一次晃了晃,他看着刘奇,见他面色如常,咬着嘴唇,眼中含泪:“大哥保重,婧儿去了”
“好”
二人简短的这两句对话,让孙万林心里如遭重击,这种诀别,他承受不住,起身大喝道:“不好!请副帅即刻命青龙回撤泰安城!”
此话含义太明显了,这是要放弃救援章高元,任这一卫玄武自生自灭。
刘奇摇摇头:“寿卿兄,这载津还未来呢!泰安并无危险,你且听我的,我若去了济南,消息让载津知道,不管他是否已经围住鼎臣,都会放心,我在泰安,他一来怕我跑了,二来泰安比济南好打,或许会让他改了主意,这样鼎臣便有机会,你若不放心,可令小香密切注意神机营,若神机营来攻,便放弃平阴、东阿等地,全力回撤,这样总行了吧?”
彭起听了半响,知道此事他得做一个选择,“奇儿留在泰安坐镇,以免消息走漏后百姓慌乱,命亲兵卫协防严查四门,婧儿随我回济南,调青龙一卫进入长清,一来防止清兵偷袭,二来兼顾平阴,寿卿,可派人先去找寻鼎臣下落,派兵救援得谨慎些,或许鼎臣得知朱雀兵败,会避其锋芒也未得知。”
孙万林听了,觉得也只能如此,盲目派兵救援,中了圈套,后果更严重,心里只得期盼章高元能够审时度势,渡过此次危机。
对于刘奇来说,这次这个大事件是他起事以来最危险的,稍有不慎,很可能满盘皆输,他无法下决定,不救看似最好,可非常影响士气和信任,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军事上没有明确的意见,只觉得自己不能离开泰安,否则后果严重。
章鼎臣?你到底在哪?能躲过载津的疯狂围攻么?
幸好,信息的滞后和传递困难是双方的,对于载津也是如此,此刻他已经接到前锋马军的消息,已冲抵赵牛河边,沿途未发现反贼踪迹,富察想沿着赵牛河继续往东北方向找寻。
得知此消息,载津是有些发愣的,他能断定章高元不敢走广平镇,这一路疾行,就是要将章高元堵在赵牛河北岸,如今没有发现反贼踪迹,他的第一直觉是贼兵悄悄渡过赵牛河,跑了!
按理说,应该没这么快,他连武香都顾不上追击,以马军的速度,断不可能落后这么多!此刻载津面临的决策是,就地驻扎寻找章高元踪迹,还是渡过赵牛河,往黄河方向找寻。
而在他西北方向一百二十里,京杭大运河边,章高元看着河边饮水的马匹,长长出了一口气,后军未发现清兵踪迹,前锋斥候也报告未看到大队清兵,这说明他已经跳出了清兵南北对进,虚虚的包围圈,计划的第一步已经达成,相信载津的神机营正焦头烂额的找寻他的踪迹。
只是危机尚未解除,从武香通报的消息看,载津的神机营是从河南,或者直隶过来的,章高元不知道他后续兵马有多少,现在虽说安全了,可说不准再前行,便会遇到,绿营、防军和载津联系有困难,但若是神机营的兵马,那就不一样了。
“将军,前锋黄千总派人来了”
章高元收起思绪,让千总黄文焕派来的人过来,一番对话之后,他大致了解了情况,那临清州有清兵三千,主要是苏万柄攻入东昌府后,各地绿营和团练退守临清州后收拢的兵马,临清州现由同样退守在此的东昌府知府李翼清掌控全局,各路兵马由戴罪立功的武探花,曹州镇总兵赵鸿举节制。
若不是载津突然兵发聊城,赵鸿举这些人马,是挡不住苏万柄一万大军的攻击的,此刻章高元有些犹豫,他并不知道临清州的这三千兵马是士气低落的
拼凑清兵,他担心陷在临清,若周边有载津后续兵马,那可是要出事的。
但若不打一打临清州,一来粮草物资难以为继,二来也不能闹出事来,让各路清兵随他所动。
思来想去,章高元还是决定按照预想设想好的,攻临清,他断定载津就算很早就察觉他往西北而来,就后军现在查探的消息看,他怎么都有一天时间。
“命黄文焕,今夜攻打临清州!”
