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桌前,手撑着额头。
这个皇帝的头有些痛，因为刚才紫极宫外的一幕,毫无意外传到了他的耳边。
对于自己的太子,极度的失望。
刘敏的才学毋庸置疑,处理政务也很难受,他曾经很满意这个儿子。
但现在,太子似乎过早被权力冲昏了头脑。
该说刘敏太愚蠢还是太猖狂？
这四周到处都是他的耳目,居然还敢如此明目张胆欺辱他的皇弟。
这样的心性，真的是储君的料子吗？
刘志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太子还需要多磨练磨练。
他也再一次体会到陈香的良苦用心。
怕是陈香从小也受到过这等对待，所以才不愿意毓儿就受这份欺凌，将他伪装起来。
如此想来,刘志越想越觉得对不起陈香。
心中歉意越来越深，越发想要弥补。
“陛下,四皇子到了。”三喜小声在他身边提醒。
“快让他进来吧。”刘志语气放缓,他的毓儿受委屈了。
***
云初进门之后,还没来得及见礼,就被酒气未散的刘志直接拉到一边坐下。
“咱们爷俩好好聊聊家常。”刘志一脸笑意,转过身就要传膳食。
“父皇,儿臣有要事相商。”云初说道。
清虚给的那些情报，还没有告诉刘志。
“哦？说吧！”刘志笑意未退，他对三喜打了手势。
这晚膳照常准备，等到正事商谈结束之后再用。
云初简单地将清虚被夺舍然后袭击皇陵的事情给刘志说了一遍。
仙魔两界、邪祟的事情仅仅提了一下，重点放在血玉宝珠，也就是哥儿的朱砂印上面。
“母后身怀灵气的事情不知道被谁泄露出去，这些人就是为了夺取他的血玉宝珠。”云初严肃地说着，“我怕这些邪祟轻易不会罢手，还请父王加紧皇陵的守卫。”
刘志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若说之前他还带着些许残留的酒意，现在已经是完全清醒。
“毓儿放心，父皇绝对不会让人搅扰你母后的安宁。那泄密之人，父皇也自会查出。”刘志承诺。
他挥了挥手，招来了暗卫。将一枚金色令牌交给暗卫。
云初认得，那是调用暗卫精锐部队的令牌，那些人据说有一部分是修者。
他相信这些能将皇陵护卫妥当。
“毓儿这么一说，倒是让我想起一桩案子来。”刘志眉头紧锁，“这是三个月前发生的事情，靠近南蜀的惠州，接连发生哥儿丢失的事件。接连派下两个钦差都没有头绪，后来你母后病危，我也没了心思管，只是看毫无进展，罚了两个办差的。现在想来，说不定掳走那些哥儿的人，目标是血玉宝珠。”
现在惠州的哥儿还在持续丢失，那个地方人心惶惶，他派人压了下去。
他都贬斥了两个钦差，也没人敢接下这桩案子。
这东西估计和邪祟有牵扯，普通官员根本无可奈何。
刘志回头看了看他的四皇子，想到之前刘毓这一身被陈香教导出来的绝佳身手和超凡法术。刘志突然就对刘毓有了信心，觉得这个世间也只有他能拿下这桩案子。
只是，太过冒险，刘毓这有个闪失他该如何和陈香交代？
但转念一想，他的陈香也绝对不希望他把刘毓养成一个深宫中的娇弱花朵，既然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就不能不冒风险。
“毓儿今年快十六了吧，到了能办差的年纪了。”刘志试探着。
“愿为父皇分忧！”云初听出了弦外之意，皇帝要将这些哥儿丢失的案件交给他，这也是不错的差事。
“那朕就将这间案子交给毓儿，再派几个得力的助手给你。牵扯到邪祟，这朝中怕也只有毓儿能应对。”刘志很满意云初的回答。
“孩儿定不辱使命。”
“哈哈哈，那就好。明天就下旨。这是你第一次办差，可要仔细了。”突然之间，刘志心里升起一种自豪感，那是太子封了太子之后他很久都没能体会到的身为人父的感觉。
“谨遵父皇教诲。”
***
刘毓南下办案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这个决定其实有些仓促，但越想越正确。
刘志决定明日调两个能吏，将这件悬案漂漂亮亮的解决。
云初这是觉得终于得到机会。
宫中朝臣大半被太子笼络，他拉拢不易。
从宫外入手，先将自己的名声建立起来也是不错。
两个就这桩案子讨论了起来，这一聊就过了一个时辰。
黄昏时分快要过了饭点，三喜提醒之后，刘志才命令传膳。
这话音刚刚一落，热腾腾的饭菜流水一般传了上来。
两父子打破了往日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饭桌子上闲话家常。
以往，他们最多的话题就是纯懿皇后陈香。
今天，刘志忍住了没提。
不过，云初留意到这一桌子的饭菜都是陈香爱吃的。
皇帝再以自己的方式怀念他得恋人。
刘志开始忆当年，给云初讲他小时候的事情。然后如何在各部历练，如何继承皇位，这九五之尊的位子又如何辛苦。
