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老鸨多年成精又怎么感觉不到这其中的暗流,连忙笑着出来打场:
“各位老爷,公子,今天悦阁不只我这宝贝女儿出阁,为了庆祝着乞巧欢节,妈妈我呀,还准备了其她美人,虽不如我这女儿漂亮,但比起其他画舫里的姑娘,那可是实打实的天仙呐。”
说罢,转头冲画舫里叫到:
“姑娘们,出来为你们的恩客表演一番。”
“是,妈妈。”
幕帘后众多姑娘娇笑着涌出来,轻歌曼舞,围在众多男人面前调笑起来。前来消遣的客人见无法再见那云裳一眼,便也死下心来,看着身边的莺莺燕燕,顿时沉醉在温柔乡中,一梦不醒。
画舫重新恢复灯火通明的热闹风景,人群们有开始玩闹起来,就在这热闹的背后,一艘小船悄然的从画舫下游走出来,避开了这热闹的人群向远方游去。
微风轻拂,给这燥热的夏季带来一丝清凉。在河面上飘飘摇摇的小船给这圆满的月色增添了一抹别样的情浓。
男子静坐在船舱内,一言不发的拨弄着手中的棋子,专心与自己对弈。他面色平静,并不看对面的美人,这一番的淡然全然没了刚刚在画舫之上为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的浪子模样。
云裳与他相对而坐静默的拨弄着手中的琵琶,看着对面一动也不动的男人,心下暗自奇怪“好奇怪的男人,买了我,却又无所动作,难道花这么多的银子只是为了买个开心?”
男子仿若可以看透人心,他静静的抬头看了一眼在对面心不在焉的云裳,突然起身拨弄了一下琴弦,云裳被这突然袭击惊吓的将手中琵琶扔在地上,面色紧张的看着男人。男人紧盯着云裳,深沉的眼眸望不见底,里面含满了云裳看不懂的意义,太复杂的情感包含在里面,这种感觉将云裳压得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只有在自己梦中出现过,一样的眼神,一样的复杂,一样的压迫,只是梦中的那个人自己从没有看清楚他的脸,那个人是他吗?
男子推动着轮椅走到云裳面前,微微趴伏下身将琵琶捡拾起来,缓慢开口:
“这是拿仙瑶台上冰蚕结丝做弦打造的琵琶,声音清脆悦耳,是难得的琴器,云裳可要好好爱惜,莫要在摔了它,辜负了在下的一番心意。”
说罢将琵琶递了过去,云裳惶恐的接过琵琶,抱在了怀里小声的应了声是。男子看着云裳小心翼翼的表情,眉头一皱又猛地探身过去,离云裳更近一步,云裳惊慌的低下头不动声色的向后蹭了蹭与男子拉开了些距离。
男子面带不悦,伸出手指紧捏住云裳的下巴,让云裳紧紧注视着自己,满眼都是自己,只是带了惊恐。
“你怕我?”
男子慢悠悠的张口,说完又叹了口气,将云裳抱在自己怀里。云裳此时才发现这男人虽然不良于行,力气却大的很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自己抱在怀里,挣脱不得。
男子将下巴轻轻搁置在云裳肩头,叹了口气:
“罢了,又过了一世,你不记得我也是正常,我这一身煞气又有谁不怕呢?没关系,找到你就好。”
男子轻柔的声音在云裳耳边响起,因话声带起的暖风吹得云裳耳廓发痒,面色发红,云裳这般小女儿的姿态取悦了这男子,男子哈哈大笑,小心的将自己腰间的一块玉佩取下来,小心的佩戴在云裳的腰间,伸手点了点云裳的鼻尖:
“这一次别再弄丢了,要不然我可找不回你了,小笨蛋。”
虽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但,略带宠溺的语气,让云裳微微放松些,她好奇的拿住那挂在自己腰间的玉佩,上好的羊脂玉,里面好似还有轻微的绿色荧光在游动,拿到眼前仔细的打量,半个手掌大的玉佩上龙飞凤舞的刻着一个陌字。
云裳踌躇半天,终于糯糯的开口:
“公子姓陌?”
