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是一年中州府最为繁忙的一个月份,临近秋收农事极重,今年虽然说不上风调雨顺不过地里的长势也很是喜人,按农事处的预计,今年至少不会比去年的收成差。与之相比幽州虽是差了一些,可考虑到战争的因素也不算太过,肖毅依旧会为幽州一众官员表功,他们的努力不容抹杀。
“君侯,按之上所议,河东河内二郡今年还需州府贴补……明年就应该可以自给自足了,这个数字去年的存粮足够调用,只是今年的备用军粮就只能留下八成了。”州府之中陈群正在给肖毅做着今年收成的预期汇报,农事处几人也尽皆在座,这段时日就是他们最为繁忙了。而两州农事肖毅一向是亲自过问,在司农处众人的眼中,肖刺史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很是精通。
“八成,八成也相当不错了,此次农事处各位都是有功之臣,尤其是两位刘司农,待得秋收之后毅要亲自为各位论功行赏!”肖毅闻言欣然道,他每年留下的军粮都是根据最大值预留的,八成亦足够全军之用,明年一年他的主旨还是休养生息为主,但倘若时机合适,军粮也足够大军出征之用。
“此皆我等为官之本分,并州农事有今时今日都是君侯提纲挈领之因,吾辈不敢因此而居功。”说话的乃是并州司农处右司农刘力,是被肖毅从雁门郡提拔上来的,农艺精湛极为负责。此刻刘力出言一脸正色,身旁几人亦是连连颔首,提纲挈领这四个字用在冠军侯的身上绝没有一丝过分。
“右司农所言极是,若非君侯指点和器具所大力支持,绝无今日局面。”左司农刘阳也是言道,他亦是被肖毅从朔方郡提拔上来,和刘力岁数相仿又有同宗之义,配合起来极为默契,众人对农事处也以二刘称之。
“呵呵,二位司农和各位万勿太谦,农事处之辛苦毅岂能不知?大汉如今还是多事之秋,毅要为国讨贼基本必须牢固,接下来一两月时间还望各位更能勠力同心,此次秋收当要完满才是。”肖毅微微一笑摆手言道。
“君侯放心,农事处众人定当竭力为君侯效命。”刘力又再言道,对肖毅他是十分了解的,自己只需要一心做好本职就行,君侯肯定能看见。
“君侯,今日有南山书院郑院长之约,该动身了。”朱宝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却原来郑玄每月都要请肖毅去一趟南山书院为学子们演讲的,一开始恒之只是凑巧说了一次,但效果却是极好,因此也逐渐形成了惯例,只要肖毅没有战事人在并州,每月第二旬的第八日都会往南山书院讲演。
“好好好,备车,诸位辛苦,毅今日就不留饭了。”肖毅应了一声便对众人言道,他自己对演讲这种形式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一来可以表示对书院学子们的关切之情,二来可以让他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可谓两全其美。要知道南山书院培养的人才日后都会是重要的下属,必须为心有所向。
陈群刘力刘阳闻言都是相送,说心里话肖毅是他们见过的最为勤奋的上司了,而且他的精力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不管一日多少个时辰或是几天不眠不休都从未见君侯有过疲态,而且君侯极为务实从来不会刻意搞迎来送往那一套,为之效力心情轻松,也更能督促自己踏踏实实的为政。
出了府门上了马车朱宝亲自驾车便往南山书院而去,肖毅则抓紧机会在车上打了一个盹,在下属和百姓面前他要随时保持精力充沛的形象,可他也是人而不是神,是人就会累!此刻接近秋收日后忙的事情还有许多,恒之要抓紧点滴时刻用来休息,劳逸结合也是他对州府所有官员的要求。
知道肖毅的习惯,朱宝将车赶得异常平稳,走的还都是比较安静的街道,州府,家中,军营,农田和各个机构连轴转,将军就是铁人也要休息好。一直等出了晋阳南门他才渐渐地加速,这辆马车是器具所工匠为冠军侯特制的。也许在装饰上不如张叙的红罗车那般拉风,可安全性和减震都是做的极佳,按君侯的说法,就是这辆马车的悬挂系统已经做到了极致。
上了马车肖毅是倒头就睡,不一会儿鼾声就传了出来,和战阵之上的那些百战老兵一样恒之也练出了这种本领,倒下就着,一喊就醒!缪姬则是在一旁轻轻为他打扇,一双妙目则是盯在主家的面庞之上,往往这样的场景就是缪姬最为喜欢的时刻,马车的空间内只有两人独处,也唯有此时她才能如此认真的凝望自己的夫君,今年再能抓住机会为他怀上一个孩子就好了。
时间就在静谧之中流淌着,在缪姬心中这条路没有穷尽才好。不过从晋阳到达南山书院也就是二十里的路程,朱宝赶得再慢半个时辰也足够了。此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吵杂之声,马车也急停了下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缪姬就挡在了肖毅的身前,她知道以朱宝的谨慎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
肖毅醒的很快,睁开眼来看见缪姬的模样不由微微一笑,起身将她揽了一下,他的这些妾室对他都是一心一意极为依恋,这让肖毅在满足的同时也会有一些愧疚之心,毕竟他不会分身之术,不能每个人都陪伴足够。
“君侯,文德楼走水了……”朱宝的声音从外间传来,还是颇为镇静。