“是,将军!”属下上马,疾驰而去。
是夜,临清城破,三千清兵弃城而逃,黄文焕根本没花太大的力气,他攻击时,高喊破虏军攻城,就直接让守城清兵吓破了胆子,那李翼清本就丢了聊城,他连苏万柄都招架不住,何况是传言中比镇**更凶狠的破虏军。
在黄文焕才攻城时,李翼清就想逃了,他知道,事情不可再一再二,朝廷和皇上这回不管他守了多久,只要临清城一破,他便是死路一条,而促使他下决心逃的,则是一众绿营的守备、游击什么的,这些人在赵鸿举召集紧急商议时,不是说怎么守城,而是自作聪明的分析出一堆东西来。
什么破虏军既然抵达临清城外,那神机营定是败了,恐还是全军覆没。
什么城外破虏军多半是破城便屠城的章高元等等。
还别说,这些分析有它存在的基础,本就是乌合之众,各路拼凑的兵马,那赵鸿举虽说是曹州镇总兵,当下最大的武将,偏偏他也是从曹州逃过来的,而且还管不了东昌府的绿营,李翼清见赵鸿举根本没有办法和威信控制住这些比他官职小的武将,心里更慌,守不住城,横竖死路一条,李翼清终于下决心逃。
他以不谙军事为由,让赵鸿举负责守城之事,自己以召集城内官宦、大户准备物资和征调乡勇为由,走了。
都是在官场上混的,那些绿营守备、游击也不是傻子,油滑得紧,见知府大人神色不对,言语上有些慌乱,便猜到了七八分,纷纷向赵鸿举说贼人已经攻城,得亲自督促手下为由,不等赵鸿举说什么,便一个接一个的溜了。
赵总兵也是见多了的,破虏军攻城,这些人还有胆子上城督促防守?谎话也不看看对象,他虽说有心死守,意图就此将功补过,可他带来的人,不过五六百,没了这些乌合之众听令,他根本守不住。
见厅内已无人,赵鸿举长叹一声,也只得想着逃的事情,直到这个时候,文的武的,都没人去问一句,破虏军有多少人攻城!
也是黄文焕只有一团兵马,根本不可能围住临清城,他的攻击,也试探着来,指望打开一个缺口,入城混战。
他那里会想到,在试探两次,本要发力攻击时,他攻打的东门上早已是人头晃动,清兵也好,团练也罢,都一门心思的在逃,而南、西、北三门,城门大开,包括百姓在内,都发疯似的往外涌,一时间哭声、喊声,不绝于耳。
再次冲击,东门轻易拿下,此时已是深夜,黄文焕见如此轻易,反倒不敢大动了,生怕这临清有高人,中了圈套,命令手下小心推进,直到手下人禀报,说临清城一片混乱,人人都在朝另外三门逃时,他才反应过来,这临清州,被他吓得满城人弃城而逃!
等章高元闻讯,带着中军赶到临清城下,已经是天色蒙蒙亮,整个临清城怕是逃了一半人,剩下来不及逃的,闭门不出,心中惶恐的等待着他们的命运。
如此顺利攻下临清州,章高元是决然没想到的,他此刻心情大好,倒不是物资有了补充,而是他有一个判断,临清周边,绝无其他清兵!否则这守城的三千清兵,不会如此慌乱,弃城而逃,他可以安心在临清休整一下。
而此刻,载津也有了决断,他有些猜到章高元未直接南下,渡过赵牛河去长清,不过这还没有十成把握,他命令富察带马军,过赵牛河,追一追看,别是卫汝贵防守不力,隐瞒不报,让这章高元逃了。
随后,派人急令文秀,不管苏万柄残余兵马,北上聊城,他自己,则带着步军,朝博平方向推进,万一这贼人狡猾,按兵不动,等待他渡河追击后,在突然走广平镇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