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乌鸦要自己送鬼上路上,听说走阴有很多规矩,不知道他违规没有,不过以他的个性,为了朋友,违规又算什么。
天一去停尸房认尸,他坚持一个人去,姑姑由他去了,我总感觉天一叔的外表下藏着个没长大的小孩儿。
停尸房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但已经没了歇斯底里的劲儿。
等他红肿着眼睛出来,那样子像鬼一样阴沉,往日里那个没心没肺的周天一不见了,好像连灵魂都在停尸房被人换掉了。
“你有什么打算?”姑姑拍拍天一的肩膀。
天一抬眼扫了一眼所有人,哑着嗓子,“我要在警察之前抓到那个狗日的杂碎。这件事你们不要插手了。”
“凭你自己?怎么逮?”张梅远冷笑
自从和姑姑在一起,乌鸦只重修炼,小馆子里的俗事他几乎只是稍微帮帮忙,重点是保护姑姑。
不是小馆子要让人拆掉,或亲友要死的事,他跟本懒得管。
这次不一样,他靠在车上抱着臂,“我抓。”
“你不是说不擅找生灵?”
“你别管了,我说了我抓。你配合好了。”
“既然有可能是鬼族的人,我也得插一手喽。”张泽宇似笑非笑地说,“要真是鬼族人,我得用家法办了他。”
他口气很淡却不容置疑。
看几人都发了狠,天一点头,“好,明天就开始。今天我还想和楚梅单独呆一晚。”
我们找了个宾馆,包下几间房,姑姑在一个房间里布置一通,让房间更适合鬼魂存在,点上白蜡,将魂幡展开,楚梅缓缓飘了出来。“
姑姑看看表,“她魂力太弱,你们还有三个小时,乌鸦要亲自走阴为她找魂。”
天一眼睛盯着梦梅,点点头,他伸手去抚摸楚梅的脸,手却徒劳地穿过了她的虚影。
楚梅笑了,向前一步,拥抱着天一,天一的眼泪流出来,“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投入我的怀抱,可是现在,我却感觉不到你的温度,也摸不到你。”
姑姑不忍心再看,关上门出来,在走道上给风赐打了个电话,将大致情况说了一下。
对方没等姑姑说完就挂了电话。
四十分钟后,爆米花头的姑娘出现在宾馆楼梯口,气喘吁吁地说,“见面再废话多好。他在哪间?”
姑姑吃了一惊,随即指了指走道尽头的房间。
虽然有房间,但大家都没有休息,“爆米花”经过乌鸦,对他点点头,跑到天一的房间也不敲门,推门而入。
天一惊讶地回头看着风尘朴朴的风赐,风赐直接说,“别费话了,我要压住自己的魂魄,让楚梅上身,你配合。”
天一咬牙点点头,轻轻说了句,“谢谢你。”
没几分钟,风赐闭上了眼睛,等她再次醒来,声音变了,“天一...”她深情呼唤了一声,“天一!”
