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天瑞问出那句话时,姜令仪头脑里转了一转,自己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唯一的亲人就是姑母,然而姑母自出嫁后,因为种种原因就再也没回过姜家,逢年过节,只会派几个婆子送些年节礼,所以在这个世界上认识自己的再也没有了。
这样想着,姜令仪就朝着赵天瑞摇了摇头。
赵天瑞果然相信了,一脸遗憾的样子,“我就说呢,能让那徐大少上心的女子,就算不是个绝世美人,也该是个小家碧玉。”说着又看了姜令仪一眼,忍不住又遗憾了一回。
这样一个小插曲赵天瑞自然没有放在心上,他从衣袖中摸出一方面巾,将脸紧紧围住,抬脚就要往旁边的一个棚子走去,一面对旁边的卫兵说道,“先从这间开始。”说完将肩上的药箱往地上一放,“找个人帮我拿药箱。”
那几个卫兵齐齐的往后退,一个说道,“我们要看守棚子,不准闲杂人等靠近。”一个说道,“大夫,好些杂事等着做呢,您刚刚不是要烈酒吗?我找人搬去。”
一个说县令吩咐所需药材我来负责。”一个说道,“若要煎药,我倒可以搭把手。”
赵天瑞忍不住骂道,“狗屁,就知道开脱。”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个清丽的声音,“赵大夫,我可以帮忙的。”
赵天瑞忍不住回过头,这声音清脆嘹亮,听起来纯净悦耳,与眼前蓬头垢面的女孩子极不相称。
赵天瑞忍不住问道,“刚刚是你在说话?”
姜令仪微微一笑,“我可以帮忙的。”她挺直胸膛,脸上的神色十分镇定中含了七分坚决,
赵天瑞倒生了三分戏谑之心,“你行动自如,声音清亮,目光炯炯,虽说看起来瘦弱,不过我可以断定你没有染上疫症,但你若是给我帮忙,每天和哪些患者打交道,那就说不定了,你不怕吗?”
姜令仪是不怕的,有赵天瑞在这里,她还有什么怕的。别人不知道,是因为还不相信他的能力,可是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直视着他,“就算染上,我相信你能治好我。”
这话听起来像拍马屁,不过从姜令仪嘴里说出来,却是十二分的真挚。此刻听在赵天瑞耳里又是别有一番滋味。赵天瑞在家族里排行最幼,性格又放荡不羁,酷爱专研疑难杂症,最不为循规蹈矩的赵神医所喜。所以几乎从未被认可。
姜令仪不知道自己随意的一句话的在眼前这位年轻的大夫心里激起了阵阵涟漪。在她心里,赵天瑞拯救了黎明苍生,仿佛是神一般的存在。她并不知道赵天瑞从被家族除名,到被世人认可,历经了多少艰辛苦楚。
赵天瑞不自觉的对眼前的丫头多了几分好感,他大大咧咧的说道“不怕死,就跟上来吧!”
旁边的卫兵们有些着急,毕竟姜令仪是被县令关在这里的,忙道,“大夫,她不行。要不”
赵天瑞翻着白眼,“她不行,你来。”
那卫兵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姜令仪走出棚子。
赵天瑞从衣袖中摸出一方帕子往姜令仪面前随意一丢。“面巾没有了,你将就用一下。”
姜令仪怔怔的看着手里的帕子,那是一方男子用的棉布帕子,洗的干干净净的。
姜令仪自幼在乡野之间长大,对这些礼节颇为淡薄,不过自养在姑母姜氏名下,倒是将烈女传读的滚瓜烂熟。此时虽觉得多有不妥,不过旋即倒也释然了,事出从急,便大大方方的接过帕子将口鼻蒙好,又将药箱跨在肩上,亦步亦趋的跟在赵天瑞身后。
赵天瑞自没有这许多女儿心思,他是一个一个真正的医者,他的心里只有生死,对这些男女大防丝毫没放在心上,姜令仪出神的片刻,他已经抬脚进了一个棚子。
这个棚子便是姜令仪之前待过的那个棚子,横七竖八的女人,或坐着或躺着。
赵天瑞皱了皱眉,扬声说道,“能动的走到这里,挨个站好。”
他细细的询问,默默地记住众人的症状,然后将人群分成两拨。
这时的赵天瑞再也没有之前的不羁的态度,他的神色是全神贯注的,周围的一切对他仿佛没有任何影响。
卫兵搬来了烈酒,姜令仪帮着将每个人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擦洗了一遍。
赵天瑞提醒道,“你不要碰到他们的伤口。”
姜令仪点点头,默不作声的继续擦拭着。
这边的人群挨个的瞧了一遍,赵天瑞便对姜令仪道,“你把这几个人带到你之前住的那个棚子里安置下来。然后去跟卫兵要些苍术,越多越好。再就是让他们搭个药棚,等苍术到了,把那边空着的的棚子都熏一下。”
姜令仪忙答应着去了。刚走到门口,赵天瑞又说道,“你不用再进来了。进来了也帮不了我。”
姜令仪有些意外,因为之前两人接触过,所以知道他是不想将她置于险境,不过他非要加上后半句话来寒碜她一下,又让姜令仪暗暗好笑。
看来这一世里,他依然像上一世一样,是一个喜欢掩饰内心的男子。
姜令仪欢快的忙碌起来了。
人都是这样,闲着没事的时候,喜欢多思多想,忙碌起来的时候虽然累,但心里总是充实的。
姜令仪也一样,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她太向往了。这一刻,她真真切切的感觉自己活着,上一世那个懦弱的自己好像离得越来越远了。
当她用苍术把几个空棚子熏完时,赵天瑞已经从另一个住着男人的棚子里出来了,他将几个男人引到一个空棚子里安置好,原先两个棚子里剩下来的都是已经确诊了的病人。
赵天瑞向姜令仪招呼道,“喂,丫头。”话一出口,只觉得分外别扭,他皱着眉头问道,“你叫啥名?”
姜令仪脑子转的快,忙作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细声细气的答道,“我没有名字,家里人就叫我丫头。”
这话半真半假,姜令仪的祖父中过秀才,自以为满肚子墨水,姜令仪出生时,他老人家大笔一挥,起了姜令仪这个名字,说什么令仪淑德,玉秀兰芳,一家人没一个听的懂。不知道谁叫了一声丫头,就都开始叫丫头了。说是又好记,又好听,又不拗口。
赵天瑞却不喜欢这种大众化的名字,他急躁的跳了起来,
“不行,是人都有名字,叫什么丫头,我给你起一个!”58xs8.com