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红星眼睛一亮:“哦?你是说,可以做一做他们的分化瓦解工作?行,我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一直感到时机不太成熟。照你说,现在时机成熟了?”
施建军肯定地说:“我觉得成熟了,你不妨先招她谈一下。”
“好的。”薛红星说,“下午,我就找她谈。今天,你就不要让她出去了。”
施建军提醒说:“你的手机有录音功能吧?”
“有。”薛红星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我会见机行事的。”
下午三点,薛红星处理完局里的事情,就打内线电话到基建处,把张灵凤叫上来。他热情地让她在会客区里的沙发上坐下来,细致一看,就发现张灵凤的眼胞还有哭肿的痕迹,神情也有些憔悴和不安,眼睛里闪烁着委屈怨恨和求助的光芒。
她低眉顺眼地坐在那里,拘谨地将双手插在两膝间,一声不吭。这个神情流露出她此时复杂而又矛盾的心情。
薛红星判断她最近一定经历了一场感情风暴,或者家庭风波。如何借此机会,做通她的思想工作,引出她的心里话,套出她口中的秘密,就要讲究一些谈话技巧。于是,他先不声不响地给她泡了一杯茶,然后在她面前的沙发上坐下来,不是用一个上司的口气,而是以一个有着特殊关系的亲朋好友的口吻,轻松愉快地跟她聊起了天。
“怎么样?当副处长,感觉还适应吧?”薛红星亲切自然地问。
张灵凤点点头说:“嗯,还可以,谢谢你,薛局长。”
“就是嘛,我说你能当好的。”薛红星笑着说,“呃,你已经上任两个多星期了吧?我想听你说一下这段时间里有什么感想?你还是第一次当干部,工作是否顺心,遇到什么困难没有?工作上的,生活上的,包括家庭里的,还有同事之间,有没有需要我帮助解决的问题。我们关系不一般,要是有的话,你就只管说出来,不要有什么顾虑,好不好?”
张灵凤抬起头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了一会,最后还是眨着眼睛,掩饰着说:“没有,一切都挺好的。处里的同志都对我很照顾,施处长也很关心我,给了我不少的帮助。”
薛红星有些神秘地笑了笑问:“真的没有?”
张灵凤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说:“没有。”
薛红星想,看来得使用一些谈话的技巧,否则是听不到她真心话的,也套不出有价值的信息来的,于是他说:“不会吧?这些天,我感觉你好像有什么心事,神情也不太对劲。”
张灵凤身子一震,又一次撩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没,没有。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薛红星从她的神情上和眼睛里看出她没有说真话,心里也很矛盾,就故意沉默了一下,等她更加疑惑不安时,突然暧昧地笑了笑说:“其实,我已经听到了一些说法,你就不要有顾虑了,还是说出来的好。真的,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果真有效。张灵凤惊讶地张大眼睛看着他,惶恐不安地问:“你已经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薛红星心头一喜,知道她真的有事,就“嘿”地一笑说:“这种事瞒是瞒不住的,往往越瞒,对当事人就越不利。”
张灵凤的眼睛红了,但还是迟迟不肯说话。薛红星猜测她一定抓到了朱文亮的婚外情,但不敢说出来,怕他出事,也怕自己受牵连,就继续套她,却只能含糊其词:“真的,你越是瞒,对你就越没有好处。张处长,你现在是一个副处长了,要为自己的前途想想啊。不要再只为别人着想了,其实,这是既害人,又不利已的。”
“是啊,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张灵凤真的以为他已经知道了,就再也忍不住,委屈得哭了起来,但只是无声地哭,哧哧地,边抹眼泪边诉说,“他居然在外面养二奶。”
薛红星连忙站起来,装作去办公桌上拿餐巾纸的样子,用身子挡着,将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悄悄放进自己的裤子袋里。然后拿了纸巾过来递给她,轻声说:“不要激动,慢慢说。”
张灵凤却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薛局长,我真是瞎了眼,才跟着这样的男人。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索性都告诉你。你们是校友,又有着特殊的关系,你就帮我出出主意,我到底应该怎么办?也给我说句公道话,这到底是谁的错?”