她扑向周天一投入了对方的怀抱,天一紧紧拥抱着她,笑中带泪,“能这么再抱你一次,真幸福。”
他爱惜地摸着爆米花的乱乱的卷发。眼泪落在她的头发上。
两人手拉手坐下来,开始聊天。
聊的什么已经成为天一最宝贵的回忆,谁也不知道。
黎明前,天一自己打开了门,风赐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楚梅的鬼魂站在天一身边,对大家鞠躬道,“谢谢你们,这一生太短,但是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很精彩。”
她走向另一个房间,回头留给天一一个微笑,飘了进去。
风赐被附身时间太长,需要好好休息,大家不再打扰她,只是把一丸补魂的秘药“七草玉露丸”放进她口中。
另一个房间,乌鸦已经做好准备,他怀抱自己最喜欢的大刀——那刀有个极好听的名字,“九龙环斩鬼刀”。抱着刀出灵,灵体也是带刀的。
他体质半阴,出魂不像普通通灵人那么麻烦,他靠在床头,阿荷为了保证灵魂不受伤和魂力的强大,在床边一边摇铃一边唱颂。
一个完整真实的“人”从乌鸦身上站了起来,姑姑烧了引路符,黄泉门开,乌鸦带着楚梅踏上黄泉路。
黄泉路上不是白天也不是黑夜,类似于黄昏,太阳是永远不会露脸的,路上大部分是低头行路的鬼,也有哭哭泣泣一步三回头的。
奇形怪状的也有,不过不多,上了黄泉路时间感很弱,也不知走了多久,楚梅抬头看到一个大牌楼,心里猛地一缩。
牌楼上面和旁边盘着一丝狰狞的小鬼,路上的鬼纷纷抛出纸钱。
“咱们没钱啊。”楚梅话音刚落,只听小鬼喊道,“乌鸦来了,晦气之极。”
乌鸦面不改色只管往鬼门关里走,几只小鬼头呈三角形,还长着尖角,伸手,“交出买路钱,不然回去做野鬼。”
乌鸦站定,从手背抽出刀,带风直劈向小鬼,口里大吼一声,“拿去。”
小鬼闪躲迅速没被砍到,只是刀风带出的气浪掀得他们跌出个跟头,“好凶的厉鬼。”
“我是走阴人。”乌鸦提着风蓝紫色的眼睛在昏黄中像会闪光一样盯着小鬼,“买路钱是不是收过了?”
“收过了收过了,走吧快滚。”鬼门关两边都是嶙峋的怪石,小鬼四肢如壁虎一样趴在岩壁上探头探脑尖叫着。
乌鸦将刀插入后背,带着楚梅向前走,沿路一直有条路,滚滚流淌,两岸开满了漂亮的花,一路沿着河岸开下去,似乎要开到天的尽头。
“这是什么河?”
“望川。”
楚梅向河里看去,河水是血的颜色,污浊香腥,里面不时有魂魄伸出头来挥手大叫,连鬼听了都觉凄厉。
她不敢再看跟在乌鸦后面向前走去。直到一处桥边。
“你等在这里,不要过桥,就算过了,你没有通关路引也没用,我去引你的散魂。”
乌鸦不再多说,轻轻一纵,飘至半空四处张望起来,瞄准一处方位,将九龙环大刀大力甩出去,自己跳到刀上,向那处方位飞去。
楚梅一个人呆在桥边很是无聊,路漫漫兮迢远,一无聊便开始思念起天一,酸涩胀满了胸腔,她抽泣起来,却没有眼泪。
一哭不打紧,远处有哭声回映,很多人都在哭喊,她抬头望去,一个不大的平台上竟然挤满鬼魂,一个个哭得撕心裂肺。
“那是什么地方?”她好奇地脱口而出。
“望乡台。”一个相貌好看的男鬼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人抬胎前可以从望乡台看到自己的家人,爱人。”
楚梅心动了,“还不能股胎的人可以看吗?”
“我路很熟我带你去吧,你是想看看爱人吗?”男鬼瞟着楚梅,“你是新鬼吧。”
楚梅点点头,思索着会用多长时间在望乡台这奈何桥之间打个来回。
“很快的。”男鬼好像看透了楚梅的心事,“对了,你有钱吗?”
“没有。”楚梅摇摇头。
“你托梦让家人多烧点硬通货给你啊,元宝最好。走吧,不然你在阴间也是寸步难行。”
他带着楚梅踏上奈何桥,这竟然是个长达二十米的石桥,凭栏造得特别低,抬脚就能跳下望川。
楚梅小心地走到桥中间,不敢看望川的血色浊浪。
“咦?”领头的男鬼突然叫了一声,跑到桥边向望川看去。
“妹妹!我妹妹在下面,我到处在找你啊。”男人向着望川里一个伸出枯骨手爪的女人喊道,同时踩上栏杆要向下跳。
楚梅忘了害怕,跑过去一把揪住他,“你干什么!跳下去还上得来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