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阑推上,压制敌军城头弓箭手,一曲主攻三至九号垛口,二曲冲他的大门,做好从瓮城突破之备。”高顺沉声下达了军令,虽说在并州军的战略之中高顺陷阵军对南城的攻击最大目的是让敌军无暇他顾,可若能突破这里直接拿下敬方又何乐而不为,只要攻城他就会竭尽全力。
十六架井阑推了上去,步卒先行过河并未立刻冲击,而是等着井阑到位,张济看着陷阵军有条不紊的举动是心中暗恨,倘若当年那些床弩还在,对方哪里能够如此嚣张?可惜床弩精巧威力巨大,却是难以恢复,现在的他也只能望陷阵军而兴叹,不到弓箭射程都缺少有效打击手段。
待得所有井阑顺利通过浮桥,先行发动攻击的反倒成了陷阵军一方,每个井阑之上三十名弓弩手,每人携带一壶三十支羽箭,会有专门的士卒负责运送箭矢。这四百八十名弓弩手便要负责压制对方城头的箭手。制作精良的弓弩可以让他们的射程和杀伤范围比敌军大上三十步。
三十步对于步军和骑军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对弓箭手来说就是一个质的飞跃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井阑之上的陷阵军弓弩手可以攻击到城头上的守军箭手,而后者却鞭长莫及,或是杀伤力大减。战阵之中便成了绝对的压制与优势,而且并州军的井阑也经过器具所精心的设计,无论空间还是高度和稳度都给弓弩手提供了一个尽力发挥的条件。
当日肖毅便是有言,兵法云天时地利人和,出兵司隶并州军是为国锄奸,对方则是叛逆之举,天时大义都在前者之处。论地利火烧洛阳之后东都的防御能力下降不少,加上恒之对其优劣了如指掌,就算加上敌军守城的优势也最多就是两者共享!至于人和张济根本无从提起,此外再加上战力因素与精良器械,恒之敢于将主力集中南城可绝不是肆意妄为。
很快南城城头的守军就开始体会到那种被动挨打不能还手的痛苦,对方弓弩手显然经过严格的训练,无论准头还是射速都有着极高的水准,第一阵射击就让对方倒下了数十名士卒,剩下的守军不由便紧贴城垛口来躲避箭矢,恰在此时高顺手中的红旗举起,陷阵军冲了上去,那时机拿捏的是妙到毫巅,看的后方管亥是连连点头,面上亦有敬佩之色。
陷阵军有的飞燕军也有,器械营,工兵营,弓弩队,但如何在攻城作战之中将他们整合成一体发挥最大的效用?前方的高顺和陷阵军无疑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子平此时低下头来一阵奋笔疾书,随后赶忙抬头生怕错过任何的精彩,他的飞燕军是有着辅攻之责的,今日之后他便要将今日所见好好发挥,再有下次飞燕军亦不会将破城之事让给麯义了。
看着管亥如此肖毅也是心中欣慰,论基础除了张燕以外,周仓张牛角管亥等黄巾战将远不如高顺张合徐晃等人,但他们在南山武院的刻苦连肖毅都有些动容,记得恒之还专门问起过几人,皆言以前从来未有这样的机会,如此主公给了就要牢牢抓住!而且管亥又是三人中最勤的一个,戏志才郭嘉都有点被他弄烦了,但在肖毅看来管亥今后必成大器。
攻城战中,攻方士卒最怕的就是对方城头倾泻而下的箭雨和滚木雷石,金汤沸油,并州军士卒精练的散兵冲击战术便是为了最大限度的躲避箭雨的杀伤。而今利用弓弩手远程的优势压制敌军,他们的顾忌就会大大降低,尤其是攻城见长的陷阵营,很快变抬着云梯冲到了城下。当然并州军弓弩手也不能将对方反击全部封杀,但做到这一步已然足够。
熟练的将云梯竖起,再齐齐用力,后者便倒向城头,在它的顶端有两个锋利无比的弯勾,借着倒下的重力就能深深的勾入垛口之中,此时在一上人不但攀爬起来稳定很多,敌军也再无法将云梯推倒。这次的百架云梯都是根据洛阳南城的高度来精心设计的,有着肖毅的记忆力以及精准之极的计算,云梯便在南城发挥出了极大的效果,几乎没有误差。
弓弩也好,云梯也罢,包括井阑和即将登场的冲车,这些都属于军用科技的范畴,就算没有达到质的飞跃也是很大的改良,肖毅来自后世的知识在此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令得勇猛善战的陷阵军更加如虎添翼。
当云梯架上洛阳城头,陷阵军士卒攀爬其上之时,激烈的攻城战终于展开,此刻守军也顾不得井阑之上的箭雨了,那些是要命,可要被敌军攀上城头他们就会以失败告终!张济亦是抽调了不少强弩手前来和并州军展开对射,虽然射程不及对方但至少有高度差作为弥补。
迎着城头的落石等物陷阵军士卒奋勇而上,伤亡不可避免的出现,井阑之上的弓弩手由于对方强弩的反击也开始出现折损,但这些伤亡就已然是攻城之中的必然了,换一句粗俗一点的话,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高顺对此当然有所准备,比如每架井阑之上射术最好的三名士卒已然开始专门对那些强弩兵下手,他们身上的皮甲也较一般士卒更为坚韧。
看着自己同袍的躯体从高处不断坠下,并会有着种种惨状,但陷阵军士卒依旧奋勇争先,绝不会因此影响自己的心情和斗志。在战场上你若是学不会漠视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只会让你死得更快。百战老兵就是要有这样的心理素质,战场比的就是谁狠,谁够决绝最后才能活下来。
