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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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甩头的动作,便叫霍去病误会成不愿意坐他的车了。到底他还是个孩子,脸上瞬时便露出失望甚至难过之色。想来他也是怕我真的恼了,从此不理他了吧。

    见他那副模样,心下当即软了,刚要上前解释安慰,忽的又闻去病道:“还不快上来,看你一身疲乏……合该你累着。”不知怎的,他说着说着又气了,那一句“合该你累着”倒真真儿是气极了的。说罢,往后一倒。

    若是个大人,这般往车座榻上一靠,倒也不失气度。倒是去病这小小的身躯,往后一靠,真真儿像是埋进榻子里了,我若不踮起脚尖,还真看不见他了呢。

    顿觉他可爱至极,哪里还会有气,只是嘴上却不肯轻易饶他:“你这般无礼,先前总不肯称呼我也就罢了,缘何如今语气越发倨傲。自你出生之日起,我何曾亏待过你。即便以往哪里做的不好,无心得罪了你,我却不知是什么罪过,倒叫你生了这般隔阂,每每这般待我?”

    去病豁的坐起身子,眉头稍皱,随后怒极的气焰也消磨不见,神情颇有些内疚的道:“我……我只是,你前些时日……”

    他偏过头去,小小的身子抖了抖:“所有人都说你不中用了,连舅舅也说,你是万万救不活了。我……心里怕极了,伤心极了。”

    见他如此伤怀,我心理也动容。

    去病豁的又转过头来,眼里的泪还含着,却又是生气的样子,冷声道:“如今你好了,却害得我白白担惊受怕了一场,你却一点不晓得我的难过,也不曾想着关心我的心意,只心心念念的都是舅舅。我于是便怨恨你了,想着先前你虽是待我极好,可也因着舅舅的关系,或是其他,单单不是只因为我……我……心里愤懑也是有的。其实平日里,我心里也时常挂念你,也不曾计较你是缘何对我好的,只是一见到你就气恼。我……”

    去病这话说的虽然孩子气,但却没有半分的差错,我呆呆的听他说,竟连还嘴都找不到话来。

    如此听来,他平日里那般疏远我,倒也解释的过去了。他还不过是个孩子,也是我的疏忽了,前些日子我经历了一番生死,爱我关心我的人何尝没有经受一番亲人离世的痛苦呢。即便是去病,怕也是为了我难过伤心哭了多少会呢。而我,当真是没想过,也从来没想着去顾忌过小小的他的情绪。

    叹了口气,我走到马车边上,伸手要抚摸他稚嫩的笑脸,说些安抚他的话。还未开口,去病躲开我伸过去的手,抬眼,有些哀怨的看着我,有些哽咽,还有些委屈,道:“我问你,如不是舅舅的缘故,你可还肯待我好。”

    原本被他躲开而悻悻收回的手,一时因这句话而顿在半空。“……”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怎么也发不声来。

    去病见我不语,眼里的一丝期寄退去,板着脸,气道:“如今你原着和舅舅相好的缘故待我好,他日也会原着舅舅情浅的缘故待我不好。倒不如今日别看在舅舅的情面,咱们先撕破了脸去,来日见了只当是生人吧。”说完,便吩咐车夫驱车离开。

    我心一惊,忙扶住车桅,叫停。

    “去病,你……”我竟叫一个三四岁的孩子逼到这般窘境吗?

    去病见我这边窘促,垂下眼睑道:“我只想你分明一件事罢了——咱们是咱们的情份,不看着舅舅,不看着母亲,也不看着宫中的卫娘娘和你的情分。撇开他们,你若还想待我好便待我好。我也只单单待你好,不看着任何人的情份脸面。”

    “我……”

    去病不理会我,只有接着道:“你若依了,就上车来,叫我送你回去,然后把我留在你家里,不看在任何人的情份脸面上好好待我几日。如若不然,咱们也不必看在任何人的情份和脸面,再继续装好下去,便当真做了生人,再不来往。省的我心里总不知道你待我是如何的心意,便也不知道去如何待你,心中气恼,嘴上说的也失了分寸,平白无故的总惹的你不快。”去病嘴上一边这样说着,身子却一边向旁侧移了移,给我让出了位置来。

    上了我车,我将去病拦在怀里,去病在我怀里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一笑,满眼的亲昵,我也一笑,感觉心中顿时轻松了许多,仿佛一块石头落定。去病满足的低下头,安心的趴在我的怀里。

    我垂思许久,竟想不起来上一次,我们这般亲密是何时了。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不肯这般让我亲近过了。