“文德楼走水?”肖毅闻言眉头一皱当即就飞身下车,果然见前方一股黑烟升起,火光隐现,不少学子和巡守士卒正在奔跑接水。南山书院一进门就有一个大水池,乃是肖毅当年力举千斤巨石之后发现的喷泉所致,北方缺水,此刻又极为干燥,看这个火头火势当不会小,扑起来很是麻烦。
下了车恒之便往文德楼飞奔而去,那是南山书院教授们日常所用之楼,当时建了四层,很是高大宏伟。平素郑玄和肖公都在这里办公,恒之岂能不心中挂念?看着君侯如此朱宝心中明镜一般,也飞速跟了上去。
恒之飞奔起来短时间内速度不下奔马,数十息功夫他已然到了门前,文德楼火势极大,隔着十丈已然能感觉到一股热浪!不过看见郑公和父亲,肖毅总算微微松了一口气,若是父亲有失他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君侯,属下失职,请君侯严惩。”见肖毅前来,负责书院安保的军司马立刻上前跪倒请罪,不管有什么原因,眼前就是自己的职责。
“起来,救火要紧,完事再说。”看见士卒们已然组织起来救火,且都是按照安全规定,肖毅知道司马的反应并不慢,现在也不是追查之时。
“毅儿,怪不得他,都是老夫,昭姬还在楼上,快想办法救他。”看见儿子肖公居然快步跑了过来,口中还不断言道,一派急切的神色。
“昭姬,他还在楼上?父亲放心。”肖毅闻言急忙说道,当下脚步不停就冲向着火的文德楼,让几名救火的士卒将自己淋得透湿,随即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下冲进了还在燃烧的文德楼大门之中……
此刻肖毅心中只有救人之念,那一系列的动作是快如闪电,士卒们拿水浇君侯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等他们反应过来觉的不妥之时肖毅已经冲进了火场!一时间连朱宝和辰龙的速度都慢了一刻导致没有能够跟上。
眼前是火海,但对朱宝辰龙而言,肖毅进去他们就必须进去,哪怕因此而丧生!可就在二人紧随前冲之时,那横梁不堪烈火彻底垮了下来,朱宝辰龙已经根本无法冲上,那一瞬间朱宝连眼珠子都红透了。
“快点来人救火,快点,君侯在里面!”朱宝的大喝充满着急切,说完还要往火场里冲,一旁的士卒急忙拉住,现在进去可是送死了。
“去你娘的放开老子,君侯要是有一点事都是死罪。”朱宝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道,心中充满了悔恨,早知道自己县往里冲啊!辰龙亦是一般的心情。
不光是朱宝和辰龙,现在肖公心中都是后悔不叠,好好的让儿子救什么人啊?他若有个三长两短,肖公都不敢想下去了,只是一阵阵的心痛!舍己救人那是大丈夫之为不假,可还有大汉江山比之更重。如果能和儿子互换的话他绝不会有半点犹豫,说到底还是他一时疏忽没有灭掉油灯。
这边听了朱宝的喊声,士卒们灭火的动作更快了,还有人在不断赶来,大家心中都是一个信念,赶紧灭火救出君侯!只是有时候水火无情,火势一起加上大风,绝非人力一时间可破,看着那火势朱宝眼中都要滴出鲜血。
“给我在西边架绳网!”忽然在文德楼的顶楼传来了肖毅的喊声,有些模糊,接下来则是两声咳嗽,大火之时浓烟也是要命的威胁。
“快快快,架繩网,架繩网!”听见这个喊声,朱宝瞬间就活了回来,军中时常备有麻绳,尤其是在危机之时,众人也不敢慢上分毫……
肖毅冲入文德楼,屏住呼吸就往楼上而去,口中还在不断呼喊蔡昭姬之名,等他冲到三楼,那一身的水都被烤干了,此时楼顶才传来了微弱的呼救之声,恒之耳朵很尖,不但听出是蔡琰的声音,更是确定了方位。那是四楼的一间书简室,这座文德楼当年设计之时肖毅也是主导之一。
冲上四楼的过程颇为惊险,那楼板被焚烧的已然不堪负重,恒之一脚踏上便将之踩断!这一下要是换了别人多半就要落入火海之中,但恒之何等身手反应?身体下沉之时已然左手搭住扶手,右手卡住梯板一个用力,在整个楼梯坍塌之前一个大步跃上了六楼层,紧接着就是翻滚卸力。
猫着身子迅捷的到了书简室门口,好在这里火势还没有蔓延到,但浓烟已然熊熊,待得肖毅一脚踢开大门口,便看见蔡琰捂着口鼻靠在书架之上已是摇摇欲坠!不过看见肖毅的那一刻,眼光之中还是射出不可思议的惊喜之色。原本自命必死,却见心上人前来相救,还有什么能比此更幸福?
但很快她的开心就变成了担心,浓烟越来越大,温度越来越高,倘若因为她而牵连肖毅,蔡琰宁愿自己一个人去死!至少在这一刻她能看见肖毅奋不顾身的来救自己,之前所有的幽怨和自怜已经化为乌有。
原本还想说上两句话,但浓烟已经极为呛人,此时肖毅迅速的到了面前,还脱下了身上长衫,背对自己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言道:“趴到我背上来,死死抱紧,我带你下去,放心,哥带你飞出去。”
蔡琰闻言几乎是如奉论音的照之而行,趴在肖毅背上双手将之抱紧,顿时芳心之中就是无比充实起来,烈火浓烟此刻在蔡琰眼中并不可怕,身躯与心上人紧密接触她就感觉无比安全!随即又是后背一紧,原来是肖毅在用长衫绑在腰间将二人紧紧的捆在一块!蔡琰并不知道肖毅想做什么,但又有什么所谓了,有这个男人在,天塌下来也不用她来操心。
做好这一切,猛的两脚将墙壁踢开,肖毅才发出了那声令朱宝活过来的喊声,此时原路返回已然不太可能,唯一的方法就是从四楼而下,十几米的高度放在后世十分要命,但此刻以自己的身体强度却值得一试,关键他也无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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