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起来,福毓就指挥几个丫鬟将屋子里洒扫了一遍,这些时候的天气变了,福毓怕有些东西受潮了,又将前些天换的缎被重新换了。
十月的时候,已经冷起来了,特别是早上,那水简直是冻的人的骨子发疼。说来天气也怪着,前些天还是大艳阳天地,这几日就接连好几日下大雨,这天儿,就这么一天天地冷了下来了。
“嗬,这天儿也真是要了人的命了!”青陵自库房里出来,外头的大雨不断,风儿一吹,那便是冷的十分厉害。她缩了缩脖子,抱着胳膊,护着手里抱着的东西就往姑娘的屋子里去。
屋子里,福毓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了,看着一旁的青蕊打络子。
“姑娘。”青陵推了门便进了屋,待身子暖和了些,才往姑娘那头去。“这些时候屋子里受了潮,上回五公子送来的一副山水画已经生了霉了。”青蕊将那副画拿了出来,那画的边角已经生了霉,一打开,便是一股子地霉味儿。
那画是郑浩之画的,福毓觉得不大好挂在屋子里,便叫丫鬟收了起来,今早听说库房漏雨了,才叫几个丫鬟过去看看里面的东西,其他的东西倒是没有什么事儿,不过这画偏生是挂在滴水的那面墙边上的,青陵去瞧的时候,见已经生了霉了,还是湿的。
福毓拿着画仔细端详,然后叫青陵生个炉子进来烤着,这可是解元画的,日后郑浩之有了出息,那可是一字千金难求了,她拉着脸皮才讨了这么一幅画过来,要是叫他知道了,那还得了?
“烤了就卷起来,收在柜子的下头,时不时翻出来晒晒。”免得又长霉了,福毓如是想着。
青陵得了命令,便出去吩咐外头的人生炉子进来了。
已是十月,天气愈发地冷了起来,江浙一带的水患已经治理好了,修建水坝的工程最后还是落在了工部,这太子去了一回江浙一带,倒是得了不少民心,这接连有大臣上折子明里暗里地夸太子。
万正恩的案子也算是有了着落,因为是被冤枉的,所以被放出来之后,皇帝又赏赐了许多的东西,以示安慰,其中朝里落马的臣子数十人,皆是朝中重臣。官员贪。腐,皇帝龙颜大怒,又好生整顿了一番,受到牵连的大臣都被关押在牢,流放地流放,斩首的斩首。
福毓也是道听途说了些,不禁唏嘘不已。
外头的雨刚停了一会,门外的丫头便撩开帘子进来了,说是表姑娘来了。
尤老夫人字乡试过后,便带着孙子孙女回金陵了,如今这丫鬟口中说的表姑娘,便是严家姐妹。
上回严家姐妹的那个哥哥来闹,已经被打出去了,估摸着打的有些重,这段日子倒是没有听到什么上门来闹的事儿了。
严卿和严蕊进来的时候,只见一穿着金丝挑牡丹长褙子的少女坐在罗汉床上,悠悠地喝茶,抬头一见是她们,便笑道:“表姐怎么来了。”
严卿和严蕊这回过来,是来谢她的,特意地带了些东西过来,“前两日家乡那边过来了人正好是要上京办事,特意捎了些东西过来,送过来给毓表妹尝尝合不合胃口。”
说着,身边的丫鬟便将东西递给青蕊了。
“那多谢表姐了。”她笑道,抬了抬手叫青蕊把东西收起来,再看两人的荷花绣鞋上的水渍,说道:“这外头还是湿的,怎么也要过些时候过来,这湿了鞋可怎么好?”
