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能的是讹诈,只要我们强打直隶,那些洋人必定会游走两边,谁给他们好处,他们就帮谁,其实这都不是我担心的,我担心那俄人和日本人,若是我们元气大伤,那满清朝廷也无力抵抗,他们便会去攻占北面之地,或许来强占山东也未尝不可,你们别不信,这么说吧,二十年前,若不是太平天国和满清朝廷打得伤了元气,英人、法人怎敢轻易出兵,打到那北京城?”
陈道等人额头微微冒汗,破虏军对付海上威胁毫无办法,那刘盛修跨海而来,就只能看着,真要有洋人来攻山东,本来威胁不大的东面,反而成为最大的隐患。
“由此,我想先不取直隶,咱们不发力,自然那满清朝廷也不会拼命,稳住黄河一线,伺机先取了登莱青胶道,看看洋人如何动静,咱们再图直隶岂不稳妥?”
“大王所虑甚是,只是给清兵喘息时机,恐怕要图登莱青胶道,也是不易的。”段一山说道。
刘奇笑了笑:“不然,为将者,还得熟知天时地利,你们且看……”
他起身指着木板上订着的简易地图,“去年秋,黄河决堤在这一段,如今整个山东段黄河都断流,如今苏长水又占据东昌府,你们可想到什么?”
众人盯着地图思索着,猛然,陈道说道:“大王的意思是,我等防御,其实并不难!”
“嗯,不错,说说。”
陈道起身来到地图前,“诸位兄弟请看,我等占据之地,皆在黄河以南,西直到东阿,东不过新城,清兵若是来攻,走东昌府必定要先打苏长水,若走德州一线,我等只需在历城据河防守,清兵要武定府绕过了,路途远不说,也无法直接攻打济南。”
接着,他将手指指向曹州一带,“若清兵从这一路来,也得先打苏长水,我等只需在东平严阵以待,便可化解。”
章高元边听边想,也有心得,出言补充到,“既然要图登莱青胶道,可先取青州府北部,一来断了清兵与登莱青胶道之联系,二来也可防止清兵绕道武定府,可谓一举两得!”
众人一听,皆是议论纷纷,确实,这样很不错!
刘奇见众人没有其他说法,笑道:“还有一点没说呢!”
还有?众人沉寂思索,孙万林猛然想到他一来就说了黄河决堤一事,顿时心中雪亮,起身道:“大王果真厉害!”
见众将都看着他,孙万林道:“都忽略了大王所说的黄河决堤!以往决堤,那朝廷必定要在冬季修补大堤的,如今修补如何不得而知,不过其结果,也就两种,一,大堤修补好了,那今年黄河水必定重回故道,如此,我等便有黄河天险可据,二,若是修补不成,今年黄河还要决堤,那开封府照样还是汪洋一片,清兵必然无法从这里进兵!”
对啊,不管是那种结果,总有一边回让清兵头痛不已,刘奇见孙万林说道这一点,很是开心,统兵或许他欠缺,但大局他看得清楚。“寿卿所言甚是,由此,我还要你们做件事。”
“请大王吩咐。”
“疏通河道,修筑黄河大堤。”
也是有了刚才的论述,听他这毫无边际的话,也不突兀,一时不明白的,和边上人一商议,也懂了,疏通河道,修筑大堤,本就是在修防线,若是黄河水来,不但可以防止自己这一边决堤造成巨大麻烦,还可以扩宽河面,阻止清兵轻易过河。
“属下遵令!”