男子看着玉佩上的字,沉吟半晌最终回答道:
“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我以后唤公子陌郎好了。”
“你开心就好。”
这样一问一答间,月亮的光辉已经沉落下去,初晓在天边微微露出红光,男子看看了看船外的光景,开口道:
“要天亮了,该送你回去了。”
说罢,让船夫将小船向回去的路线转移,及至画舫外面,男子看着云裳娇美的面容,情难自禁的在云裳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云裳被突如其来的吻扰的满面娇羞,男子笑看着云裳娇俏的小脸,笑道:
“回去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可千万别想我。”
“我才不想你呢!”
云裳羞得满面通红,转身向画舫内部跑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男子在后面笑的爽朗,突然眼角瞟见一抹黑色的衣角在自己周围闪过,收敛了笑容,推动着轮椅向那衣角主人飞去的方向寻去。
画舫之上,云裳偷偷的掀开窗帘一角,暗暗的躲在后面看着陌郎离去的背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有紧张,有不舍,还有一些奇怪的说不清的感觉。
竹梅躲在后面看着自家姑娘那傻笑的表情,悄悄的走到云裳身后,大喊一声:
“姑娘,人都走了,还看什么呀!”
云裳被竹梅的一声惊喊,吓了一大跳,差点没将画舫的窗帘拽下来。云裳脸色惨白的回头发现居然是自己的婢女在作怪。当下就跑到竹梅身后伸手去挠竹梅的咯吱窝,佯怒道:
“好你个竹梅,居然敢吓你家姑娘,看我不好好惩罚,惩罚你!”
竹梅笑着躲开,却又被云裳追赶上,躲避不得的竹梅笑的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只得求饶道:
“好姑娘,祖宗,快快饶了我吧,再也不敢有下次了。”
云裳玩上瘾了,笑着不肯依,竹梅被挠的没办法,只有反起身来反攻,主仆两个在画舫里笑成一团。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好远。
在画舫不远处的的一片树林里,男子听着笑声,嘴角慢慢的抹开一个弧度,站在他对面的蓝衣男子,手拿折扇看着
着轮椅上笑的温柔的男人,啧啧有声的开口:
“你到底还是找来了,这一世一世的分离,一世一世的生死离别你还没有受够吗,当她看到自己红颜已老,而你依然是翩翩少年郎的表象,她又会怎想?”
不待男子开口,蓝衣人继续说道:
“黒陌,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是冥差,让冥王知道你几次三番偷窥生死谱,你会……”
黒陌沉静的坐在轮椅上,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一旨木簪,好久才开口道:
“比起那些痛,我更宁愿一世一世这样的陪着她,她不记得,没关系,生离死别的苦痛留给我就好,下一世,永生永世我都会找到她,和她在一起。”
蓝衣人看着男人死不回头的样子,气急败坏的喊道:
“上一世,你为了她,你私自篡改司命录,丢掉一双腿,这一次,你又想丢掉什么!你怎么就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你已经不是人了,你和她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会有结果!醒醒吧!”
黒陌看着不远处的画舫,沉默的不出声,良久才干涩的说道:
“黑衣,你不懂……”
“我不懂?”蓝衣人手中的折扇快要被自己给摇散了,指着不远处的画舫喊道;
“我不懂,我告诉你黒陌,那是什么,那是画舫。说好听点那是吟诗作赋的雅地,难听点那就是个窑子,姑娘们卖身的地!男人寻欢作乐,风流快活的地方!
你心爱的女人是个歌姬,她再卖艺不卖身,在那种地方你又有多大能力保她多久?早晚有一天她会承欢他人的身下,那个时候你受得了吗?她早晚会……“
“别说了!”
黒陌猛然大喊一声,掌风带起一阵蓝光打向蓝衣人,蓝衣人闪身一躲,蓝光击打在树干上,树木应声化为灰烬,蓝衣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黒陌,结巴道:
“你……你,这是要……对我下……死手啊!”
转眼又望向画舫,冲黒陌喊道:“你我共事百年,亲如手足,你如今要为了一个女人杀我,黒陌,我不能看着你坠入死路不回头,也不能看着你灰飞烟灭,连个魂魄都留不住,我非要除了那个女人,让你收收心不可!”
