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长安城中梁士彦等三人欲谋发动叛乱,很可能事前和在南陈朝中身居高位的司马消难已取得过联络了。由虞孝仁的禀报,杨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位执意要到万善尼寺出家为尼的前朝皇后司马珞身上,暗自琢磨道:倘若梁士彦等三人真的与司马消难内外勾结,欲谋叛乱,充当双方联络人的必定是司马珞无疑,据此看来,长姐当初托自己劝司马珞回宫居住,完全是出于保全司马珞性命考虑的。
注意力都放在了司马消难和司马珞这一对父女身上了,以至于杨广未曾留意到虞孝仁提及的那位在真正的历史上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人物——宇文述,冲虞孝仁追问了一句:“你可知道,前朝皇后司马珞近日的去向?”
虞孝仁误以为自己方才谈及司马消难举兵来犯之事,才会引起杨广对其女司马珞去向的关注,不是很肯定地答道:“末将听说,她好像随着汉王一道去了歧州,或许是受了其父的牵连,被皇上打发出了长安吧。”
“高德上书一事,至今朝廷没查出个结果吗?”得知父皇果真将司马珞转移安置到了歧州,杨广心下松了口气,主动发问道。
虞孝仁虽对高德上书一事的前后经过不甚了了,但他留在长安的这段时间,没少听家人、朋友私下议论此事,也知道杨广之所以被皇上提前发落回并州,皆因此事而起。此时听杨广主动问起此事的最新进展,虞孝仁不禁暗骂自己糊涂,居然想不起首先向杨广禀报此事,遂尽自己所知地答道:“回禀王爷,大约在王爷离京返回并州的一月后吧,东都有消息传来,称太子殿下查获了高德的尸身,这个胆大包天、竟敢公然上书劝皇上退位的奸人畏罪溺毙在了东都的伊河之中。”
“大哥查获的当真是高德的尸身?”杨广脱口问道。
“皇上业已传诏,认定了此事。怎么,王爷怀疑溺死在东都城中的不是高德本人?”虞孝仁瞪大了眼睛,望着杨广反问道。
“不,不,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杨广忙笑着向虞孝仁解释道,“既然大哥查获了高德的尸身,父皇没有传诏大哥回京重掌朝政?”
虞孝仁嗫嚅道:“太子殿下人倒是回了长安一趟,但前后总不过一二十天的光景,又被皇上发落回东都了。”
“这又是为何呢?”
“王爷,请恕末将直言。”被杨广拿话逼得无奈,虞孝仁只好把心一横,乍着胆子向杨广禀道,“在太子殿下查明高德其人已死之后,皇上便召太子返回了长安,命他主持审讯舒国公刘鲂。哪知,太子殿下接手审讯刘鲂,仅仅两天,就审出了条人命,舒国公暴死天牢之中。皇上迁怒于太子,便将他又发落回了东都”
“且慢。刘鲂等三人犯下了谋反重罪,父皇没有赐死这三人,怎会命大哥主持审讯刘鲂?你把话说得明白些。”杨广当即找出了虞孝仁话中的漏洞,沉声问道。
“原是末将没把话说明白。于梁士彦等三人叛乱事发的当日,皇上即下诏赐死了梁士彦、宇文忻二人,或许是念及刘鲂昔日曾对皇上有过定策之功的情谊,单单留下了他一人未杀,不久后即召回太子殿下主持对他的审讯,依末将猜想,皇上是想保全刘鲂一条性命吧。却没想到刘鲂大限已到,还是死在了天牢之中,反倒牵累了太子殿下。”
梁士彦等三人欲谋叛乱,事发于王谊谋逆案发后不久,父皇当时必定大为震怒,这一点从事发当日即下诏赐死梁士彦、宇文忻二人可窥得一斑,自毋庸置疑。之所以会独独留下刘鲂一人不杀,反倒命大哥亲自主持对他的审讯,想必其中另有缘故,决非像虞孝仁所猜测的那样:父皇顾念刘鲂昔日的功绩,有意放他条生路。关于这一点,也可从父皇毫不留情地赐死五妹的公公王谊也可得到佐证。
但接下来问题的关键之处在于,刘鲂与他的两名同伙相比,倒底有何不同之处,竟能使得父皇姑且留下他一人不杀,指定由大哥来审讯于他,而他又怎么会在大哥接手审讯的短短两天后就离奇地横死于天牢之中了呢?
仅据虞孝仁所说,从父皇于刘鲂死后对大哥的迁责推断,想必刘鲂之死决非偶然,令父皇十分不满和失望,故而才将责任归咎于了大哥的身上。
虞孝仁向杨广禀报完太子杨勇主持审案审出了条人命这件事,抬头只见杨广目视远方,呆呆地坐在那里出起神来,不知是否因自己禀错了事,说错了话,才会惹得杨广如此,意怀忐忑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半晌,才从怀中掏出封书信来,乍着胆子说道:“王爷,除了这几件事之外,就是被王爷留在长安府中的张须陀感念王爷保荐他晋职,托末将带来转呈给王爷的这封致谢信了。朝中近来再无其它的事可向王爷禀明了。”
杨广其时犹沉浸在对刘鲂之死的猜想之中,陡然听说自己留在长安负责监视重要嫌疑人——心意师太的近卫张须陀托虞孝仁给他带来了一封书信,不禁眼前一亮,抱怨虞孝仁道:“你怎么不早些拿出来这封书信,直到这时才想起?”
虞孝仁见杨广如此重视张须陀的这封书信,不敢开口为自己分辨,忙上前双手捧上书信,进呈给杨广。
杨广从虞孝仁手中接过张须陀写来的书信,一眼望见信的封口处被封得死死的,便知此信中必定写有不能为旁人看到的内容,遂不急于拆阅书信,向虞孝仁吩咐道:“你先退下吧。最近须得严密关注高句丽国内的动向,一有消息,随时来报我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