战略确定,这驻防和分工也就容易了,段一山之青龙军一卫兵马,仍然以益都为核心,防止清兵持续跨海运兵来偷袭,伺机朝青州府北部乐安等地进发,占领北部各县,潘清统领新补充成立的一卫兵马,攻取章丘,彻底连通济南、青州两府,然后北进黄河故道边,建立防御。
陈道白虎军两卫主力皆在济南,杨寿山新建一卫兵马暂归白虎军节制,一起建立济南黄河防线,章高元则前往平阴,将那一带白虎、青龙、玄武各分散人马收拢为玄武下属,也疏通河道,建立防线,以防止苏长水偷袭,或者兵败后清兵从这一线突然打进来。
将一些早先加入之人,和招募的新兵混合,刘奇将他们全部补充进朱雀,要说人数,也有两卫之众,只是火枪少罢了,不过朱雀首要任务,是训练,真正成为刘奇最后的依仗,至于防务,倒是压力小很多,只守宁阳和汶上,东平州方向的口子,是神风负责,方大虎驻守肥城,他的首要任务,也是训练,骑兵太难成军,得花时间,神风在肥城,也顺带控制了兰婧寨的新兵和以前的流民。
至于神火,因刘奇依然要返回泰安,其大本营,还在泰安,和神风一样,神火也需要花大量时间训练。
光靠士兵是无法疏通河道、修补大堤,建立黄河防线,刘奇也不纠结,出告示要求每家每户出丁,做两月河工再说。
越过千里,京城皇城,见习亲政的光绪帝焦头烂额,原因无他,钱,大清朝廷相当缺钱。
黄河决堤一事,如何处置,已有定论,翁同龢的意见占了上风,必须修复河堤,让黄河回归故道,以免春汛给两淮造成巨大压力,在没有刘奇的历史中,黄河大堤此刻已经基本修复,虽说来年依然还是决堤,不过后果已经不太严重。
只是现在已经天壤之别,户部尚书李鸿藻本提出的筹措银钱六条,包括裁撤各省防营长夫、暂停各省购买外洋军械船只及炮台工程等项、京员兵丁米折银两、酌调附近豫省防军协同工作、令各省盐商捐输请奖、令当商汇号别承交银两几条之中,已多数无法落实。
就连大项暂停各省购买外洋军械船只及炮台工程,也因北洋占了大头,眼下朝廷需要借助李鸿章而不得不作罢,至于调防军协调工作,更是不可能了,眼下北方防军别说抽调,还要增加兵勇,才能确保各地不被放在攻取了。
户部如今毫无办法,以往可以让灾民出工都做不到,如今灾民大部成了反贼,要想修复河堤,还得额外出钱招募河工,这一进一出,差距大了。
大清国库空虚,无奈之下,光绪听从翁同龢的建议,强行让各省盐商捐输请奖、令当商汇号别承交银两,这等同于掠夺搜刮,钱倒是来得快,只是后遗症很是严重。
如今光绪面临的便是他也在帮刘奇,两淮各盐政运司上奏说大量私盐涌入,如今盐商十之**都行销私盐,盐枭数量剧增,已经有些明目张胆。
为何如此,光绪心知肚明,翁同龢的法子是不错,不过也让盐商更加肆意妄为,没有那个盐商会倾家荡产的支持朝廷,皇上要钱,好,咱们给,只是你官老爷就得行一些方便,咱们盐商要是不赚钱,如何孝敬皇上呢?
行销私盐,说白了,也就是逃税,只是那税款是细水长流,朝廷要的是即刻拿钱来,各地官员也只得睁只眼闭只眼,其他地方盐枭和刘奇没关系,但两淮甚至两湖则是有关系的。
和苏长水结盟,带给刘奇的还有一个意外之喜,那便是打通了盐路,如今两淮防范反贼都有些吃力,那里还有工夫管什么私盐,这到让天下最大的私盐生产商兰婧王占了大便宜。
如今肥城一带盐灶不下万口,日出盐十数万斤,除了作为一种笼络人心的福利,提供给整个泰安府外,其余的,都通过盐枭散往各地,苏长水提供了便利,当然,刘奇额外每月给他一万斤盐,作为买路费,不多,不过足够苏长水里子面子一起收。
曾经的陈帮主等一众盐枭混得风生水起,大把的银子经过他们的手到了肥城,再到泰安,这一条盐路,在刘奇、苏长水和两淮盐商的默契配合下,很是通畅,在解决光绪国库空虚的同时,也支撑起了破虏军的巨额开支。
这些情况,光绪知道,世铎知道,翁同龢知道,甚至连慈禧都知道,可是没辙,大清缺钱,缺白花花的银子。
也正因为此事,翁同龢嫉妒憎恨李鸿章,认为他趁火打劫,已扩大淮军,要挟朝廷为目的,迟迟不肯攻打济南。
要说这还真冤枉了李鸿章,老人家为帅或许差了些,不过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筹建着北洋水师,李中堂自然是有好几把刷子的,他从嵩武军脆败投降中看到了危机,不是军事实力上的,而是政治上的,作为北洋大臣,李鸿章清楚知道,自从刘奇攻占济南后,洋人的态度开始有微妙变化,从观望之中,有窜到前台上的迹象。
这其中,日本人在朝鲜活动频繁尤其让李鸿章感到忧心,他不怕内忧,就怕外患,日本人图谋朝鲜,李鸿章很担心朝鲜成为琉球第二,这是针对大清国的,而英法美德等国,却有些言论倒向刘奇,这是针对对手的,从破虏军展露出来的武备力量,李鸿章始终怀疑洋人和刘奇暗地里有勾结。
再加上士气不高,后续募兵还在继续之中,李鸿章决定等一等,等坏季节过去,等洋人态度再明朗些,等后续兵员问题彻底解决,在一举剿灭刘奇。
光绪要用李鸿章,自然不好太过压李鸿章,只得任由翁同龢这些清流不停的抨击李鸿章和淮军,由此也导致了一个后果,那就是李鸿章政治上的敌人一下子多了很多,让他处于不利的局面,最简单的,北洋水师的一些银钱就遭到大量压缩,理由简单,水师可没法到陆地上剿灭刘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