说罢,转身离去,独留黒陌一人在林中。黒陌望向蓝衣人离去的地方,又转头望向画舫,眼中尽是担忧。
黑夜渐渐来临,白天寂静的秦淮河岸,又开始热闹起来,达官贵人们又带足了银两来寻找美丽姑娘。
在众多的画舫中,当属悦阁的画舫最为灯火明亮,悦阁因为云裳一举出名,多少贵家公子揣着金银条块期望可以见到美人一眼。可惜美人眼界太高,除了昨夜一晚的惊鸿一瞥,云裳今日不肯露面接客,她牢牢的记着那个人说今晚他还会来的。
“哎呦,我的乖女儿哟,你怎么还不梳洗更衣,客人们都在外面等急了,经昨天一夜啊,你可是在这秦淮河上,名声大震呀!有多少人都等着点你的牌呢!”
说着边把云裳往梳妆台上推:
“快快梳洗,你要是今日讨好了几个恩客,妈妈我呀又有多少金银。”
云裳反身躲开妈妈的推攘,低声说道:
“我不见客,他说他今晚他会来的,我要等他。”
老鸨原本面带笑容的脸颊慢慢的阴沉下去,不过转眼又展开笑颜,嬉笑着向云裳劝说道:
“我的傻女儿呀,妈妈我在这欢场里浸淫了几十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这男人呀最爱美色,他们的话怎么能相信呢,快快,快梳洗打扮跟我去见几个俊俏的少年郎。”
说罢又要去拽云裳的手腕准备把她往梳妆台上拖,云裳挣扎着不肯换装,嘴里还重复着:
“他说了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老鸨看着不肯听话的云裳,面色暗沉下来,手上使的力越发的大了起来,边拖着云裳,边训斥着:
“妈妈我养你几十年,花费了这么多的金银,浪费了多少人力,可不是让你谈情说爱,给人守身的,这个客你不接也得接,别禁酒不吃吃罚酒,像你这样的姑娘,妈妈我见得的多了,也有的是手段调教!”
说完边将云裳按在秀凳上,指挥着竹梅,还不快给你家姑娘梳妆,别让客人等急了!”
竹梅战战兢兢的走到云裳身边为云裳描眉画目,云裳望着镜中的自己不免委屈的落下泪来。老鸨坐在一边看守,心里却在暗自盘算今夜又可以挣得多少银子。
“是谁让我的娇美人落泪了,哪个人这么不怜香惜玉,让本公子好生心疼啊!”
云裳认命的让竹梅梳妆时,一道熟悉的暗哑声音传来,云裳眼睛一亮,转身向门外奔去,果然他来了。
云裳心中越发委屈,不知怎么自己总是对他存有莫名的依恋,明明只有一面只见,一夜之交,却万分的信任他,相信他一定会保护自己。云裳躲在黒陌的怀里嘤嘤的哭泣,黒陌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转而冲老鸨笑道:
“本公子今日有事耽搁了,却不知妈妈这般为难我的宝贝。”
老鸨,暗自打量着这个男子,从昨日他一见到云裳起,老鸨就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对云裳很奇怪,可看这通身的穿着打扮,虽然腿脚不便可到底是富贵人家,难道真的看上云裳,想要娶她?
心思百转回肠,老鸨眼珠子转了几转,还是堆满笑容,冲着黒陌讨好的笑着:
“这位公子,悦阁有悦阁的规矩,你昨日的银钱只能买云裳的一夜啊,今日……”
话尚未说完,一个黑色包袱就扔到老鸨面前,散落开来,金光闪闪的金条四处散落着,差点闪瞎了老鸨的眼睛,就连在黒陌怀里的云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哭泣,呆滞的看着这些金条。
“这些,够不够?”
黒陌调笑的问道,眼神却是不离云裳半步:
“够不够今夜我带云裳姑娘出舫赏月?”