第三次冲击,陷阵军就冲上了城头与守军展开厮杀,对洛阳这般雄城而言,此等战绩已然令人震惊,足足三个时辰的激战,十一次在城上厮杀,陷阵军付出了一千三百多人的伤亡,其中阵亡便有八百,这还是第一天,不过守军的伤亡也绝不在攻方之下,甚至还要超出。放在平常的攻城战几乎不可想象,凭借超强的战力和领先一步的军事科技并州军做到了。
没到黄昏时分,高顺选择了撤军,今天的攻城他还是张弛有度的,毕竟只是第一天,陷阵军要把南城所有的优劣都摸得清清楚楚,似洛阳这般雄城想要一天攻下无异于白日做梦,前几日都会是一种积累。当然倘若敌军守将出现重大失误的话,高敬方也绝对不会客气。但从今日张济的表现来看还能称得上是中规中矩,尤其对弓弩手的应对还颇为迅捷。
看见陷阵军退了下去,守军士卒都是一个神色,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自从他们开始攻击之后神经就永远处在一种高度的紧绷之中,现在松下来那种巨大的疲劳感立刻席卷上来,不少人都坐倒地上呼呼喘气。
士卒们可以放松张济却不行,仅仅是一日的交战高顺就带给了自己如此大的伤亡,接下来了?哪怕他自认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可实战之中才发现敌军的实力已经超乎了他的想像之外,而且高顺今日似乎还未尽全力,陷阵军的进攻一直控制在某种节奏之内,他可以感受的到。今日敌军不无试探的意思在内,今后几日可以预见攻击强度会越来越大。
“子平,我与敬方有言,你可以去看看听听。”攻击之后收拢阵型,高顺立刻召集手下众将开始检讨战局,陷阵军依旧有过千士卒留在了护城河边,其中有数百人沿河堆起了十几个大柴堆,肖毅见状微微一笑便对管亥言道,对高顺的作战方式他是十分熟悉的,也很是支持,的确值得管亥去亲身感受,言罢他自己先行而去,目的地正是伤兵营。
在南山武院之时,管亥听过高顺的讲解,那些留下的士卒是为了看守护城河上的浮桥,防止敌军夜间出城将之毁坏,至于那十几个大柴堆则是用作照明,亦是在给敌军施加压力,我们守夜你们也别闲着,说不得晚上就来上一出夜攻城池!课上听讲与亲身感受完全是不同的效果,管亥更能清楚一场攻城战从头至尾需要多么细致,当下也往营中而去。
见管亥前来,高顺微微颔首算是招呼,随即依旧不停口中检讨,那一队的冲击时机慢了半刻,那一队的队形有些离散,那一队在攻击之中犯了什么错误?在高顺口中是如数家珍,麾下们还都是极为服气!可见敬方在攻城之时的观察也是细致入微,每一点得失都能看在眼中。
从战前准备到攻城作战再到战后总结,今日管亥是上了极为生动的一课,子平虽说是个粗人,性格之中也有鲁莽的一面,但所谓粗中有细说的就是这样的人。看他在帐中写写记记就像个文书一般,但陷阵军众将可不敢对他稍有小看,很少能见到有这般能放下身段的一军主将了。
亲自总结了一番,高顺就将继续讨论的任务交给了一众麾下,自己则和管亥往营外去了。就似肖毅不会在此时来打搅陷阵军的总结一样,敬方也很是善于激发麾下的自觉性,有时候他不在很多战将都更能放的开,往往也会有不少能够适应与实战的办法,而且都还颇为有效。
“子平,你我上马绕这洛阳城走上一圈如何?”吹了吹冷风,高顺做了一个舒展肢体的动作,随即一笑对管亥言道,这也算敬方的习惯之一,往往能带给他很多的灵感,当然他身边的亲卫也是肖毅亲自精选的。
“呵呵,高将军既有所请,亥岂能不从?”管亥一笑言道,身为并州军头号名将,高顺还是很容易接近的,亦乐于助人。南山武院之中客串教授也是尽心尽职,且他对自己和周仓牛角等人都颇为看重。因此对高顺管亥也很是客气尊重,这要是换一个人恐怕就不会如此了。
高顺颔首二人便上马而去,周边亲卫急忙跟上,这洛阳城的周长足足有七十余里,便是骑马绕上一圈也要半个多时辰,二人还有详细观瞧城池速度自然要更慢一些。高顺很是仔细的给管亥解释了洛阳城防的种种优劣,后者听得认真不时还有问题,二人边走边聊却是视城中敌军如无物。从肖毅开始并州军将领都是这个德行,胆子是个顶个的大。
张济倒还真没有出城袭击的意思,并不是被高顺管亥的气势震慑,而是今天一天他都没有见到并州军骑兵的出现,张辽的玄武骑,张合的白虎骑,公孙瓒之前名震边疆的白马义从也到了肖毅麾下,那都是骑军之中的百战精锐,相信他们也肯定渡河到了司隶,也不知在哪里游弋,自己本来就兵力不足了,这要是出城再中了敌军诱敌之计可是极为不妙。
当年定边军名扬天下,肖毅是最擅长训练骑军带领骑军的,和他对战看不见骑军主力出现总不免会心中发虚,董相国已经派了大将徐荣率领五万士卒来援,怕是肖毅的骑军多半要与之正面对战,当年联军讨董徐荣就是败在肖毅手中,此次亦是他的复仇之战。
张济猜想的倒是不错,此刻张合和严纲两支骑军已然到了洛阳以南一百三十里的齐鸣,倘若徐荣从函谷而出,此间就是必经之地。而白马营此次是一分为二,赵云率领五千白马义从负责监视虎牢张绣,一旦他出兵前来,赵云可不会让自己的师兄轻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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