云初知道刘志这是话里有话，这算是在开解他吗？
他微笑着洗耳恭听。
***
这些事情都说完了，饭也吃的差不多。
刘志领着云初去附近的御花园散步，这一路上欣赏着花园的夜景，倒也惬意。
但刘志突然之间就来了一场学识考校。
融合了刘毓的灵魂，这些并不艰深的问题根本就难不倒他。
每一次回答，都能看到刘志欣喜满意的神情。
等到考校结束，天已经黑下。
刘志传来了点心，两人在御花园的凉亭里面赏月。
皇帝并未多言，云初也安静作陪。
云初觉得这是刘志觉得孤单了，陈香下葬他心情不好受。
作为刷好感度的一环，云初完美扮演着孝子的角色。
他努力不想太多。
深爱的人离去，自己独自留下。
其实每天都会让他想起昊渊。心中莫名就慌了起来。
云初摇了摇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
他们很快就就会重聚。
天黑尽，皇帝终于放人。
在他离开的时候，刘志突然说了一句。
“毓儿莫怕，朕明白你母后的心意，明日便见分晓。朕不会让你母后再次失望的。”
刘志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威严。这幅模样的他并不常见。他那句话也让人非常有可信度。
云初知道，刘志这话肯定是关于这一晚上都没有提过的哥儿身份这件事情。
暴露来的太快，按严重说他这是犯了欺君大罪。而刘志不但没有责怪自己，看着样子也相当的维护。
自己这是沾了陈香的光了。
云初提醒自己，日后一定要避免这种情况。
***
云初身为皇子，尚未正式领职，所以这朝会他自然是不用上。
得了皇帝的口谕，即将南下办差，云初已经命令宫中的人准备应用之物，一切从简。
他并不知道，朝堂之上却因为他引发了一场动荡。
刘志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脾气一向很好，跟臣子都没有红过脸的皇帝，在朝会上厉声训斥了堂上三分之二的朝臣。太子尤其吃了挂落。
有人抬出祖宗规矩，有人抬出国法。
刘志这是铁了心，规矩不准就改规矩，国法不许就改国法。夏国之内，皇帝的意愿和命令才是最大的！
刘志这么一闹，谁都没了办法。
前面沸沸扬扬闹得再厉害，瑶光阁这边还是安安静静，云初这边还在耐着性子教导桑青武艺，顺便扔了基本兵书给他。
现在的桑青还不怎么识字，云初一点一点地教。
这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一点就透。
他准备将桑青带在一路，让他露露脸。如果有好的机会，就帮他抓紧。
这是未来的兵马大元帅，给他当个侍卫可惜了。
云初和桑青练完之后，刘志那道引发动荡的旨意也传了下来。
这传旨太监满脸笑意，云初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四子恭敬纯孝、聪慧敏捷，护驾有功，着即册封为端亲王，钦此！”
云初有些震惊地接过这道圣旨，他心里不停猜想皇帝的意思。
还没想出个头绪，传旨太监就宣读了第二道圣旨。
“命端亲王为钦差大臣，全权办理惠州悬案。特赐尚方宝剑一柄，南疆虎符一枚，遇事可先斩后奏。钦此！”
“谢皇上恩典。”
云初叩头谢恩，接过圣旨，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哥儿封了亲王，还赐下了尚方宝剑，成了钦差，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并别提给了一块虎符。这是将军权交到他手上。
哪怕是皇帝对陈香有愧疚，哪怕皇帝对刘毓有疼爱，这也未免太过大手笔。
“皇上这是拿殿下当太子的磨刀石呢。殿下哥儿的身份曝光，这朝堂之上就没有能和他斗的人。没人争储君之位，太子就会把目标盯着皇位上。这次封王，皇上一方面成全了纯懿皇后，一方面又敲打了太子。”韩冲一脸不悦地分析道。
“父皇身为皇帝，办事当然会多方面考虑。”云初反而气定神闲，没有半点不悦。
反正他得了好处。
一个亲王的位置，不管刘志的心意如何，都说明刘志没有将这个哥儿排除在继承人之外。
光是这一点，就省了他不少功夫。
“这是自然，韩冲只是不满皇帝那么轻易将殿下放在危险之中。”韩冲眉头紧锁，“太子没有兵权，殿下却有。这让他怎么想？那个人阴险狠毒没有半点容忍之量，这一路可要小心了。”
刺客吗？韩冲倒是提醒了他。
云初光顾着担心堕神的问题，忘了还有这一茬。
“虎符、虎符，还真是个吓人的玩意儿。不过南营那群老弱残兵谁稀罕！”韩冲很嫌弃。
“希望到时候不要用到吧。”云初也并不想遇到什么需要用兵的大危机。
“但愿如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