薛红星不插话,他知道这时候做一个真诚的听众最好。是的,张灵凤见他听得专注,一脸同情,就越说越激动了:“他朱文亮真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畜牲。他道德败坏,生活腐化,平时,他一直在外拈花惹草,根本没有我这个妻子,也没有这个家庭。为了他的前途,也为了这个家,我一直忍耐着,就是做活寡,也不跟他多吵,不跟他离婚。可是我没有想到,他却得寸进尺,欺人太甚,居然在外面养起了二奶,建起了新家。”
说到这里,张灵凤又哧哧地哭起来。然后只顾抹眼泪,不说话。她大概又害怕了,不敢说下去。薛红星等了一会,心里有些焦急,却不能催得太急,就进一步诱导说:“那个女的,是不是姓刘?”
张灵凤的身子又是一震,猛地停止抽泣,睁大泪眼说:“是,就是城北中学副教导主任刘桂花。他给她在市郊结合部买了一套房子,大套,装饰得很好,全新的家具,起码化了一百多万。上个星期六,我跟踪他,亲自把他们捉住了。他进去后不久,就与她上了床,我真的气死了。敲他们的门,我问他这买房子的钱是谁的,他骗我说是她的。刘桂花也跟着说是她的。一个一般教师,家里经济条件又很差,她哪来的钱啊?”
薛红星心里窃喜不已。他没想到会从她的口中套出如此大的秘密,化一百多万元钱给情人买房子,这是**分子最常见,也是最为典型的一种表现!但他不能流露出来,而是继续装作很随便的样子追问:“你说这钱是他的,他哪来这么多钱啊?”
张灵凤这时已经丧失了警惕,也完全相信了他,就脱口而出说:“他有的是钱,不要说一套房子,就是两三套,他都买得起。”
“是吗?”薛红星假装惊讶地说,“这些钱,他是从哪里来的?这可是不能乱说的。”
张灵凤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连忙改口说:“我,猜的,这买房的钱,到底是谁的,我也不知道,更不知道他有多少钱,我只是瞎猜而已,薛局长,你不要当真。”
“我当什么真?上次,我跟朱文亮说过了,我们真的希望他不要出什么事。”薛红星这样绕过张灵凤欲盖弥彰的话,又进一步引导她说,“那你准备怎么对待这件事情呢?”
张灵凤眼睛红红地盯着他说:“这些天,我心里很乱,思想斗争很激烈。我想来想去,一直拿不定主意。我想跟他离婚,又觉得就这样离了,不就成全他们了吗?不行,我不能太便宜了他们;不离吧,这活寡的日子,我真的再也不想过下去了。薛局长,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薛红星沉吟着说:“这种事,我还真不好说。作为他的校友,我为他的这种行为感觉羞愧和难过,但我不希望你们离婚。真的,离了,对孩子影响不好。但不离吧,你又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心理上也可能接受不了他了。
唉,真的很难。错肯定是他的错,他是做得太过分了。但离不离婚,还是由你自己决定。”
张灵凤绞着双手,垂着红红的眼睛,似有难言之隐。薛红星猜到了她的心思,继续开导她说:“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担忧?怕这事抖露出去,他可能会出事,你也会受到牵连,是不是?”
张灵凤一眼不眨地看着他,点点头,只轻轻“嗯”了一声,脸上露出害怕和担忧的神色。
薛红星想了想,旗帜鲜明地说:“这倒大可不必。你跟他不一样,完全有机会弥补的,你可以主动向组织交待问题,或者干脆站出来举报他,将功赎罪。我不想害他,也不希望他出事。但他要是真的有问题,迟早会被查出来的。你还不如早点醒悟,挽救自己为好,你懂我的意思吗?”
张灵凤眼睛里有了一些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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