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尚希察言观色,对杨广所说暗地里已信了多一半,但听他有意回避提及安若溪在他府中是何身份,心中未免又带了一丝疑惑:这少年公子不会是瞒着父母,带着心上人私奔才误入深山之中的吧。
杨广不愿说出安若溪的真实身份,杨尚希也不便再问,转身回到帅案后坐下,沉声冲门外吩咐一声:“来人哪。”
押送杨广二人回城的那名将佐应声而入,抱拳应道:“末将在此听令。”
“烦你再辛苦一趟,持这柄短刀即刻前往华州,带这位公子的护从回来见我,不得有误。”杨尚希拿起短刀,递给那将佐,传下了将令。
“末将遵命。”那将佐答应一声,接过短刀,转身大踏步去了。
“公子,这位小娘子,二位暂且一旁落座,耐下心来候得一时。”杨尚希转向杨广和安若溪,客气地说道。
杨广和安若溪在下坐下,心中感觉奇怪:潼关和华州虽仅一山之隔,相距不甚遥远,但在两地之间打上个来回,怎么着也得有个大半天的功夫吧,难道杨尚希就一直要自己二人干坐在这儿等着那将佐带虞孝仁、李浑前来?
正在他迷惑不解之时,却听杨尚希沉声向门外下令道:“将匪罗汉押上来。”
哦,这回杨广算是明白了,杨尚希仍信不过自己,这是要自己和安若溪陪审那为的山贼,借以试探自己倒底是不是山贼的同伙啊。这杨尚希,若论起阴险狡诈来,远胜于杨素,但不知他究竟本领如何。
只因先入为主的缘故,杨广心目中对杨素天然怀有一份好感,而对于父皇赞不绝口的杨尚希下意识地心存一份质疑。
过不多时,在四名军士的押送下,那位寨主大汉,被杨尚希唤做罗汉的被五花大绑着走进了议事厅。
一眼瞅见杨广和安若溪陪坐在下,罗汉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挺身来到厅内,立而不跪。
身后押送他的四名军士正要强按他跪下向杨尚希行礼,却见杨尚希摆了摆手,淡淡说声:“不必如此,你们暂且退下吧。”
“将军,此匪身负过人武功,小的担心留他在厅内,恐对将军不利......”为的军士抱拳应道。
“料也无妨,尔等只管退下就是。”杨尚希一点也不担心罗汉会当厅撒野,伤及自己和杨广等人,依旧从容说道。
“贼汉,我等就在门外守候,你要胆敢当厅撒野,休怪我等刀下不留情面,立时进来结果了你的性命。”为的军士冲罗汉挥了挥刀,警告他道。
罗汉面无表情地立在当地,正眼也不瞧那军士一眼,仿佛身边压根就没有他这号人似的。
“报上你的姓名来。”待军士们遵命退出厅外,杨尚希不动声色地开口向罗汉问道。
“姓罗名汉,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嘛,还来废话!”罗汉猛地睁开双眼,瞪着杨尚希,粗声答道。
“我问的是你的真名!”杨尚希加重了几分语气,与罗汉四目相接,又问道。
“哼,告诉你也没什么大不了得。老子行不改姓、坐不更名,姓赵名才的便是。”赵才把头一扬,干脆利落地答道。
“你带的这是第几座罗汉寨啊?你们的座师现在身在何处?”杨尚希用眼角的余光瞟着一旁坐着的杨广和安若溪,冷冷地问赵才道。
杨广越听越糊涂:先前以为这寨主大汉真名叫做罗汉,却没想到罗汉只是他的化名,他的真名叫赵才;非止如此,听杨尚希话中隐含的意思,似乎安若溪在山寨茅屋中对自己所说的“杀胡寨”就是杨尚希问到的罗汉寨,只不知这些座罗汉寨的座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心中觉得意外,脸面上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惊奇的表情,这一切都被居中而坐的杨尚希瞧在了眼里。
“怪老子没本事,上了你奸贼的当,搞得兄弟没救回来,连老子也被你捉了来受这羞辱,旁的无需多问,是杀是放,老子但求一句痛快话就行。”赵才不再理会杨尚希的问话,昂怒目,向杨尚希说道。
“嘿嘿,想死,想走,要我说,都没那么容易吧。”杨尚希心底倒是对眼前这位山贼头领起了一份莫名的好感,眯起双眼,盯着他说道,“如若不是你们这伙贼人一向只杀胡人,从不与官府作对,我早就连窝抄了你的山寨,只怕你也早做了我的刀下鬼了吧。实话对你说,我要捉拿的不是你,而是你身后的那位座师,你若识相,趁早供出他的形踪,免得将来身受皮肉之苦。”
“老子就是不说,你能把老子怎样?”赵才一翻白眼,在杨尚希面前耍起了二百五。
杨广肩头的“黑将军”日前在山寨旁的山道上曾吃过赵才的亏,当赵才被押解着走进议事厅时,它就在杨广肩头跃跃欲试,想扑过来找赵才报仇,被杨广用力摁住,才没有动弹。此时趁杨广一不留神,倏地振翅扑向赵才,尖利的嘴喙径直啄向赵才的面门。
赵才双手被绑在身后,无法出掌还击,于雷光闪电的一瞬间忙缩头缩颈,就地趴倒在地,勉强躲过了“黑将军”凌利的一扑,趴在地上,赵才仍不住嘴地大声叫嚷着:“你这一身黑毛的畜牲,昨日悔不该只要你吃了老子一记雪团,早知如此,老子昨日便应一箭射死你。”
杨广见状,忙起身喝止住“黑将军,”强逼着它落回自己肩头,再不许它擅自妄动了。
议事厅门外把守的军士们听到厅内动静不对,也都纷纷手持刀剑冲了进来,待看到杨尚希纹丝未动地端坐于帅案之后,而赵才却狗啃屎似地趴倒在了地上,嘴里不干不净地叫嚷起来没完没了,不由得哄堂大笑起来。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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