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冉看着自己头顶上方的那张黑沉的脸,神情淡然依旧平和。
在澹台祁的威压下,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的茶杯轻巧的放到了一旁的桌面上,抬起眼来对上他的目光。
“太子殿下在说什么?为何墨冉一句都听不懂?上次我的确让我的护卫帮忙送去了一只我亲手绣的香囊,只是因为我的绣技太过于拙劣,故而才会有些偏差,又并非故意而为之,太子殿下说这话,是不是有些过了?”
白墨冉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抵住他的胸膛,语气不冷不热道:“再者说了,我不相信谁,也不敢不相信太子殿下,您的侍妾都已经有了身孕,这足够证明太子殿下您某方面的能力了,莫非……那侍妾的孩子……难道?”
她蓦地睁大了双眼,看着澹台祁一副很是吃惊的样子,没等他开口便已经开始道歉,仿佛心中已经笃定,“太子殿下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这么猜的,实在是您说这话的意思,让我不得不……”
“够了!”
澹台祁容不得她再这么胡扯下去,脸色从刚才的黑成锅底,现在已经慢慢地恢复了正常,许是已经习惯了白墨冉时不时的惊人之言。
“我倒是没有想到,我的未婚妻这么的牙尖嘴利,也怪不得才回来没多久,白府的三个小姐就接连走了两个!”
白墨冉听到他说这话,才终于明白了澹台祁的目的,她就说他怎么会这么好心的来探望她,八成是他早就得了白婷婉的消息,早就想找机会来右相府一探究竟,现在她给了他这么好的一个理由,他又怎么会不抓准时机利用?
“太子殿下的这番怒意又从何而来?莫非是为了我那还在落云庵里的二妹觉得心疼?”白墨冉笑睨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中带着三分不屑道:“要真是如此,太子殿下大可放心,只要您的一句话,我随时可以和您一起去皇上的面前解除婚约,虽然说当初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但要是太子殿下您真心爱慕我的二妹,皇上看在你我二人自愿的份上,也一定会成全你们的!”
“谁说我要和你解除婚约了?”
澹台祁原本的脸色还算平静,在听了她这句话却不知因何原由突然爆发了,将刚要站直身子的白墨冉倏地又推到了椅子里,看着她的眼神很是冰冷,一改在众人面前的君子形象,此刻的他更像是个狠戾的猎豹,而白墨冉就是那只毫无挣扎之力的猎物。
“白墨冉,我告诉你,以后的日子你最好给我乖觉些!解除婚约这件事情,你想都不要想,不管你用什么计谋,我都不会答应你的!要是你听话,日后进了东宫,我或许还能给你三分情面,不然……后果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说完,澹台祁看着白墨冉只是眼光凝定着瞧着他,却没有再说话,好似真的是被他震慑住了,脸色稍霁,心中的怒意也消退了一些,想到自己此番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收回了自己搭在椅把上的两只手,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略显凌乱的衣物。
做完这一切后,澹台祁看着仍旧坐在椅子上的白墨冉,见她还是保持刚刚的姿势看她,以为她是被他吓坏了,微微皱了皱眉后竟是对她露出了一抹儒雅的笑容,在外人的眼中,他还是那样一个和蔼可亲的太子殿下。
“你放心,只要你以后别给我添乱子,等到你成为我的太子妃后,我也不会太过为难你,顶多就是收了你的二妹让她做个侧妃,至于其他的女人,我还真是看不上眼,所以说,做我的女人,对你来说还是很荣幸的一件事情,换成是别人,求都求不来!”
言罢,澹台祁没有再看白墨冉一眼,转身就走出了花厅。
直到澹台祁一路走出了大门,白墨冉这才收回自己游离的视线,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不对劲,很不对劲,按道理来说,今日澹台祁看到自己的这幅样貌,不说厌恶,但也绝对是喜欢不起来的,在这之前,他对两人之间的婚约就有了退缩的念头,今天被自己这么一吓之后,应该也会有解除婚约的想法才对,怎么在自己这样有力的规劝下,不但没有动摇意志,态度反而更加的坚定了?
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吗?
带着这份疑问,白墨冉独自一人慢慢悠悠的走回了墨香苑,在看到院中与惊风对打的亲卫队时,终于想起了“内奸”的事情。
经过这些日子惊风和他们自己努力的成果,他们每个人的武功都有了很大的进步,尤其是领头的程凡,从一开始在惊风的手里过不了三招,到现在已经能和他打到二十招往后了,这样的提升速度,当真是令人惊叹了!
虽然才与他们相处了不过短短一月,但是白墨冉对待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付出了真心的,尽管还没有到将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他们的地步,但是有一些略为隐秘的事情,却是没有瞒着他们,例如蓝沁前些日子在自己这里的来来去去,又例如自己与软红阁的飞鸽传书。
她之所以这么真诚的对他们,是因为她相信这些人的誓言与骨气,亲卫队是什么?是誓死与主人共存亡的人!同时,她更觉得,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他付出真心,久而久之,对方感受到你的诚意,自然也会对你付出真心。
然而现在看来,还是她的想法太天真了!