“不碍事,这哪里不是有水了。”两姐妹笑着说,她们此番是来谢福毓的,上回哥哥找到国公府里要钱了,还是福毓将人打了出去,这才没闹到老夫人那儿去,虽然后头老夫人也是知道了,但是好在有她在中解围,严氏才气的稍微轻些,两人早该来的,只不过是因为这些时候府里头的事儿也一直忙着,才耽搁下来了。
姐妹几个如今在跟着尤氏学管家,都是大姑娘了,婚事虽然还没定下来,但是严氏已经先要她们几个跟着学管家了,按着严氏的意思,这几个孙女,那是都要做正妻的,怎么都是国公府里出来的姑娘,只要规矩学得好,这到哪儿都是好姑娘。高嫁不了,那就低嫁,这低嫁,在婆家日子还过得舒坦些。
“上回就该来谢谢表妹的,我那个哥哥实在是”说着,两姐妹面上露出难色,“实则是多谢表妹,不然姑祖母还不知如何看我们。”
她们在郑府里头,本来依附的便是严氏,也正是因为严氏,这府里的下人才将两姐妹当做姑娘看,若要是在严氏那儿失了宠爱,她们俩在京城的日子也就过不下去了,那又得送回老家去。她们是享受过荣华富贵地人,哪里还愿意回去受白眼?父母早亡,就留下她们姐妹俩,身边又没个兄弟可以依靠,这回去了,还不得被叔婶随便说了人家?她们才不想过这种日子。
“表姐说这话就见外了,本就是姐妹,我不帮你们又帮谁?”她嘴角噙笑,手似有似无地捧着矮几上的茶杯,叹道,“祖母也说了,姐妹之间就该互助的。”
这话说的,严氏两姐妹心中自然是有数的,话里藏话,几人虽是姐妹,那也是有个表字在那儿,这郑福毓帮了她们,即便是不求回报,那她们也应当知恩。
“表妹说的极是。”严蕊附和道。
***
烟云阁里点了香,四角小香炉里生出袅袅香雾。
郑福柔披了件披风,正看着从母亲那儿拿过来的账本,一一对应着看。
十四岁的她纤细柔美,本就清丽地脸上因为身子不爽利而泛了红,看着楚楚可怜,着实惊艳,可惜没有男子在场,不然她必会是众人的焦点。
“姑娘,歇会再看吧。”伺候在身边的翠英提醒了一句,这二姑娘本来就身子弱,别到时候又病了,受苦的可就是她们这些丫鬟了。
自上回襄老王妃问过她之后,后头便没有过消息了,但是她已经全然将自己当做是襄王府未来的女主子了,跟着母亲学习掌家时听得看的也是十分地认真,把觉得重要的还一一记录了下来,从尤氏那儿拿了几本账本回来看,十分认真。
“知道了,你下去把。”她摆了摆手,叫翠英退下去。
翠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最后还是劝阻了几句,见二姑娘皱了眉,她才退下去。
这襄王妃的位置可不是一般人能坐上的,郑福柔最怕被人看不起,所以不管在任何方面都要
要强人几分才心安。身份上,她确实是比不过郑福毓,但是怎么说她也是国公府里的姑娘,日后顾世子娶了她,一样可以借国公府的力。
她拿着账本的手一顿,想起上回祖母问的,若是襄王府真的来人给顾世子提亲,她可愿嫁到襄王府里去。
愿意,她自然是愿意的!那个位置,才是她想要的,而不是像祖母说的那样,低嫁给一个小门小户,她宁愿给高门大户里的公子做妾,也不愿给小门小户里的嫡子做妻。她自小长在国公府,吃穿用度说不上比得过公主郡主,但是那也是尖尖上的了,她哪里愿意去过苦日子?
这就是庶女的悲哀,郑福毓想得到的,只要动动口,东西就会送到她的面前,但是她不一样,一个庶女,若是没有出彩地地方,谁会知道你?很小的时候,她便明白这个道理了,所以不论在什么上,她都要压郑福毓一头,但是这身份,却是永远都越不过去的。
她伏在桌上哭了一会儿,觉得上天不公,心里少不了埋怨,但是仔细一想,若是真能嫁到襄王府里去,那她岂不是一辈子荣华富贵?那还会有谁看轻她?
严氏的意思是不同意地,毕竟顾世子是个如何的人,她听说过了,即便襄老王妃是自己以往的闺中密友,她也不能将孙女一辈子的安稳随意地安排了,郑福柔一个女儿家,自然是不好说什么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是没有选择的权利,所以只说一切凭祖母的安排,但是心里头早已千回万转了。
哭了一会儿后,她拿着帕子擦泪,便有人来敲门了。
听声音,是红袖。
“姑娘,襄王府那头来了帖子啦!”红袖一进来,便惊喜地笑着说道。
郑福柔也是一惊,襄王府那头来了帖子?
“什么帖子?”她急忙问道。
红袖刚送来的帖子递与她,兴奋地说道,“说是月和郡主下帖子请姑娘和三姑娘过去做客呢!”想想她便觉得美好,若是二姑娘能做襄王府未来的王妃,那她们这些丫鬟不就是也一起跟着飞航腾达了?
月和郡主是顾世子的亲妹妹,郑福柔也只见过一两回,年纪和她相差无多,已经和镇南侯世子定了亲了。
她反复的将帖子看了几遍,手微微地颤抖着,月和郡主邀她和郑福毓七日之后去襄王府做客,以往两家姑娘是没有多少联系的,这突然下了帖子,是人都要明白几分了。
这头,明珠楼这头也得了消息了。
福毓那是愁的脑仁疼,这个月和郡主,若真是想看郑福柔如何,何苦拉上她作陪?她可不想在王府里遇到顾怀慎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