    是啊,先前我对他的好,是因为什么缘故呢?多半还真是因为卫青的缘故呢。因为卫青,我方和他的家人交好。结交了卫子夫,亲和卫少儿。平日里我对去病,也当真不过是本着舅母的身份,像长辈对晚辈一样的情分,不曾再多往心里记挂半分了。

    去病若是个寻常的孩子,便也不会计较这许多缘由了,偏偏他如此聪慧敏智。可是细细思来,正如他说的,要是抛开那些个所谓的缘由,我竟当真从来没有因为他这个人儿去关心过他,爱护过他,对他的真情实意倒还不及对季儿的多些。如此,倒也怨不得他平日里不肯称呼我一声,偏爱偏冷言冷语的对我了。

    “去病,你说得对,以后咱们之间的情分只是咱们之间的,和旁人无关。就算是你舅舅,我和他的情分也另算,不关乎咱们。”

    “如此甚好。”

    去病还是低着头趴在我怀里,我看不见他的脸,可我分明感受到他语气中的舒缓和喜悦。又瞥见他侧脸鼓起脸蛋,便知晓那一刻,他心里的快乐溢在了脸上。

    花开两支各有一表,这边和霍去病重修于好,心里安慰了不少。那边心里也为这几日都不曾见到卫青而烦忧,他的身子才刚刚好了,陛下怎么不让他归家休息,反倒叫他在宫中长留呢?

    不由得叹了口气。

    去病直起身子看着我道:“也是在为舅舅烦忧?”

    我想起先前去病心中芥蒂,不好应承,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去病翻了白眼,卟哧一笑,道:“你病了一场,难不成痴傻了,我叫你撇清其他人的关系与我交好,难道你还要为了我冷落他们,再不与他们好了吗?”

    是啊,我呆呆的看着他,也知道他说的有理,也不去回他,只哈哈笑了起来,便解了所有尴尬。

    去病等我笑完,才道:“昨日我随母亲去宫中探望卫娘娘,倒听得一些碎言。”

    听去病说起卫子夫,

    我有记挂起她的胎来,问:“娘娘可还安好。”

    “卫娘娘一切安好,只甚是记挂你,偏你又见弃于太后娘娘不得进宫陪她,只得我母亲和姨母多去走动。”

    我一脸失落,伸手托着下巴,幽幽道:“稀里糊涂的就被太后娘娘厌弃了,特特的被下了旨,非召不得入宫。那根本就是再也不许我入宫的意思(我就不信宫里那几个有权力下只准我入宫的,还去碰一鼻子灰,下个旨,诏我入宫)。倒是我自己没福分常伴娘娘左右。”忽的想起去病的前话,便问道:“你方才听得一些碎语,说的倒是什么?”

    去病道:“当时只觉得,卫娘娘和母亲谈话时,神情有异便留心了,却也不解其中什么意思,如今也记不得许多了。”

    我想他年岁毕竟小,总是再聪慧,也比上大人。“你只管说给我听就是了。”

    去病一边回忆一边道:“嗯,那日母亲向娘娘提起舅舅身子刚好些,怎得在宫中当值这些时日,不曾归家休养?甚是担心舅舅,想着要娘娘向陛下求个恩典。可娘娘说什么,淮南王做了一篇……嗯……《离骚赋》,敬献上来后,陛下读后便发了脾气,之后便急招身边侍从,嗯……又接几日与近侍在未央宫办公,不曾到她那里去……娘娘见不到陛下,也不好主动前去未央宫向陛下求恩典准舅舅回家休养。”去病断断续续的说完。

    “……”只得了去病这只言片语,我心中也甚是疑惑,想着去病毕竟是孩子,有些话有些事儿他说的未必准确,但是偏偏孩子的话有时也真真是可信的。

    去病一旁又道:“那《离骚》我倒是见过,舅舅案头就有,翻了一翻,只觉言辞颇美,舅舅说其中另有深意,我倒读不出来,倒是又认得了许多字。只是不明白那《离骚赋》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离骚赋》吗?在大学的时候作为扩展阅读倒是了解了一下,说是淮南王刘安奉旨所作,据说那刘安深有才华,朝得令而作论,半日成而敬献。

    记的书上说,连武帝刘彻也因此对他的才华大为赞赏。怎么卫子夫却说刘彻读了以后发脾气了呢?文章之中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我努力回忆,奈何这么多年了,这些细枝末节的记忆倒也模糊了,只印象里记得里面没有什么大逆不道之词。

    缘何刘彻读了以后就发了脾气?怕真是我忘记什么了,倒不知这《离骚赋》哪里还能读得,再细细揣摩一番才有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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