老鸨慌张的趴伏在地上拾起那些四处散落的金子,将它们紧紧的抱在自己怀里,抬头谄笑的望着黒陌,巴结的说道:
“够了,够了,公子果然大方,也不怪我这乖女儿念念不忘,公子带着云裳好好的玩,妈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说完还不忘给云裳一个警告的眼神让她好好招待客人,别把这么大的的恩客给弄没了,看着自己怀里这么多
的金子,老鸨欢天喜地的出门了,临走前还不忘将房门关上,给二人一个幽静的空间。
站在画舫三楼的蓝衣人看着这一切,转头就听见老鸨进门的声音
:“哎呦,这位公子,可不好意思了,我家云裳今天有客,不能陪公子玩了,要不公子换换其他姑娘?”
蓝衣人瞅了老鸨怀里的金子一眼,嘲讽的笑了笑,转身从画舫跳了出去:
“不必了,本就冲着云裳姑娘来的,既然她没时间,那我就改天再来。”
还不等老鸨缓过神来,一锭金子从船外扔进来
:“这个赏你了。”
老鸨被金子砸的额头深痛,正准备破口大骂结果睁开眼一看居然是锭金子,马上把骂人的话吞咽在肚子里,就这样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把金子放进嘴里咬了咬,又欢天喜地的嘟囔着:
“真的,真的,云裳真是我的好宝贝,这几天可真真叫日进斗金啊!”
说完便抱着一堆的金子晃晃悠悠的走出房间,找了个地方将金子埋藏在里面。
蓝衣人离开画舫,站在不远的海面上,望着热闹的舫船,喃喃自语:
“黒陌,我不会放弃的,等着瞧,看你能护她多久!”
画舫内,黒陌轻柔的抱着云裳,看着云裳哭红的眼睛,心中细细密密的泛着疼,轻吻着她的额角:“不怕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今晚月色正好,我带你出去玩好吗?让你见见着秦淮的真正风光!”
云裳呆愣的看着黒陌,踌躇的说道:
“陌郎,这秦淮的真正风光能是怎样的,我天天在画舫里观望,也没有看出什么新意啊?”
“哈哈。”
黒陌爽朗的大笑:
“傻丫头,你那叫观赏秦淮风光?那叫坐进观天还差不多,秦淮的有趣美妙的风景多得去了,可不止这一处!快快梳洗打扮,本公子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黒陌调笑着轻轻敲了下云裳的额头,不痛却带着几分怜惜。云裳轻轻嗔了黒陌一眼,转身随竹梅化妆去了。
云裳本就是个美人,如今对镜贴花黄,细心打扮,更是美如生花。
片刻间在站在黒陌眼前当真是
“洛浦疑回雪,巫山似旦云。
倾城今始见,倾国惜曾闻。
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分。
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
自有狂夫在,空持劳使军。”
看着已经呆滞的黒陌,云裳自带了点得意,嬉笑着走到黒陌面前,猛一拍巴掌
看着被自己惊醒的黒陌,骄傲的笑道:
“呆头鹅,不是说出去玩吗,怎么还不走!”
黒陌一把将云裳抱在怀里,从窗外飞出去,稳稳的落在船外早就准备好的小船上,云裳惊奇的看着,张大了嘴巴:
“你,你不是不良于行吗,怎么……”
黒陌看了看还稳稳坐在自己身下的轮椅,看着面前可爱的小女人,伸手又敲击了一下云裳的额头:
“小笨蛋,难道你不知道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内功吗?”
云裳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不满的回嘴道:
“当然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黒陌追问。
“只是……”云裳一闭眼咬牙喊出:
“没想到这么神奇罢了!”
“呵呵呵”黒陌不厚道的笑了:
“没见识,走,带你去见见世面。”
船越行越远,情人间的私语还细细密密的从船坞中传出来
“陌郎,你刚刚在画舫里想什么?”
“我在想,我家裳儿,如此美貌,这么朵娇花早已被我摘取,自然就不用担心狂夫。我也不用去当那空劳多情的使君。”
“油嘴滑舌,明明才见你两面,又没说喜欢你,居然……”
“什么!我这么风流倜傥,暗示的这么浅显,你居然还没有喜欢我,我要惩罚你!”
“你……坏蛋……唔……”
船外,月色正好,船内,情意正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