她走到院子门口,突然发出了一声虚弱的哀叫,捂着手臂就倒在了地上。
院中之人个个都是高手,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白墨冉的动静,皆是在同一时间停下了手中的招式,齐齐的朝白墨冉看来。
见她倒地,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很多人踏出步子就想扶起她看看是怎么回事儿,但是转眼一想到自己的身份,纷纷又在原地止住了步子,朝惊风看去。
惊风的武功修为高过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再加上这些日子的指导,他隐隐已经成了他们之中新一轮的头领。
可是众人却惊讶的发现,一向枉顾礼法一根筋的惊风,这时也只是抱着一把剑着急的看着白墨冉,亦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就在他们一片混乱的时候,有一个人主动从他们之中走了出来,疾步走到了白墨冉的身边,轻扶起她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语气小心翼翼道:“小姐,你怎么样?”
白墨冉这才慢慢地睁开眼睛,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她无力的看了一眼将自己扶起来的护卫,看上去很年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是这支护卫队中年纪最小的一个,长的很是清俊秀气,叫做杨枫,她记得那时候她还拿他打趣过众人,说他要是脱去一身护卫的服装和她走在一起,一准被人们当做是兄妹,哪里有半点护卫的样子?
她的眼神黯了黯,将头抵在杨枫的肩头上,一只手按在另一个手臂的肩头,因为痛楚,声音都有些颤抖道:“我在府中被仇家暗中刺杀,伤了心脉,手臂也受了剑伤,你现在赶紧扶我进屋子,此事不宜太过声张。”
“是!”
杨枫听了她的话,也没有多做思考,动作极快的就将她抱了起来往屋子里走去,旁边的一干护卫见到他这样的举动,其中有几人顿时想要上前阻拦。
他是一个护卫,而大小姐是他们的主子,还是一个姑娘家,就这样被他抱进屋子里,成何体统?
但是任谁都想不到,在他们出手阻拦之际,惊风先一步的出手阻拦了他们。
“现在情况紧急,合礼不合礼是次要,大小姐的性命为重。”惊风声音冷硬的对他们解释道。
那刚刚是谁宁可做稻草人也没有出手相助的?
众人俱是很鄙夷的看了惊风一眼,但碍于惊风的武功,也只是瞥了他一眼后就讪讪退下了。
也是,只要他们把院子守好不让任何人进来,还有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墨冉去了花厅以后,绿绮和秋霜就一直在屋子里收拾东西,这时候突然看见她被护卫抱进来,都是吓了一跳。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伤的怎么这么厉害?”
秋霜帮着杨枫把白墨冉安置到床上,就见到白墨冉刚刚用手遮挡的左臂上,有艳红的鲜血止不住的喷涌而出,衬着白色的衣料,看得人很是触目惊心。
“你先别问这些了,现在小姐伤的这么重,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帮小姐处理伤口,你现在先去打一盆热水过来,我去给小姐找包扎伤口的布料!”
秋霜刚说了一句话就被绿绮毫不犹豫的拖走了,走的时候她咋咋呼呼的还想说些什么,被绿绮先一步的看出来,一下子就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将挣扎着的她带出了屋子。
“杨枫,就在那个柜子里有伤药,可以先止痛的,你帮我拿一下,快……”
两个丫头刚刚踏出房门,白墨冉就止不住的呻吟了一声,用着没受伤的那只手臂,指着离她床边仅有一尺之距的柜子。
“哦,好。”杨枫看到她流了那么多的血,显然也有些懵了,听到白墨冉的话,不假思索的就拉开了柜子,果然见到里面放着一个小长盒形状的东西。
他打开,小盒子里面被分割成了五格,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不同的东西。
“杨枫,那小盒子最左边的就是止痛药,记住,是左边的!其他所有的格子里放的都是毒药,
千万不能拿错!”
白墨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音有些颤抖,看样子是真的很痛苦。
杨枫听了她的话,拿着盒子的手微微一颤,另一只手渐渐地紧握成拳,在白墨冉看不见的地方面部扭曲,目光在另一格与止痛药同样颜色的毒药上游移。
“杨枫,你还不快些?是想让我痛死吗?”
白墨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听上去仿佛更加的虚弱了。
杨枫在她的催促下也终于下定了决心,拿起其中一个膏药就伸手递了过去。
“小姐您怎么样?我热水已经打好了,这就和绿绮帮您处理伤口。”
在白墨冉接过药膏的瞬间,秋霜的声音也随即响起,下一刻人便进到了里屋,看到站在床边还未离去的杨枫,顿时不悦的推了他一把。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出去,不要妨碍我给小姐疗伤!”
杨枫被她这么一推搡,丢失的神智也渐渐地回笼,眼神极快的扫了白墨冉和秋霜一眼,便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伤口可以慢些处理,你先帮我把这个药膏给抹了吧!”
在杨枫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白墨冉这一句话,他的脚步又是一顿,却只是一顿,又以更加快速的步伐离开了。
“小姐,他给你的这个究竟是止痛药还是……”
待确认了杨枫已经离开之后,秋霜这才一改先前的紧张,迫不及待的对着白墨冉询问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